镇南王全是凭着惯,那一鞭子下去哪里还刹得住手,结结实实的挥了下去,直到听见女儿家的闷哼,他才发现不对了。 低头一看,不知道何时冒出来一个身穿素白夹袄的小姑娘,生生的护住了沈玦,替他挨了这一鞭。 “表姑娘!”后头紧追进来的杜妈妈都看傻了眼,惊呼出声。 我的老天爷,方才还生着病走路都不利落的表姑娘,居然替世子爷挨了一鞭子,这还得了。 老太妃原本还在抹眼泪,她是不敢看也不敢听,就掐着次数在等机会出去救宝贝孙子。 这会被杜妈妈的惊呼声给吓了一跳,一眼看过来,也跟着看傻了眼。 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朝这边扑了过来。 “我的心肝儿!” 文锦心只觉得疼,不仅自己疼也为沈玦到疼。 她穿着厚厚的衣服,仍然觉得被撕裂了一般的疼,而硬生生挨了好几鞭的沈玦,他该有多疼啊。 这是她在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想法,然后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沈玦的身体瞬间僵硬,脑子一片空白,他现在只想骂脏话。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女人保护过,最要命的是这个女人还替他挡了一鞭子。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他广州府小霸王还需要女人挡鞭子,传出去不得被人活活笑死。 可还不等他把脏话骂出口,刚直了背就觉到伏在他身上的重量,正在一点点的往下滑。 刚明白过来,身体就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转身接住了身后的人。 沈玦这才看清楚了她的脸,呼一滞,只觉得气血往上翻涌,真他娘的漂亮。 巴掌大的小脸致的不像话,便是他生平所学的所有词汇放在她身上,都不足以描摹她的轮廓。 镇南王下手重,那一鞭子下去,就算是夹袄也破了一层,血水瞬间浸了里衣,显出长长一条血痕来,衬着她娇小的身板,格外的狰狞吓人。 而她就像是朵被风雨摧残了的娇花,奄奄一息。 沈玦觉得更他娘的丢人了,他不仅被个女人保护了,还是个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他这广州府一霸的面子是真的没了。 老太妃已经被人扶着快步的冲了过来,近距离的看到了沈玦的伤口和昏的文锦心,捂着嘴就开始哭。 “你这是要把你儿子活生生打死你才甘愿,我的心肝儿,我的锦儿,快去找大夫,快!” 老太妃已经管不了文锦心是为什么突然蹦出来挡鞭子,只知道她的两个宝贝孙儿都被打了。 气得举起自己的拐杖就往镇南王身上胡的打。 镇南王是有苦说不出,他也委屈的很,好好的教训儿子,谁知道这娇滴滴的外甥女会突然跑出来。 要是早知道,他就算是往自个身上挥鞭子,那也不敢打外甥女啊。 杜妈妈和兰慧跑过去,第一件事就是把文锦心和沈玦分开,赶紧把这小祖宗给抱去看大夫。 可文锦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抓着了沈玦的衣服,昏了手还紧紧的抓着不放,兰慧不敢让沈玦衣服,只能要去掰文锦心的手指。 兰慧怕把文锦心给伤着了,又因为离沈玦近,被他恶狠狠的盯着,急得手忙脚的,额头一直冒冷汗。 “扯什么扯,别扯了,一起送去我院子让大夫瞧瞧。” 还是老太妃发了话,才算拍了板。 沈玦站起来的时候碰到了背上的伤痕,冲着他爹挑眉呲了呲牙,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镇南王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小兔崽子,我这家法还没打完,谁许你走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老太妃的拐杖就落了下来,“是我老太婆准许的,沈剑青,你喊谁小兔崽子呢?” 镇南王也不敢躲只能继续挨拐杖打,老太妃一想起两个小辈身上的伤,只觉得打了还不够出气,继续教训。 “没我的准许,今儿你哪都不许去,在这给我好好思过。” * 等到了老太妃的福熙堂,大夫早就等着了。 沈玦背后有伤,衣服又被文锦心死死拽着不好,最后只能剪开了。 为了省得大夫两处跑,沈玦也没避嫌换屋子,等文锦心的前挂下了幔帘,就大大咧咧的在房里坐下了。 沈玦一坐下,血就顺着背脊往下,大夫赶紧捧着药箱要给他止血上药。 其实就算不是他的伤更重,就冲着他是世子爷,大夫也要先给他看。 但沈玦却是一皱眉,恶狠狠的盯着大夫,“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小爷我还能比个小丫头弱不成,给她先看。” 杜妈妈一听这话就松了口气,表姑娘虽然只挨了一鞭,但她本就身体弱,病还没好全,这一鞭子下去是个人瞧见都觉得心疼。 原先她就有打算先让大夫瞧瞧文锦心,又怕这小霸王会生气,沈玦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全天下大约只有老太妃一个人的话他会听一些。 兰慧撕开了文锦心后背的衣服,背上的血痕就了出来。 