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在我那里谋一个差事?”石咏顿时惊呆了,这又是万万没想到系列呀。 “确实如此,如今年家已是苟延残,勉强支撑。以前凭借这二弟的荣宠,年家不少子弟食终,无所事事。若是再没有人当差,脚踏实地地来做一点实事,年家就真的从此要毁了。我身为年家一员,只有以身作则,才能唤醒家族里那些浑浑噩噩的年轻族人。” “因此,茂行,敝人在此请托,想在您的衙门里,觅一个马前卒的职位,俸禄不在多,能养家糊口即可。”年希尧这时候起身,郑重冲石咏一躬到底。 石咏惊得手足无措,跳起身将对面的年希尧扶起来。这位老大人的年纪有他的两倍大,此刻却只求在他衙门里做一名小吏。 “可是,您曾经是一省大员,因何要在我这里觅差事?”石咏不解,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年希尧在被夺职之前,可是一省巡抚呀。 年希尧老实地答道:“茂行,其实我……我这个人,志不在做官,旁人评价我‘玩物耽安’,其实一点儿都没有评价错。茂行眼下的衙门,不正是专门与洋人打道的衙门吗?我正好与京里的一些洋人传教士打过道,觉得他们的学问很有意思,我们中华之人未必研究不出来。” 此刻,石咏与年希尧两人正坐在年希尧的书房里,石咏一转头,便见到年希尧桌上摆着各种仪器,一眼望去,竟都是他眼的:直尺、圆规、量角器……除此之外,还有好些说不上名字的。他一时忍不住,径直去年希尧书桌之后的架上看了一圈,见到一本《几何原本》实在是没忍住,伸手从架上取下,当着年希尧的面翻阅了几页,见是一本手稿,便抬头望着对方。 年希尧点头道:“这是前朝徐光启与利玛窦合译几何原本时的手稿。” 石咏彻底震惊了,心想这年家人到底都是有才之士,年羹尧骄矜,但是兵法诡谲,无人可敌;年希尧为官多年,真正的好其实是西方科学;更不用说年熙,十二岁就中了举,几乎是天纵奇才…… 他真的有点儿羡慕年家的基因了。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在官场上待得久了,便越发觉得洋人往往天真而直接,相处起来,没有那么累!”年希尧坦诚了他想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觅职的真正原因。 石咏心中暗叹一口气,他也颇有同,毕竟中华的官场已经延续了上千年,能在这官场里待得久的,个个都是明的政治动物,每一刻都在审时度势、权衡利弊。 所以年希尧会说,当官,没有与洋人打道简单,没有研习西学简单。他的女婿唐英会说,没有烧瓷简单,没有吹玻璃简单。甚至石喻将来也会说,没有刷题简单,没有写策论简单…… 石咏点点头,应下了年希尧的请求:“我会向果郡王极力保举。但是您复起,恐怕要等到三个月以后。” 年希尧身上亦有弟弟的服,完全能理解石咏的考虑,当下郑重谢过了,才送石家哥儿俩一起出门。 年后衙门开印,石咏果然向果郡王允礼推荐了年希尧。果郡王多少有些犹豫,但是石咏事先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他收集了很多在京的传教士对年希尧的评价,一起送到了允礼处,允礼见了,终于点了头,答应替石咏在皇帝面前说项。 第400章 雍正四年四月, 年羹尧长兄年希尧复起,却只是在理藩院下辖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做了一名外事郎中, 正五品。 这一出起复令无声无息, 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但却在京里的洋人公使与传教士之间广为传, 起了不少水花。石咏暗暗得意, 他麾下拉来了一名人才,便立即又为他这个新成立没多久的部门做了一回宣传,打了一回广告。 听说年希尧进入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一名法国传教士立即给本国皇家科学院秘书长写信介绍此人:“这一位既非文人又非学者, 但是却足以令欧洲的学者们引为同侪。”