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锋矢战阵,犹如两支巨大的锋矢,已经成了离弦利箭,在广阔的原野上相对飞。锋矢所到之处,势如千钧,尘土飞扬。 昂扬的马蹄声隆隆如雷,掩盖了一切杂音,两座骑铁甲战阵,距离越来越近,百步,五十步,终于碰撞到一起。 两军相的一刹那,在各自战马前的那一条线上,双方骑兵平端的长槊,远远超出马头,刺向对方骑兵身躯。 马嘶声乍然响起,金戈相击之音短促清脆,锋刃破甲入的声音清晰入耳,惨叫声夹杂在马蹄声中,洪浪一般席卷万物,遮蔽一切官。 两军阵列最前的骑兵错身而过,有人落马有人安然无恙,彼此都向对方的阵列中奔驰前冲,所有前阵将士,都看到了眼前一望无际的铁甲海洋,看到了荆棘丛林一般的长槊。 各自骑兵阵列带出的烟尘,头撞在一起,彼此融,又彼此分割,战阵中骏马奔驰飞快,一条条不间断的烟尘线,在黑甲黑马的阵列中纵横,犹如万顷良田中的阡陌。 嘶吼声喊杀声骤然大了起来,连隆隆马蹄声都掩盖下去,惨叫声此起彼伏,摄人心魄。 两军原本严丝合的阵列,在奔驰中相互错,渐渐出或零星的,或成线的,或成片的空白。战马依旧在随军阵奔驰,马背上的骑兵却已经不见踪影。 倒在阵列中的骑兵将士,无论生死与否,都没有站立起来的,很快就被敌方的我方的马蹄践踏,瞬间成为泥。 猩红的血染红了荒野。 李晔就在上官倾城身边,大少司命就在李晔身后,紧跟着的便是上官倾城的亲兵,作为锋矢阵的锋头,他们承受的力自然最大,也是全阵战力最强的部分。 作为练气九层的修士,李晔无惧任何面刺来的长槊,在战马急速奔驰下,一个个人影一张张面孔,兀一在他眼前出现,便迅速与他擦肩而过,如同走马观花一般。 每一刺到李晔面前的长槊,都无法破开他的防御结界,不是折断就是偏开,李晔深知骑兵冲阵的要领,平端的长槊纹丝不动,甚至连锋头的位置都不曾调换,始终指着一个方向。 在他长槊锋头前的敌军骑兵,无一不是落马而亡的下场。 只要不是碰到炼气期的术师,相对奔驰战马的急速相过程中,对方很少有闪避的余地,唯有那些伏低身躯,紧贴着马背的锐士,才能避过锋头。 锋刃掠过甲胄的呲啦声,士卒落马的噗通声,被战马撞到踩踏的惨叫声,海浪般在李晔耳畔响起,连绵不绝。他甚至都不用东张西望和回头,就能判断出敌我双方的伤亡占比。 由李晔等人组成的锋头,坚不可摧,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冲过对方的战阵。当面前再无一兵一卒的时候,上官倾城娴的调整战马奔进的方向,带领整个骑兵战阵在旷野上转过一个大弯,调回头来。 经过一轮冲阵,骑兵奔驰的速度自然下降不少。 两军战阵相而过,背后的空地上留下了数百具尸体,铁甲洪有如长龙一般,在旷野上各自转弯回头,再度向对方战阵奔杀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众人终于有闲暇观察己方阵列的损失情况,李晔眉头凛然,牙都损失不少,比他预料的要高很多。他原本认为,以牙都的修士占比,大军所到之处,会是所向披靡。 现在看来,哪怕是修士,真到了骑兵冲阵的厮杀中,只要不是修为太高,也没有单独掌控战局的能力。骑兵冲阵,生死一线之间,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决定着双方的生死。 只有百战锐,才能摸到其中无法用言语尽述的窍门,在自保的同时,最大限度杀伤敌人。 牙都的训练已经足够多,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也曾有过很多剿匪的经历,但是现在看来,没有真正的沙场拼杀,训练再多的士卒都无法称为锐,而历经血战存活的将士,无疑是锐中的锐。 沙场拼杀的经验与技艺,在有些时候,甚至比军备的优良与否更加重要。 奔驰中的骑兵阵列,开始调整阵型,那些因为骑兵阵亡,而留下的空白隙,被后面的将士填补上来,以保证军阵的严整。沙场阵战,军阵的完整与否,直接决定着胜负。 李晔回过头看向前方,眉目凛然,两军阵列到了此时,已经再度正面相对,战马轰隆踩过血迹斑斑的沙场,再度向对方冲杀过去。 李晔心情不轻松,朱珍更是面沉如水,他死死盯着牙都前阵,双目通红的如冒出火来。 锋矢阵冲阵,是骑兵对战步兵,最好撕裂步军大阵的阵型,但事实上,那并不是骑兵对冲的上等选择,两军以锋矢阵冲阵,实际上都是有把握,一个冲阵就撕裂对方的军阵,分出胜负。 但是一轮冲阵过后,朱珍却失望的发现,牙都的阵型依旧完整,而且伤亡远比他预料的要低,不仅如此,他的部曲伤亡之大,也超过了他的预计。 朱珍原本以为,牙都只是一群新兵,碰到他们这样的百战锐,本不堪一击,但是事实告诉他,他想错了。 牙都不仅修士占比高,在冲阵中给予己方的杀伤多,而且训练有素,经过一轮战,阵型竟然完全不,士卒在冲阵中的表现和临战处理,也只是比他们这些百战锐,差了那么一点而已。 可以想象,只需要经过几次磨练,眼前这支骑兵,就会真的变成骑。 除此之外,朱珍还锐的发现,在那三千骑兵中,明显有一部分骨干力量,是真正的沙场老卒,他们作为整个军阵的骨架,保证了军阵的冲击力和秩序。 