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孤王想问,尔等是想活还是想死。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已不必再问。那么接下来你们该做什么,想必大伙儿心里都已经清楚得很了。” 在场的都是沁州城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没有一个愚蠢的,李晔这话的意思他们当然明白。说到底,无非就是要钱要粮。这是题中应有之意,要不然兵灾也不叫兵灾了。 大军所到之处,严重的草木不生犬不留,好些的也要刮百姓一层皮。所谓的王者之师,出征在外,很多时候也是要筹措粮草的,军队不事生产,自然就得找百姓去要。 李晔的意思很清楚,他们要拿出钱粮劳军。不仅如此,从今往后,官军出兵北上,继续攻打河东,沁州也要持续不断供应粮草、保障后勤。 然而,堂里堂外的官员乡绅们,听了李晔的话之后,不仅没有抗拒反对,一个个还松了口气,神看上去轻松不少。就好像李晔找他们要钱要粮,不是他们的损失,反而是他们的荣幸一样。 “官军征讨逆贼,将士血战沙场,我等身为唐臣唐民,理当为大军筹措粮秣!”沁州刺史立即代表众人表态,“无论殿下要多少钱粮,只要给个数字,我等一定立马去征集,保证不误大军出战之期!” 沁州刺史态度诚恳言辞热切,一番话说的也没给自己留余地,可谓是半点退路也没有。如果李晔狮子大张口,他们不可能不大出血。 但官员和乡绅们没有一个反对,还都纷纷出言附和,不少人言辞昂,表示为了大唐皇朝的江山社稷,不惧毁家纾难。 饶是以李晔的见识心境,乍然看到众人如此态度,脑中也不住闪过一个念头:这些人莫不都是我大唐百分百的忠臣? 当然不是。 李晔很快就反应过来。 以平卢军为首的官军,到河东来是打着讨逆的旗号的,李克用是不尊朝廷号令,拥兵自重心怀不轨的叛贼。这个说法无论天下人信不信,李晔和他麾下的将士是一定信的。 既然李克用是朝廷逆贼,那么襄助他抵抗官军的沁州城官员、将士,自然也是有罪之人。无论是河东将士,还是沁州官民,他们之前或许不认同这个说法,但是现在,沁州城破,他们不认同也得认同。 因为现在一切都是李晔说了算。 作为战败的有罪之人,李晔若想对他们抄家灭族,面对数十万大军,无数真人境以上的大修士,他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而且李晔也有这么做的理由和可能。 理由是,李晔为了震慑河东其它州县;可能是,李晔之前对付魏博的时候,已经这么做过了。魏博节度使可就是被他这么对待的。 有罪之人,若想活命,若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得戴罪立功,就得付出代价。 为大军出粮秣,就是李晔开出的条件。 沁州官员和大族们,当然欣然接受,无论李晔要多少,就算他们自己拿不出来,也会去找百姓们“借”。 只要能够活下去,保住身家命,这对这些沁州权贵而言,就是无上胜利。至于需要付出的些微代价,便不足为道。 有些官员和大族家主,在这个时候已经拿定主意,稍后定要好生表现,多承担一些粮秣份额,在李晔面前留下好印象,说不定还有可能有后福。 至于那些多出来的粮秣份额,自然是分摊到百姓头上。作为沁州权贵,谁名下没有良田万顷,没有几千几万佃农? 至于官员,那就更好办了,下去之后随便立个名目征税就可以。譬如说养鸭税、修房税,甚至走路税——在官道上行走就要钱,按照行走的距离收费。这样就不愁不能聚敛钱财。所谓苛捐杂税,就是这么来的。 李晔扫了众人一眼,面对众人慷慨昂的表态,他若观火,神平静:“诸位如此通情达理,孤心甚。行军长史,你来跟他们接洽此事。” 行军长史就是李振,他现在就站在侧旁,闻言躬身道:“卑职领命。敢问殿下,沁州要出多少粮秣?” 李晔笑了笑:“当然是量力而为,能出多少,就出多少。” 李振恭声应是。 李晔忽而收敛笑意:“不过孤要提醒诸位,为大军筹措粮秣,是尔等将功赎罪的唯一机会。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去强征百姓的粮食,这罪孽可是一点都不比造反小,各位好生掂量。” 众人神一怔。随即,他们都清晰受到了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就好像突然置身冰天雪地。他们瞬间明白了李晔的决心。 方才那些打算大包大揽,再把粮秣份额分摊到百姓头上,或是打算进言刺史巧立名目征税的官员,都到了如芒在背、坐立不安。