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知宋公司也忙的, 他早早的出去, 早餐给荀白准备好了, 因为实在起不来,她也就没吃。 睡到快十二点,荀白艰难的起, 翻了下手机, 发现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舅舅:【白, 你现在有时间吗, 舅舅来北城了, 我们见一面吧】 荀白攥着手机的指节绷紧, 一点点的发白。 什么不清醒,糊糊,全被抛弃了,她立马拨了电话出去。 “你来干什么?”荀白语气不善。 那头的男人讪笑着,说话极为小心:“我这不是想你了吗,就过来看看你。” 荀白差点冷笑出声:“又是来要钱的吧,没有。” 男人立马急了,道:“白我可是你舅舅啊,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帮帮舅舅,啊?“ 这个称呼在荀白这里显得十分的荒唐。 她当年向他下跪,苦苦哀求他不要把自己送走的时候,求他不要卖掉她妈妈留给自己的房子时,他怎么没有想过,他是她舅舅。 当年家里出了事,荀白就不想跟荀何走,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去了他的家会受到怎样的白眼。 她唯一还能想到的人就是舅舅,她跑去他们家,求他能够留下自己。 那家人当时是怎么说的,她到现在都记得。 你一个野种,别来祸害我们家,我们家的名声经不起你折腾。 她知道自己不该给别人麻烦,他们做的虽然令人寒心,但是,她没那个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什么,所以她走了。 再后来,他去赌博,欠了一身债,他们家卖掉了荀白妈妈的房子,因为荀白当时还小,她母亲存在一些担忧,就在遗嘱里注明了一定要等到她十八岁才可以继承遗产。 她留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财产给荀白,当时她没能用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的栖身之所被卖掉。 她母亲本以为有亲人照拂,她可以过的很好。 没有想到就是那些亲人,害她吃了那么多苦。 这不是第一次荀白舅舅来问她要钱了。 荀白深一口气,道:“我没钱。” “你胡说!”他显然有些动,“你妈给你留了几百万你说你没钱,就算你没有,你老公总该有吧,你嫁了那么好的人家,你就帮帮舅舅吧,我求你了。” 听着他的哭泣声,荀白一点触动都没有。 她也求过他的。 她就是睚眦必报。 荀白是有钱,她母亲留给她的财产,就算她不工作,也能富足无忧的过一辈子,可那是她的,凭什么给他。 那边还在继续哭诉,荀白不再听,将手机放在一旁,他怎么说都随他去。 他说,追债的人就在家门口了,这次还不上钱,舅妈就要跟他离婚,那些要债的还要砍他一只手。 荀白觉得这法子特别可行,他们家最开始也是蛮富足的,在南京比较好的地段有栋小洋房,这些年输光了家产,房子也卖了,能借的亲戚都借了,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砍了也好,彻底断了他的赌瘾。 太久没有回应,荀白以为他是打算放弃了,正要挂电话的时候,那边的声音变得极其悲怆。 “白,你总不能看着舅舅去死吧?”那是一种绝望到极致的觉,穷途末路,退无可退。 那一刻,荀白所有不好的情绪都积攒在一起,她想发出来,又拼命制着。 一说到死,她控制不住的就会想起死去的母亲,还要在她面前跳楼的那个男人,生命有多脆弱,她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所以这么些年,受了那么多苦,即便再崩溃再想轻生,她都没有尝试过,她很害怕。 荀白最终还是心软了。 不是因为他的恳求,而是对生命的敬畏。 “你让柳常枫过来。”就算把钱给他,荀白也不会让他过的舒舒服服。 那边立马应声,“在的在的,常枫跟我一起来的。” 荀白用了最大的忍耐去控制自己不砸手机。 “怎么倒霉的永远都是我啊。”她红着眼睛低低的念了句。 每当她觉得生活变得更好一点的时候,都会有一大堆七八糟的人或事来到她面前。 她只想安稳的活下去,她碍着谁了要一直这么对她。 荀白觉得,有些人大概命里就是带苦的。 永远摆不掉。 她深一口气,匆匆收拾好了,出门去跟他们见面。 荀白没叫她舅舅过来,只见柳常枫一个人。 