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听说边关战事只用了一个月就平定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广芸点了点头。 戊时三刻,芳绡整理了榻,广芸又靠在窗边看了会儿书,随后入寝睡去。 如此过了五,秋渐浓,广芸原本身子骨不错,很少在秋天生病,今却觉到一阵彻骨寒意,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加了件裘袄。 “主子,你脸怎么那么难看?”芳绡望着她愣住了。 广芸摸了下额角,触手冰凉并非发烧,她勉强笑了笑道:“别担心,我休息一阵就没事了,许是风有些凉。” 芳绡赶忙将周围的窗子关上,扶她去榻上休息,又找来御医替她看病,御医在纱帐外诊了小半个时辰却没看出什么异样,他琢磨半天,道:“娘娘脉搏虽弱,但并无风侵体的症状,依微臣所见,吃些滋补的药调养一阵子便好了。” 芳绡舒了口气,按方拿药去了。 广芸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睛,不过御医的话她还是听到了,这些子她过得小心谨慎,衣食用品每都反复检查过,料想也不会有事,于是就安心的休息养病。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广芸吃了御医的药,不但没有更神,反而睡得时间越来越长,芳绡焦急万分,多次请御医诊治,开了许多药方,每一个都试过,依然不管用。 她急得红了眼眶,直在榻前打转。 “芳绡……” 许久她听到一声呼唤,心头一颤,赶快扑到榻前,道了声“主子”。 广芸浑身无力,又冷又乏,前几她以为是普通的病症,拖到今才觉得不对劲,好歹能睁开眼睛,她便叫来了芳绡。 “这些子,有没有陛下……或者白小侯爷的消息?” 芳绡红了眼眶道:“还没有。” 广芸面容苍白:“芳绡,你一定记得多打听一下,别漏了消息。” 芳绡抹了下眼睛,却道:“主子,都什么时候了,您的身子要紧,其它的事管它作甚?” 广芸无力地动了动瓣,道:“只有陛下和小侯爷回来,皇后娘娘才能安然无恙,我这几身子不舒坦,总有种不好的觉,若有一当真睡了叫不醒,至少也要见到皇后娘娘才行。” 她的话语一半玩笑一半郑重,只是芳绡听在耳中着实惊住:“主子这是什么话,御医们已经在为主子配药了,之前吃的几副药怕是不对症,没准下一副药主子就好了。” 广芸敛睫,点头不语,她明白芳绡的意思,具体情况还要遵循御医的说法,现在不好下定论,或许确实没有她自己想象得那么糟糕。 她暗叹一声,蒙间很快又睡着了。 秋好像一天比一天冷,对于广芸突如其来的病情,芳绡私下里也查了不少子,她隐约猜测会和苏葳如有关系,但是苏葳如这些天安静得很,从未靠近过她们的住处,送来的点心吃食也都被她处理掉了,按理说不会有问题,可她也想不出,除了苏葳如,还有谁会害自家主子。 她焦急万分,又无可奈何,为今之计好似唯有等待了。 可惜事与愿违,后中人耳聪目明,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注意,广芸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嫔妃都忍耐不住前来一探究竟,芳绡原本紧闭大门,但众人来得次数多了,屡次不见便显得太过无礼,她只好在前殿好生招待,而后将其劝走。 短短三各嫔妃都来过了一遍,那厢苏葳如亦如此,只不过她不是第一波到的,而是最后一个,芳绡见到她,心头一紧,勉强调整了心绪,走过去奉茶问安。 苏葳如表现得很正常,神情含着几分担忧,道:“怎么好好的就病倒了,这一病三个月,没治好还加重了,这是什么道理,里这些御医怎还不如江湖郎中?” 芳绡道:“主子病得突然,御医每都来问诊换药,倒也勤谨,奴婢替主子谢过娘娘关心。” 苏葳如故作焦虑地道:“姐姐现在如何了?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不周到,姐姐都病成这样了,却拖到现在才来问候。” 