此外还写了,“听闻年先生被卷入了政治纷争, 也正因为此, 咏大人的部门才有这个机会,将他纳入阵营。” 石咏尚且不知道, 他正被在京的外国人和海外关注中华形势的人们评价为“机智”、“会捡漏”。年希尧一上任, 他便与这一位商量起了他们雄心的海外出版计划—— 前阵子意大利人马国贤已经完成了他在中国四方的游历, 并且将手稿都到了石咏处,进行审核。石咏对于马国贤的要求,是“实事求是”地描绘中华的各处现状、风土人情, 但是要带有倾向地让西方世界“更好”地了解这个大国。 马国贤对此心领神会, 因此他的“游记”看似极为平实地描绘了各处风物,但是在选材方面多少有些倾向,描述的都是中华最有特,最引人入胜的景致与风俗。再加上他前往考察的, 都是江浙福建两广一带富庶的地方,所以写出来的文字尽是繁华气象,连石咏读了忍不住掩卷兴叹:我也想去呀! 他随即恭贺马国贤,对他的著作大加赞赏:“马国贤先生的作品,几乎可以与马可波罗先生的游记相提并论了。” 马国贤听到这一句肯定,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咏大人喜就好。”他这会儿正喜不自胜,想象着他的书风靡欧洲的情形。却听石咏从旁问道:“您在浙江、福建沿海一带走动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过我国民众抗击海上来犯倭寇的情形?” 马国贤一呆,点点头:“有!” 他还见过不止一次,老百姓自发的抗倭和官军有组织地抗倭都见过。可这些……也应算是游记的一部分吗? “请您把它写进您的见闻录里,”石咏的话不容质疑,“也请您写上,这固然是一片富饶而美丽的土地,人民非常善良,但是他们有强烈的主权意识,任何来犯之敌,必须头痛击。” “好,好……”马国贤在石咏面前,哪里有说不的胆气?他知道只要石咏这里审核通过,再由石咏游说朝廷上层就一定很容易。而石咏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说会赞助这本游记在西方的出版,就一定做得到。 果然如马国贤所想,他的修改稿经过了石咏的审核之后,很快便获得了“上面”的批准,并且获得了五千银元的经费,供他回意大利以后出版此书。 马国贤见到这五千银元差点儿没动得晕过去,这些钱对于他这样清贫的传教士而言,本就是一笔巨款。然而石咏却告诉他,别高兴得太早——这是出版三本书的钱。 除了以马国贤名字命名的《马国贤见闻录》以外,石咏还拜托马国贤联系欧洲的出版商,出版一本名叫《视学》的学术专著,以及一本名叫《纲鉴甲子图》的中国古代编年史年表。 这两本的编著者都是年希尧。 《纲鉴甲子图》依据朱熹的《通鉴纲目》编定,记述了中国古代重要的历史事件。后来这本书被石咏改了一个名字,叫做《中国历史年表》,给马国贤,请他代为在西方出版。 马国贤也实在是没想到,他回归意大利之后,三本书里,最先被出版的就是《中国历史年表》这一本。因为当时欧洲的知识分子对于中国非常向往,恋汉学的大有人在。这本《中国历史年表》在罗马出版立即销售一空,并且被欧洲好几座开辟有汉学学科的大学和图书馆所收录。他的《见闻录》反而慢了一步。 而《视学》这一本学术作品,则是一本专业较强,特殊领域内的专著——这是一本专门讲述画法几何学的著述,在该领域内是先驱之作。而这一本书,则是在中画匠郎世宁的帮助下,定稿完成的。 这郎世宁是意大利人,于康熙五十四年前来中国传教,结果一到北京却被康熙皇帝相中了艺术才能,进入内务府辖下画工处,成为一名廷画匠,不让他传教。康熙五十四年郎世宁来华之时,石咏的工作重心已经从造办处转去了营造司,所以他的人生轨迹一直与郎世宁没有集。直到此时,因为与年希尧讨论他们的“欧洲出版大计”,他总算认得了这位在后世鼎鼎有名的廷画师。 “郎世宁先生,您最近在忙什么?” 郎世宁觉得石咏虽然身居高位,但是没有架子,而且一直保持着一颗旺盛的好奇心,在艺术方面则有较高的修养,他便很乐意与石咏。 “咏大人,我现在很忙碌,非常忙碌——我在绘制皇帝陛下的行乐图!” “行乐图?” 行乐图是人物肖像画的一种,画中的人物大多作游玩消遣状,与比较“官方”的朝服像之类有较大差别。 进入五月之后,雍正便再次搬去圆明园。与此同时,包括石咏在内的臣工们,也能觉到雍正皇帝的情绪终于慢慢地恢复正常。他不再以极度繁重的政务来麻痹或是惩罚自己,随着西北战事的暂时平息,以及江南等地新政的缓慢推进,这一位皇帝陛下心中最大的力已经慢慢纾解了。 可是与此同时,雍正却似乎隐隐约约地愁绪难遣,不知是为了已逝的贵妃,被迫自裁的昔将年羹尧,还是那些再次与他生出嫌隙的兄弟们。 听说雍正命郎世宁绘制行乐图,石咏忍不住来了兴致,口而出,问:“是那种cosplay的行乐图吗?” 话一出口,石咏便意识到失言了。所幸郎世宁也没听懂,问:“科斯泼雷?” 石咏只能硬撑:“前一阵子在南方见过一名英吉利来的画匠,向我提起过这种肖像画,就是画中人物是穿着与现实中完全不同的服饰,甚至有些像是戏剧的演出服,装扮成为另一个身份,被画成行乐图。” 郎世宁听了石咏的解释,动地点头,说:“是,就是这种!” 他喃喃地道:“原来这种绘画叫做科斯泼雷?皇帝陛下只管这个叫‘变装’呀。” 石咏不为自己的口误到万分后悔,希望郎世宁不认识什么来自英吉利的传教士,免得到时候双方一对质,就发现不对了。 “说实话,我非常享受给贵国皇帝陛下画行乐图的工作。现在的皇帝陛下非常开明,我的画技不再受到束缚,因此很多在上一任皇帝那里,我已经丢弃了的画法,现在也都被我一一捡拾起来了。” 石咏好奇,于是详细地问了问。原来康熙皇帝在时,廷画师之间的主观点并不接纳“透视”画法,中国画中对物的视点不止一个而是几个,视线的角度也是不固定的,因此人们欣赏画作时,无论看向哪里,都仿佛是视角“呼”地一下就挪到了那里,这是中国人所欣赏的“艺术”与“虚构”。 所谓行乐图,在红楼之中,惜画大观园图,乃是引用了匠人在盖园子的时候便绘制出的一张细致图样,照着图样删补着立了稿子,然后再填上人物,大体便是这种画法1。然而悉西洋画法的郎世宁却非常不习惯。 但是到了雍正朝,在画法上郎世宁是确确实实被解绑了。他开始通过具体作品向中国的皇帝展示欧洲明暗画法的魅力。同时,在前一阵子营建圆明园的过程中,郎世宁开始尝试了使用欧洲的焦点透视法绘制这座东方名园,并且辅以人物。这些人物并不如以往的肖像画一般是平板板的正面,开始出现侧脸,或是仰头颔首,脸上开始出现影……这些技法,都是以前康熙皇帝完全没法儿接受的。 但是雍正这里,这位帝王对郎世宁的画法却非常欣赏,甚至有一回,皇帝本人直接在郎世宁绘制的样稿底下批了一行字:“此样画得好!” 郎世宁自然大鼓励,除了兢兢业业地完成画工处给他的工作之外,闲暇之余,也开始教授其余画工西洋透视法,以及油画技法。 而这几雍正在圆明园,手头上又没有紧急的政事要处理,便生了画“行乐图”的心思。 这时候郎世宁正眼看了看石咏,说:“咏大人,我见你骨骼清奇……” 他一开口,石咏便觉得往下没好话。果然,只听郎世宁说:“你身材与脸型都与皇帝陛下相似,不如你代皇帝陛下做一个麻豆,试一试这些行乐图服饰吧!” 石咏:“这……” 他的内心是一百万分拒绝的,但是不住郎世宁开口扣上了一顶“为君分忧”的大帽子,再加上郎世宁又向总管内务府的十六阿哥提了一句,十六阿哥最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自在雍正皇帝面前提了这茬儿,说是郎世宁亲自举荐,让石咏为君父服其劳,穿着行乐图所用的服饰,让皇帝过目。 雍正便非常快地拒绝了。 石咏被传至圆明园勤政殿外的时候,内心是极为崩溃的。但是当他穿上造办处呈上的“洋装”之时,刹那间似乎时光倒,他仿佛回到原来的时空——造办处为皇帝“变装”而准备的,正是一件三件套西服,燕尾长外套、马甲、西,除了基本服饰以外,还有丝绸围巾、丝绸帕子、金纽扣与袖口,等等极为致的佩饰,另外配一双高帮的马靴。 