饶是做了准备,兰慧也还是倒了一口冷气,即便是穿着衣服,这道口子也还是很深。 大夫不敢耽搁赶紧给她止血上药,而期间,沈玦就这么坐着外间,神莫测的盯着里面瞧。 前挂了幔帘,中间又有隔断,按理来说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但不知怎的,沈玦就是能觉到里面的动静,小姑娘就算是昏中也是疼的皱眉,还伴着低低的泣声。 一声声的直听的他,心烦意,气息不稳。 沈玦似乎还能觉到她浑身的柔软,颤抖着用身躯护住自己,一呼好像鼻都是她的身上的体香。 还有耳边那软糯的一声,“表哥。” 他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朝外头冲了出去。 艹!真他娘的娇气。 第4章 沈玦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一想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就觉得脑子心里都糟糟的。 想不通,最后就归结于太过丢人了。 他爹那几下子,疼是疼,但也不过是一阵的事儿,比着他平的伤也就是挠。 他皮实,老太妃又是出生将门之家,从小就找了师父教他练武,初衷是为了让他强身健体,谁能想到会教出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祖宗来。 在院子里吹了吹风,原是想让脑子清醒一些,没想到就被回院子的老太妃给瞧见了。 他光着上身,背上的血痕还在不停往外冒血珠,急得老太妃差点又要晕过去。 才算是押着他回了屋子,仔细的给他上药。 老太妃一直坐在旁边镇着,生怕什么时候他又偷溜了出去。 “太妃放心伤势不重,老朽这是最好的金疮药,世子爷年轻底子好恢复的快,过不了几就能痊愈了。” 沈玦哂笑出声,“就他那花架子,也不知是挥鞭子还是唱大戏,打人跟玩似的,伤的能有多重?” 老太妃听他还能嘲讽自家亲爹,看来是伤的不重,才放下心。 也确实是如此,镇南王从小偏好习文舞刀的只通些皮,真的懂武艺的人,挥出来的鞭子应该是在骨不在皮。 她这儿子这次也是被沈玦给气狠了,才会动了家法。 “行了,别笑话你爹了,他是不该当众下你面子。可这回确是你的错,真想去玩也该留个信,瞧不见你,我该多担心。” 沈玦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老太妃念叨。 “要是告诉您去作何,您还不得给我准备一个队跟着,那是去抢姑娘还是打虎?” 老太妃瞬间被他这混话给逗笑了,“就数你的歪理最多,这次平安回来也就罢了,不可再有下次了。” 沈玦随手捡了酸果子向上一抛,稳稳的落入嘴里,才懒洋洋的应付了一句,“知道了。” 老太妃一瞧他这样子就忍不住的唠叨,“快把东西撤了,你背上有伤,酸的辣的都得少吃,这段时间吃上克制一些,可不该留了疤。” “留就留呗,我又不是姑娘家,留个疤怎么了。” 说起姑娘家,沈玦又忍不住的想起了那柔软的触,状若无意的问了句方才那是谁。 “文家表妹你忘了?她爹在杭州做知府,小的时候她还来家里玩过。” 文锦心的外祖父是老太妃的表兄,从小兄妹间情就好,有次骑马为了救老太妃更是摔断了腿,落下了终身的腿疾。 而文锦心的母亲也是老太妃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跟自个的闺女似的亲近。 只可惜老太妃出嫁后,与娘家人的走动就少了,连她这位表兄临终也没能赶上见一面,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和愧疚。 时而会在沈玦的面前提起文家人,沈玦有些模糊的印象,但说小时候见过,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这苦命的表侄女,去年夫双双出了意外,只留下锦儿一个人,怎么叫我不怜惜,她长得与她母亲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沈玦口中的果子细细的嚼了嚼,想起方才瞧见她的样子,难怪小姑娘穿的白白净净的,身上瘦的没二两,原来是刚痛失双亲。 “她家也没什么亲人,我得了消息就做主让她来我们家住,你这小子可千万别欺负了锦儿。” 沈玦刚想嗤笑一声,他虽然混账,但从来不打女人。 但还没笑出口,就想起这娇滴滴的小表妹,刚刚才替他挨了一鞭子。 喉结微颤,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吐了个:“艹!” “对,你也不许在她面前说脏话,仔细吓着了她。” 老太妃还想再代两句,就见杜妈妈快步进来说了几句什么,老太妃的脸也跟着凝重起来。 沈玦离得远就听见什么‘表姑娘,不好’,其他就听不清了。 “记着别吃酸辣别到处跑,好好养伤。”杜妈妈一说完,老太妃就坐不住了,临走的时候又代了两句,就急匆匆的走了。 老太妃一走,沈玦就拦下撤果子的下人,捡了一颗又丢进了嘴里。 “爷,老夫人代了不给您吃的。” “难道,小爷我是听话的人?” 可不知怎么的,杜妈妈的话一直绕在他耳边,只觉得嘴里的果子味道都寡淡了起来。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