芳绡抿道:“我家主子还在休息,恐怕娘娘今是见不到了,等主子好些定当上门答谢。” 苏葳如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站起来就往内室走,芳绡惊呆了,赶快拦住道:“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苏葳如掩笑道:“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我自制了香料,给姐姐挂在头,可以驱虫辟,保佑姐姐快点好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芳绡嘴动了两下,心道,当然有问题,哪里敢用你的东西,还谈什么辟,最大的不就是你吗? “多谢娘娘,不过我家主子病了有些子,怕把病气传到娘娘身上,娘娘将东西给奴婢就可。” 苏葳如瞥了她一眼,心中冷笑了一声‘冥顽不灵’,面上也似染了层寒霜。 芳绡注意她的神情,手心渐渐渗出冷汗,皇后不在,自己的主子虽然有协理六的权利,但没有惩处的权利,后嫔妃闹将起来,广芸占不到任何便宜。况且她只是一个奴婢,哪怕加上殿的奴才也不好拦苏葳如。 苏葳如早有筹谋,将她为难的样子看在眼里,只觉好笑,她向嫣儿使了个眼,兀自向内室走去,芳绡僵着身子去拦,被嫣儿挡住了。 “娘娘,我家主子在休息……” 苏葳如断然道:“吵什么!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三翻四次阻我。” 芳绡愣住。 苏葳如冷笑了一下,道:“怎么,是怀疑我会对姐姐不利?” 芳绡又是一怔,苏葳如如此直白,反而让她不知该说什么了,她们手里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此事是苏葳如做的。 见她踌躇起来,苏葳如志得意,开帘子就闯了进去。 内室不大且安静,连浅睡的呼声都听不到,她信步走到榻前,拿出香囊挂在广芸头上,香囊味道浓郁,广芸本在沉睡之中,香味似针扎进肺腑,刺得她生疼,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咦,姐姐醒了。”广芸第一眼就看见了不愿见到的人。 苏葳如伸手似想扶她,广芸拼命侧过身躲开了,因身上不,稍挪动一下额头就渗出了冷汗。 苏葳如笑了,收回手站在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姐姐可是不愿见到我么?” 广芸咳了一声道:“你出去。” 苏葳如嘴角一勾,笑意森然:“姐姐好生奇怪,妹妹特来看望姐姐,为何让我离开?” 广芸虚弱地直视着她,手指抓紧了锦被。 苏葳如又走近了一些,道:“我看姐姐面不好,确实要好好休息一下,妹妹猜,睡了肯定比醒着要舒服。” “你要做什么?”眼看苏葳如的手要落在自己榻上,广芸心中被勾起了愠怒。 四下无人,苏葳如的胆子明显大了起来,她也懒得带上虚伪的面具和广芸掰扯,更没耐心耗下去,她嗤笑一声,道:“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姐姐难道以为如今这里还有人罩着你?” 广芸又气又急,眼眶都有些红了,只是她强忍住了怯意,抿不言,苏葳如这句话确实没说错,现在没人能帮她了。 “苏葳如,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做得那些好事,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苏葳如听完却笑起来:“姐姐,后中这么多女子,若说纯善你当得第二,无人敢坐第一。可惜了……” 她大笑着摇了摇头,道:“愚蠢的人注定被人骗!” 广芸了两口气,道:“你……你什么意思?” 苏葳如口中“啧”了一声,道:“你难道猜不到我说的是谁么?我说的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广芸对苏葳如有极深芥蒂,只觉得她一派胡言,可两人挤在一方狭窄空间,她退无可退,迫不得已只能听着。 