若说他与雍正皇帝身材相似,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皇帝陛下已经年近半百,而石咏还不到而立之年。于是造办处的工匠特别修改了这几件衣服的身,使之符合石咏的身材,一面修改还一面说:“大人请放心,这只是最初给皇上看样子的成衣,皇上要穿的另有御用衣物。这一身儿改好了皇上指定是要赐给您的。” 石咏想想有些哭笑不得,情他真的成了个麻豆了。不过若是这一身真的能够赐给他也很不错,回头见那些外国公使们,这一身衣裳穿上也着实能唬一唬人。他还琢磨着要不要给如英也准备一套像是公使夫人们那样的裙袍,到时候夫俩可以一起出门际…… 石咏正在想入非非,旁边李德全的公鸭嗓子响了起来:“石大人,皇上吩咐的,请您将这假发也戴上试一试。” 石咏眨眨眼,对李德全说:“李总管,这怎么好当得起一个请字。”说着他接过了李德全手中金盘里的一顶假发,端详一回。只见这假发是深棕,甚至有些偏红,整整齐齐地蜷成一个个小卷,颇有西方贵族的风范,也有些像是后来某些法官上庭时需要佩戴的假发。 石咏二话不说,就小心翼翼地托起,往头上戴,可是他儿就不会,怎么戴也固定不住。旁边李德全差点儿就笑出声,连忙使了个眼,立即有小太监上前,替石咏束住原本的发辫,再将假发给他戴上。也不知那假发究竟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总之戴上之后丝毫不觉得气闷不适,也不甚重,颇为轻巧,只是从他双肩两侧垂下的假发卷让他一时觉得非常怪异。 他“呼”地一下转身,原本立在石咏背后的李德全等人登时脸全变了,拼命地屏着笑,有些小太监甚至脸都憋青了。石咏却无所谓地挥挥手,说:“没事儿,你们尽情笑!” 李德全从来没见过石咏这样随和的人,年纪轻轻的二品大员,一点儿架子也不端着。而且雍正说起让他尝试这西洋来的奇装异服,他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就接受了。不愧是能与洋人打道的人,这份襟与大度,确实能胜出旁人一头。 李德全还听里说起过一个传言,说是有人劝过三阿哥弘时来替皇阿玛试一试这种“洋装”,说是许是能讨皇阿玛心,拉近父子之间疏离已久的关系。然而弘时却严辞拒绝了。李德全心想,他不能说三阿哥不大度,毕竟身为储君候选人之一,多少要考虑风险。但是三阿哥的态度毕竟与石咏截然不同——岁数差不上太多的年轻人,怎么气度情就差这么远呢? 石咏那头,当里的小太监捧了一面立式玻璃穿衣镜进来,让他照见镜里的情形,石咏也忍不住发怔——这哪里是石咏?这分明就是艾萨克·石顿爵士!镜中人的衣着相貌实在是像极了西方传下来那些廷肖像中的人物,脖颈间竟然还打了个蝴蝶结。这令他自己也几乎要失笑,但是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提醒:既然做了麻豆,千万不能笑场! 这时候郎世宁进来,见到石咏这副形象,大喜过望,大步冲上来握住了石咏的双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对他说:“咏大人,你这副样子,真像是我们西方的贵族。” 李德全在一旁淡淡地道:“石大人身上有爵位,他也是我们东方的贵族。” 郎世宁知道失言,赶紧点点头应是,石咏不动声地看了李德全一眼,谢过这位总管大人替他说话,同时心里纳闷:什么时候竟让这位李德全大人也能帮着他了? 事不宜迟,李德全与郎世宁赶紧带着“变装”的石咏,来到勤政殿前,李德全进去通报,里面很快命宣,石咏便随着郎世宁一道进去了—— 此刻雍正正在勤政殿侧殿一间小间里与怡亲王、庄亲王、果郡王、马齐、张廷玉等几个一向亲近的臣子说话。雍正的目光不时瞄着门外,庄亲王十六阿哥亦是如此,而怡亲王十三阿哥、果郡王十七阿哥这几人,是全无察觉,完全没有预料到石咏进来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于是乎石咏一进来,随着郎世宁一道行礼的时候,屋里立即静了,尤其是石咏自报家门的时候,他可以觉到目光灼灼,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 片刻后,雍正率先朗声大笑出声。 