他今年二十五岁,格软弱但又自私自利,小时候可没少贪过荀白的东西。 看见荀白,他略带讨好的叫了声:“姐。” “别叫我姐,”荀白眉梢轻挑,“我们也没有那么。” 她直接进入主题:“要多少?” “三,三十万。” 荀白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是落魄了啊,当年卖了我妈的房子,可是为了还三百万的赌债。” 柳常枫被她说的头都抬不起来。 “这个钱我可以给,但是我有要求,”荀白眉眼冷厉,她已经没有把这些人当作自己的亲人了。 “这三十万,就算我花钱图个清静,从今往后,不管你们家遇到什么样的事,都不要再来找我,舅甥关系到此结束。” 柳常枫忙不迭的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看吧,他们眼里只有钱,什么亲情血缘,那都是假的,经不起任何考验的。 荀白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给他,她实在是不相信这些口头上的承诺。 上面有条款写明了,如果违约,三倍赔偿款项。 柳常枫看到这一条的时候明显犹豫了,他道:“姐,不用这么正式吧?” “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不是吗?”荀白目不转睛看着他。 柳常枫咬咬牙,在合同上签了字。 对于这家人来说,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荀白一点都不会担心还会有下次。 柳常枫走的时候,脸不太好,当然也不会跟荀白打招呼。 她自己说的,舅甥关系到此结束。 荀白在咖啡馆坐了很久,仔细算一算,她这辈子的亲人缘真的太差劲了。 她看着窗外,那么多人在奔波着,他们也许有终点,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 今天的事情,又让她想起了卫珩。 他的母亲,她的舅舅,都败在了赌博上,他们的亲人都太荒唐。 到底是他们缘分太深,还是所有的私生子女都是这样的命运。 荀白想不通。 外面下起了大雨,雨势迅猛,狂风四起,伴随着慌的脚步声,传至店面里。 荀白是没有带伞的。 那就再坐坐。 一个下午雨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喝了好几杯咖啡,人很神,脑子里各种事情在一起,一会是好的,一会是坏的,纠不休,理也理不清。 看了眼时间,蔺知宋应当快下班了,荀白就给他发了消息。 隔了半个小时,蔺知宋过来接她。 “怎么没有在家里睡觉?”他太了解荀白高之后的作息了,不睡上一整天,有点不像她。 荀白也没瞒他,就说:“出来见一个很讨厌的人。” “嗯?” 上车之后,荀白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讲了遍,中间多有对那家人的咒骂,她提起荀何跟荀时程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生气过。 荀白怎么能够不怨,如果当初母亲的房子没有被卖掉,或者舅舅家肯收留她,她不贪心,只要一样就好,她就可以继续在南京生活下去。 失去父母也没有关系,她可以打工,可以养活自己,她成绩一直都很好,参加高考考上理想的大学,成为理想中的人。 就算过的苦一点,她也觉得没关系。 而不是被带到一个本就不她的地方,受人白眼,还会为那些所谓的亲情一次次的失望泪。 她一个人生活也很好的。 如果说,她母亲跟她舅舅关系不好的话,他们怎么样她都不至于那么寒心。 可是母亲在世时,对他们家多有帮衬,经常替他们收拾烂摊子,那家人对她母亲看上去也很恭敬和气。 人不在了,什么面目都出来了。 当时那个房子并不是非卖不可,他们家也还有财产,只是不想动而已,就把注意达到了荀白身上,她一个孤女,能护的住什么。 荀何第一次要带她走的时候,她是不愿意的。 后来是她舅舅押着她,把她送去了北城,再把一些手续办一办,就算结束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何至于那么绝情。 他们血脉相连啊。 她说着气着,脸都红透了。 蔺知宋看她这样子,觉得心疼,内心对荀何的厌恶又多了分。 一切的错误都因他而起。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