刚刚升起的歹念,因为李晔释放的一点气息,就全部烟消云散,再也不敢生出来。 当众人从寒冷中回过神来,想要再度表态,坚决执行李晔命令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又愣在那里——主座上哪里还有李晔的影子? 李晔当然不会为这点事耽误太多时间,他已经离开去做其他事了。 只是李晔走得太快,快到他们本无法捕捉到动作,就跟凭空消失一般。 堂中这些沁州权贵,修为最差也是练气术士,稍稍思量,就不心神凛然。 他们之前只知道李晔修为高强,达到了真人境,连佛域仙人都奈何不了。 现在切身体会过李晔的实力,才知道耳闻不如眼见。他们深刻认识到了李晔的恐怖,那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忤逆的。 或许,安王已经是皇朝第一强者。很多人脑海中不住浮现出这个想法。 这个想法不浮现还好,一浮现就占据了很多人的心神,让他们忍不住去想更多。 如果安王已经是皇朝第一强者,那意味着什么?两代安王相继扬名天下,纵横天下,修为冠绝天下,这又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些,有些人不住打了个了寒颤,不敢再继续深入寻思。 沁州刺史首先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对着院子上空行礼:“恭送安王殿下!” 堂里院中的官员乡绅,连忙收敛心神,无不转身下拜,齐声道:“恭送安王殿下!” ...... 李振与众人的议事没有持续太久。 议事只有两个主题,一是沁州要承担多少粮秣,二是这些粮秣各家分摊多少。 当然,议事主题少,并不是议事时间短的真正原因。这两个议题都足够有份量并且十分麻烦,会引起很多争斗,在平常时候,要找到平衡各方利益的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众人吵上十天半月都有可能。 但是今天不一样。 李振首先让沁州刺史找来往年赋税记录,在评估了沁州财力情况后,又结合世家大族的具体情况,划定了粮秣数量。沁州刺史得到粮秣具体数字后,据他对各家大族情况的了解,分摊了各家的份额。 李振的决定,自然不会有人有异议,他们也不敢,哪怕这个数字很大。 让李振到惊异的是,沁州刺史在分派外各家的份额之后,各家也基本没有意见。可见沁州刺史对各家的情况十分清楚,做到了“量体裁衣”,这才让众人没什么争议。 念及于此,李振多看了沁州刺史一眼,这个大腹便便、面红光,之前见面就被李晔吓子的中年人,倒真有些值得刮目相看的本事。 任务完成之后,李振就去找李晔进行实时汇报。 ...... 李晔见过李振之后,又一直处理公文到深夜。 数十万大军征战,每个将士都要吃喝拉撒,各军藩属不一就会有摩擦争执,攻城掠地后,将士跟本地豪强百姓也会有冲突——当然,更多时候是将士抢掠财物和女子......凡此种种,很多事情都需要李晔统筹处理,自然是不简单的。 除了大军征讨河东,平卢军政大事也会报过来,由李晔决断。还有各种军政要务、意外,和定期汇报等等。不仅如此,朝廷上的大计,李俨也都会知会李晔......天下风云,也全在李晔注意范围内...... 这样一来,李晔就忙得不可开。 不过李晔现在已经神真人,神力强大,之前一天处理的事务,他现在一个时辰就能完成,所以倒也不至于整天埋首书海纸堆。 第二一大早,李晔刚刚推开房门,就碰到面而来,已经走到门槛前抬起手,正打算敲门的宋娇。两人直接撞了个怀,前挤在一起,乍合即分。美人面前顿时起一圈的波浪,格外动人心魄。 然而正常情况下,两人撞怀是不可能的,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对身体的掌控力都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高度,随时都能撤走闪离。 宋娇致的妆容丽的五官,都因为惊愕的表情而略显怪异。慌如一只虫,爬上了她白里透红的脸庞。但她惊魂甫定的水亮眸子,却一动不动看着李晔。 李晔丝毫没有犯罪的觉悟,反而还笑着打趣道:“吓傻了?” 诧异惊愕的美人回过神来,瞬间恼羞成怒,霞飞双颊,质问道:“你是故意的?!” 李晔摊开双手,一脸无辜道:“你这是在怀疑堂堂大唐亲王的人品!” 宋娇的恼羞成怒很快变成了咬牙切齿:“骗鬼呢!以你的修为,会察觉不到我到了门前?”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