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位先生,这么对过你?” 央央答非所问:“先生为什么这么生气,细娘做错了什么吗?” 她的语气充了不解。 “你不知这些是错?” 央央理直气壮道:“从未有人教过我这些是对是错,我只是很不喜。不喜有人摸我。但是总会这样……”她小声嘀咕了句。 裴宣前一句问话都觉自己白问了。 眼前的少女好像完全不知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她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又像是一张纯洁无瑕的纸张,而在她的身边充了黑暗的罪恶,在将她一点点浸染。 明明是该最纯洁无瑕的年纪,却能毫无廉之的说出这种话来。她本不知道,那些是什么。 甚至本不知道,她被人欺负了。 这就有些微妙了。 裴宣冷静下来。 眼前的女孩儿年纪小小,她定然不会是伪装的。少女长大之后在长辈的指教下很懂得保护自己,别的不说,不和陌生男子独处一室,保护好自己的身体,都是她们懂事之后知道的。 央央不。央央早就该过了启蒙期,却还是犹如没有被指点过的稚儿,眼神明亮,让裴宣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是无辜的。 裴宣与央央四目相对的瞬间,就开始替她开。 这样一个眼神清亮的少女,只会是太过纯良,被身边信任的长辈给哄骗了。明明不喜,却也无法反抗,甚至被教的不懂对错,懵里懵懂。 半响,他闷着声问:“前一个先生做的那些,郑姑娘可有告诉给父母?” 央央老老实实点头。 “母亲问为何要撵走那先生,细娘说了,我不喜他,不想见到他。” 央央一脸苦恼:“先生好像没有做什么错事,我却这么讨厌他,是不是我不对?” 裴宣眼神一沉。 “郑姑娘不喜他是应该的。” 在裴宣眼里,大约是那个先生趁着教授的女学生年纪小,哄骗了她占了些便宜去。 偏郑姑娘是个憨憨的女娃儿,说不清,倒叫那人给走了。 “郑主母如何说?” 央央回忆了一下,脸不解:“母亲说,先生何错有之?” 裴宣眼皮一跳。 不对,这事儿在任何母亲眼中,不是该把那人千刀万剐的大罪么,为何落在郑家主母那儿,就是说那人无错? 裴宣犹豫了下,忍不住问:“郑姑娘与郑家主母,可是亲母女?” “虽然不是,但是大家都说,我与母亲亲如母女,二妹妹都比不上我呢。” 央央语调轻快。 果真不是亲母女。 裴宣心中一沉。 不是亲母女,大家都说亲如母女,甚至比人家正经亲生的女儿都要关系好。 这若是没有遇上央央刚刚那个举动,裴宣只会赞叹一声,这个郑家主母是个不错的继母。 能把原配的孩子养的白白净净,人也单纯善良,看眼睛就是个纯良之辈。这样的人心一定是很豁达的。 豁达?只怕是包藏祸心吧。 裴宣与央央接触只在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她是清澈的,朝似的。或许行为有所偏差,都是被人给暗中教坏了。 那个郑家主母,怕是还有别的图谋。 裴宣脑中一转,飞速联想了不少东西,再看央央的时候,眼底有些深思。 这个孩子被养的不懂男女大防,不知晓何为寡廉鲜,养在闺中尚且安全,可若是出嫁…… 不,这样的养法,本不是打算把女儿嫁出去的。倒是有些像一些地方专门教养养女的法子。 裴宣有些懂了。 这家人怕是存着把原配女儿养废,当做一个上好的礼品,送去给别人的心思。 “郑姑娘……”裴宣刚开了口,又咽回了后面的话。 让她警惕她的继母? 且不说疏不间亲,就郑家主母目前和继女之间亲厚的模样,谁也不会相信她包藏祸心,包括央央本人。 “先生?” 央央眨了眨眼。 “……没什么。” 裴宣沉默了。 他本只是避开庙堂之事,随意找了个乡下镇子闲散些时候,并不想去费心做些什么额外的事情。 只是眼前的央央,实在让他头疼。 他随意这么聘了个西席,却聘到了这么一个麻烦事身的女学生,本不在他的预计之内。 可若是放任不管…… 裴宣想到了刚刚央央轻易就能握着他的手落在自己前。 若是他走了,那郑家人重新给她找来西席,不是个人品端正的,像是之前的先生一样,借着郑家把女儿养得憨气,欺负她怎么办? 这姑娘或许都不知道那是欺负,懵里懵懂的。 央央与他四目相对。 “先生?” 她歪了歪头。 裴宣犹豫片刻。 “郑姑娘,这种事情,往不可再做了。” 罢了,不过是留下来把这个女孩儿教一段时间罢了。 总归他无事可做,就当是救人一命罢了。 央央疑惑地问:“先生指的是什么?” 裴宣尴尬。 央央却是连她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事情,该如何说才是…… “……就你刚刚对先生做的事情,不可再有下一次。” 央央恍然大悟,弯眼一笑:“先生是说,我下一次不可以按着先生的手来摸我,先生是要自己来摸我?” 裴宣狈瞪了央央一眼,慌地简直想直接上手捂着她的嘴:“不要说这些话!你一个女儿家家的,哪里学来的这些!” “他们都这样说的。” 央央一脸天真:“不可以说么?” 裴宣斩钉截铁:“当然不可以!” 央央似懂非懂。 “好吧,既然先生说了,我听先生的。” 裴宣直到这会儿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眼前的姑娘从小被教的有些不懂事,可到底是个听话的,只要听话,他定然能掰正教好。 “既然如此,我们约法三章,一切有关教学的事情,以我为主。” 央央点头:“先生说了算,我听先生的。” “不许再说一些奇怪的话,至于哪些是奇怪的话,以我所说为准。” 央央还是乖巧点头。 “至于第三……” 裴宣一字一句道:“学房我所教授的一切,不得说与你父母。” 存了卖女儿心的那对夫,若是知道他打算做什么,怕是马上会撵他走,给央央换一个坏到一路上的先生。 央央听到这个,起膛:“这个我知道,每一个先生都是这么吩咐的!” 裴宣差点黑了脸。 合着之前的先生都是看出来央央是个好欺负的,瞒着主人家……哪怕不瞒着主人家,都欺负她? “第四!”裴宣板着脸道,“我这个先生,和别的先生,都是不同的。不要把我与他们混为一谈!” 央央为难地看着裴宣:“……先生,您还要比他们做的更多么?不太好吧。” 裴宣:“……” 不能生气,不跟一个被养得傻乎乎的小姑娘计较。 裴宣觉着当务之急,他应该教授给央央的,是做人最基本的礼义廉。 兵荒马的第一天结束,第二天的授课,从午后开始。 院里的丫头说了,姑娘年纪小犯困,早上都是多睡会儿的。 裴宣一个人在学房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央央才姗姗来迟。 她可能就是真的刚刚起,长发随意挽了个纂儿,穿着绣花抹外一件长褙子,红石榴裙长至脚踝,走路时,她脖子上带着的铃铛叮铃叮铃。 “先生。”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