那样一群老卒,约莫占据三千骑四分之一,朱珍在与那些老卒碰面的过程中,清晰受到了对方身上浓烈的杀气,与一往无前、神挡杀神的意志。那是绝对的百战锐,甚至比他的部曲还要锐。 然而李晔麾下,怎么会有这样一群兵? 朱珍很快想到,莫不是老安王李岘留下的亲兵? 猛然想到这一点,朱珍心头一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此战要胜,只怕要付出的代价远超想象。念及于此,朱珍不再迟疑,他没了按部就班的心思,看来要迅速拿下这场战斗,必须要使用点奇招了。 穿过横尸的战场时,李晔将横七竖八的尸体纳在眼底,心里默默算了一遍,在刚刚的冲阵过程中,牙都三千骑对战对方五千骑,伤亡并不比对方少。要是照这样打下去,兵力劣势就会一步步突显出来,到时候伤亡达到一定比例,牙都就只有溃败的下场。 不能按部就班冲阵了,李晔拿定主意。 “倾城,靠后,我上来领阵!”李晔策马提速,与上官倾城调换位置。如今上官倾城虽然是兵家武将,但她的修为境界还是不够,武将领域并不能覆盖三千骑,所以让她领阵的效果并不大。 李晔取代上官倾城的位置,冲锋在最前,大少司命一左一右,护卫在他身侧。虽说两人的功法不适合阵战,但毕竟练气九层的修为摆在那里,远不是一般修士能够抗衡的。 李晔将长槊挂回马鞍,这样的凡俗兵器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卢具剑取了出来,瞬间握在手中。 两军阵列疾驰而进,马上就要照面,对方骑兵狰狞凶恶、而又布杀气的面孔,李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战马奔驰之际,肌纤维的抖动迅捷而有力,充力量的美。 灵气次第点亮剑身密密麻麻的纹路,李晔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朱珍军中的当头阵列中,突然亮起无数灵气光华,大群骑兵陡然从马背上飞身而起。 他们尽皆手持灵剑,跃至当空后,灵剑当空劈斩,数十道灵风剑飞而出!而在他们脚下,数十颗火球已经凝聚成型,尾随剑气砸了出来! 两阵相距已经不到百步,这对奔驰的骑兵阵列而言,就是一瞬间到达的事情。 数十道剑气和数十颗火球飞来,每一道剑气都长过一丈,每一颗火球都大过冬瓜,其中有几名修士,分明就是练气中段,凝聚出的火球、剑气,更是庞大! 可想而知,如果术法落入骑兵阵列中,必然会造成至少百十人的伤亡,引起数百人的混,这样的情况一旦出现,急奔中的骑兵阵列,就会立即崩溃! 集中修士布置在阵前,在接阵之前,发动密集的术法攻击,这虽然不是什么新鲜的套路,但的确非常实用! 朱珍握紧长矛,神疯狂,摆明了只要他的修士得手,他就会跃身而出,进一步扩大战果! 牙都的将士们,都是神凛然,不少人都出惊惶之,他们阵中的修士,并没有汇聚到前阵,面对这样的凌厉攻击,又如何抵挡? 也亏得是牙都训练有素,虽然惊惶恐惧,但并没有人有异动,更没有人了阵脚,依旧是策马狂奔,丝毫没有减速。否则一旦在慌中,调转马头或是减速,必然一石起千层浪,造成极大的混。 面对铺天盖地罩来的术法攻击,李晔始终面平静,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大少司命已经齐齐飞身而起,两人同时双手结印,又同时向前推出,身前各自凝聚出一个巨大的图案,猛地向半空轰去! 火球、剑气活在图案上,轰然炸响,半空中灵气光华漫天溢,烟花般璀璨,星般耀眼。 两个图案炸开消散后,数十颗火球与数十道剑气,也同时消弭于无形。 大少司命脸同时一白。显然,硬撼百余人的联手术法,哪怕她们是练气九层,也到莫大的力。 而这时,李晔已经腾空而起,手中卢具剑光芒十丈,猛地向下劈斩,一剑接一剑,瞬间斩出三剑。 三道剑气各长二十丈,彼此连接在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的倒三角形,正好罩住整个锋头,轰进朱珍阵中! 那率先出手的修士,面对骤然降下的剑气,都是惊骇绝,有的人匆匆升起灵气屏障,有的人则是本来不及反应,反而无论他们怎样应对,三道剑气笔直落进军阵中。 气浪陡然炸开,青光芒遮天蔽,剧烈的轰鸣堙没了惨叫,三条线上血横飞,血与青相辉映,说不出的绚烂多彩,而又恐怖残忍。 青芒散尽,阵中出现三道巨大沟壑,周围的骑兵无不人仰马翻,被当场碎尸的数以百计,被震伤的同样数以百计,而因为陡然出现的巨大混,被波及的骑兵,马跪人倒的也是数以百计! 昔年,南第一悟剑有成,手持惊蛰,北赴边关,三剑破敌八百甲,令犯边胡人仓惶而退。 而今,李晔这三剑,直接将朱珍大军的锋头碾碎,整个军阵就此大,牙都得以趁机而进,突入阵中,展开血腥杀戮。 李晔三剑斩完,不等他收剑回落马背,半空中陡然出现一道虚影。李晔脸一变,立即竖剑前,却因为事发突然,防备不及,被人一击轰退数百步!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