接着是十六阿哥刚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尽数了出来,十七阿哥一个没坐稳,椅子歪倒在十三阿哥身边,十三阿哥笑得险些岔气,马齐一个不小心拈断了自己下巴颏上的两长须,只有张廷玉与李德全二人还掌着。张廷玉眼里都是愠意,小声责备道:“茂行……” “好啦,不要怪他!是朕这么吩咐的,朕早先看看咱们的臣子若是扮作西洋装扮会是什么样子,结果这么多臣子里,也就他肯!”雍正显然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笑道,“这样的气神,丝毫不输于那些外国的使臣,郎世宁,你说是不是这样?” 郎世宁在石咏身边已经竖起大拇指,说:“石大人年少英俊,在西方廷里,像他这样的人物,绝对是出类拔萃、凤麟角的。” 石咏闻言暗暗苦笑,心想都艾萨克·石顿了,能不凤麟角吗? 身边郎世宁紧接着下去说:“皇帝陛下,臣请石大人向您掩饰几种西洋人士绘制行乐图时非常行的姿态!” 而石咏则绝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原本只以为是穿上行头就完了,结果还真的要科斯泼雷。但是在这一刻,他没有半点儿退路,只好肃然立着,同时听凭郎世宁摆布,配合郎世宁摆出各种架势。座上十六阿哥一直笑个不停,几次三番试图逗石咏笑出来,石咏只能使劲儿屏住笑容,有时忍不住往十六阿哥那里偷瞄一眼,瞪他一记。 郎世宁让石咏摆的架势主要是室内的姿势,第一个架势正是让石咏在绘制油画。郎世宁一转身便命小太监们将油画的画架搬进来。石咏心想:竟然还有道具…… 这一副场景便是画中人物手中持着调板,另一手执笔正要作画,却仿佛听见观者的招呼而转过身来,面朝观者。 “大皇帝陛下,绘画在西方是廷里非常行的一种艺术活动。因此这个场景可以体现皇帝陛下卓越的艺术品位。” 雍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点了点头,让郎世宁介绍下一个场景。 下一个场景却是乐器的,郎世宁从殿外提了一只小提琴进来,连琴弓一起给石咏,石咏自然而然地将小提琴亲身枕在颈间,提弓拉。只听旁边郎世宁笑道:“石大人原来天纵奇才,知道小提琴的演奏方法——” 在座几人之中,十三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这三位全都是通音律的,康熙在世时他们也见过西洋乐工演奏这样乐器,只是没有人想到石咏竟然也会。这几位一时齐齐地双眼发亮。石咏只得赶紧,只说他与外国公使的时候曾经见过西洋乐工演奏这种乐器,但是他只能依葫芦画瓢地掩饰一下,但要他真的演奏,那可就馅了。 雍正听了之后也笑,只命郎世宁讲解下一个场景…… 最终,在十六阿哥等人的撺掇之下,雍正拍板,定下要绘制一副洋装侧脸半身肖像,以及一幅手持钢叉,力斗猛虎的“行乐图”。 石咏在一旁早已听呆了:他当这麻豆,不会还需要当真摆出架势,与猛虎恶斗一回吧!岂料这副呆相教屋里众人见了更是笑成一片。十六阿哥道:“说你是个呆子,还真是个呆子。你道皇上舍得真让你去打虎么?” 石咏这才放心,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见了他这样的“呆气”,屋里人们更加乐不可支。雍正紧接着又与郎世宁商议,打算在这个夏天里,由郎世宁领衔的画工处,为他绘制出一本《胤禛行乐图册》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1见第四十二回 2雍正各种科斯泼雷的美图可见《胤禛行乐图册》,可能当时能想象到的cos,这一位基本上都做到了。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