苏葳如的视线隐藏着暗光,她本不管广芸的死活,一句句说下去,道:“纯修容你真是单纯极了,到了现在你都被皇后骗得团团转,你可知在你为她管理后兢兢业业之时,她在做什么?” 广芸听到这里微怔。 苏葳如道:“你以为她真的在冷过着生不如死的子?” 广芸没想到她会说起皇后的事,原本坚定的心志,隐约被她的话语划开了口子,凉风灌进来,沁得肺腑生疼。 苏葳如捕捉到了她的眼神,自是不会善罢甘休,道:“傻子,后里的人都是傻子!姐姐想不想知道皇后在哪里?” 广芸怔忡片刻,磕绊地道:“哪……里……” 苏葳如讥讽地冷哼一声,道:“外啊。” 广芸眼睛霍然睁大了。 “那座冷不过是皇上放走皇后的借口,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可怜天下人都被他们瞒在鼓里,现在你知道了么,你跪在正清门前求情、为皇后来回奔波,在他们眼里傻得可怜,看你就像看戏一般!” “我想皇后离时就没打算告诉你,因为在她心中,你本一文不值。” 广芸脑海现出一片空白,这些话来得突然,仿佛晴天劈下几道惊雷,从远处滚过来,在耳边炸响。 苏葳如快意地笑了:“被骗的滋味怎么样?” 广芸嘴惨白。 “皇上去找那女人了,料想两人在外过得舒坦极了,而你马上就要死了,啧啧,妹妹看姐姐这般模样,还真是心疼啊。” 广芸眼中似有水光,但她什么话都没说,只瞪着面前笑容扭曲的女子。 苏葳如大笑出声:“这次就算你呼救也不会有人救你了,这座皇比冰窖还冷,碾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又有谁会追究?” 广芸一手抓着口衣襟,艰难地息着。 正当苏葳如张狂至极,还开口刺她时,内室的门忽然被撞开,门外尽是佩刀出鞘的声音。 门后帐幔风飞舞,摞叠的光影中忽然透出一个女子窈窕身形,她一袭深红的凤纹翟衣,简单却华丽,乌发上簪着一支凤钗,随清风摇出清脆的玉石之音。 她分明背着光站在那里,却似披上了漫天光华,耀目至极。面对着大放厥词的苏葳如,她的神情没有一丝温度,只清冷开口,道: “这笔账本来追究,如何?” 第73章 久别重逢 苏葳如骇然回首,脸不可置信。 谢柔也不与她多言,冷然吩咐:“抓住她!”芳绡快速上前将榻边的帐帘拉好,侍卫一拥而上,将苏葳如在地上,直拖出内室。 苏葳如脑海一片空白,变故来得突然,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会在此时出现,仿佛从天而降,她来不及作何反应,就被强住跪了下去,她的簪钗在挣扎间滑落,几缕头发垂在面前,看去十分狈。 “人!”她急得大喊,声音如撕裂一般刺耳。 芳绡气急,怒火染得眼眶发红,方才她被扣在外面,亲耳听到苏葳如那些诛心之语,自家主子那般温和的人,竟被苏葳如这样侮辱,她自小陪伴在广芸身边,情深厚无比,让她如何能忍? “都是因为你,主子才病倒的!你才是卑劣小人!” 苏葳如咧嘴笑出声来,目讥讽颜,笑声渐渐变得疯狂:“你说我卑劣,说我残忍,在皇后娘娘面前我可不敢当,实不及娘娘万分之一。” 芳绡闻言心神一晃,随即怒道:“你……你闭嘴!” 苏葳如笑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皇后欺瞒在前,把你家主子当猴耍,是她亲自将我们这些人选进,是她选了你的主子协理六,是她假意被囚冷,自己离逍遥自在,你主子要是死了,都是她的错!” “啪!”她的话未说完,尾音断在清脆的响声中,一个耳光在她的脸上。 她瞪大眼睛看过去。 谢柔眼神冰冷,深红的衣裙却衬着烛火如燃烧的烈焰。 苏葳如尖叫了一声,挣扎着要扑过去,谢柔反手又是一下,直将她打蒙了。 “你!”苏葳如怒道。 谢柔口微微起伏,正是怒火充盈模样,此番亦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教训一个人,后争斗,害人的法子千千万,像苏葳如这般不知悔改的也不少,但像她这般下手狠毒、猖狂恶劣的却是少见。若再不扼制,怕是要祸害更多人。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