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还有个活人,还有气的。”那女子嗓音冷冷淡淡的。 有人给她喂药,让她坚持一下,王珠却觉得累得很,不觉摇头。 母后死了,别的人都死了,谢玄朗走了,她真有些不想活下来。 这世之中,原本没有人会多理会别人的。可那女人第二天又过来,不但给她药和两个馒头,还慢慢的跟她说了会儿话。 那女人也是被叛军捉住,并且成为营中之,清白早就不保了。不过靠着医术,她因为有用,渐渐也有一些自由和权力。而若有机会,她也会想办法去救几个人。 王珠那天吃了药,渐渐的退烧了,也离开那条小巷子。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心里却很是,觉得以后一定要报答她。正因为这样子,那时候她也尽力救过一个人。 真是可笑,裴家虽然是暴无比,自己也遭受到了刻骨铭心的痛苦,可那时候自己到底还没觉得绝望。也许,到底是受到些许温暖。然而在谢玄朗的后,在那一场场的算计之中,自己早就抛去了所有的希望。 那个女人,她并不知道是谁,这么多年,王珠也有些淡忘了。 那条小巷昏暗,那女子离开时候,外面光线照了进来了,可巧让王珠瞧见她那侧容。 原本淡掉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一旦想起来,王珠已经认出眼前墨柔就是前世那个女人。 面容苍白,冷漠而愁苦。 她忽而觉得说不出讽刺,内心之中浮起许久没有过的悲凉与酸楚。 王珠冷冷说道:“站住!” 墨柔有些惊诧,不觉站住。 王珠下了自己那繁复无比,百味织的心思,不觉说道:“你与江余究竟有何冤仇,我倒是想要听听。” 紫枝也是顿时错愕,想不到九公主会回心转意。 墨柔略略喜,顿时说道:“民女原本姓安,是兖州清和药坊安老爷的养女,当初我出身寒微,被父母卖到安家。我与安家大小姐安如意一起长大,安家二老更收我为养女,教导我医术。义父义母膝下无子,故而想招一个上门女婿。当时江余他,他也算是一表人才。” “安氏?”王珠不觉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江余曾经子?” “不错,婚后姐姐不但贤惠体贴,还将安家的家产尽数给了那江余。不但如此,我那养父母,也是十分喜这个女婿,倚重有加。可先是我那养父忽而中风而去,接着就是我养母因为悲痛而自缢相陪。我姐姐悲痛之余,对江余那厮更加倚重,可我内心却忽而有了那一丝疑惑。我记得母亲那,说了给我做梅花酥,可转头就自缢了。我在厨房见到风干的梅花,还有面粉,却没见到做好的梅花酥。更何况父亲他一贯注重养身,身体健康,我也经常为他号脉,怎么会突然中风?” 说到了这里,墨柔不觉泪面。可见她当时年纪还小,可远远比她的姐姐要聪慧,想的也多。 “江余那畜生,他把姐姐哄得团团转,却本不怎么在意我。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小书呆子,只知道医病而已。可是后来,我在他房中寻到葛云这包药,这药药霸道,入蜈蚣酒更能令药加快!我将发现告知姐姐,姐姐最初不信,却应我必定是会徐徐查访。可就在这个时候,姐姐忽而,忽而也生了病了。” 墨柔泪面,身躯轻轻发抖,就算过去那么久了,所发生一切仍是她心中梦魇。 紫枝听得入神,不觉轻轻说道:“想来你姐姐也这般没了。” 墨柔冷冷淡淡的说道:“若是这样子没了,那倒是好了。我时刻守着姐姐,那以绿豆汤洗胃,让她清醒过来。姐姐悔恨不已,恨自己做了那引入室的人。那天一亮,我就和姐姐去了官府,击鼓鸣冤,自然是为了告发那禽兽不如的东西。” 王珠心忖江余如今非但没有事,而且名声还不错,安如意的告发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到底是官商勾结,还是江余使了别的什么法子? 无论这个墨柔说得是真还是假,王珠不得不承认,自己如今也是颇有兴致起来了。 墨柔仿佛又回到了那,眼睛里充了恨意! “此事当年也算震惊一时,连当时的向知府也不敢怠慢,当众审案以求无私。可江余那个畜生却一点儿也不急,他不慌不忙,当众承认确实软子。可是他却说,那不过是一片好心,下毒之时都是子虚乌有。他之所以这样子做,是因为我姐姐有疯癫之疾,故而不得已为之。” 王珠不觉狐疑:“可是他并没有什么证据。” “是,当时双方各执一词,所以请了大夫为我姐姐诊疾,对方却顺着江余说了,说我姐姐有疯癫之疾,妄想之证。我与姐姐自然是不甘愿的,只以为这一切都是那畜生买通。然而接连请了几个兖州的名医,他们都说,说我姐姐有疯病。哎,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那畜生给姐姐用了什么药?这些年来,我勤习医术,却始终不明白。” 墨柔脸蛋上有淡淡的困惑,可见这桩事情困扰了她多年,可是这个心结却也是始终未曾解开。然而就算是现在,当年那种疯狂无助的觉还是浮起在墨柔的心头。明明说的是真话,可是所有的人却偏偏认定你说的是假话,一句也不肯信你。你明明受尽委屈,被人迫害,却是被指认为疯子—— 墨柔泪水盈盈,这些年来,支持她活下去的念头,就是报仇。 所以她一个孤女,却也是苦心学医,所以方才得到被举荐给皇后的资格。 墨柔跪在地上,蓦然重重一磕头,额头上顿时也是鲜血淋漓。 那鲜润的嫣红顺着墨柔脸颊落下,染红了墨柔苍白的脸颊。 “九公主,若你肯为我报仇,我什么都肯为你做。” 只要有人能为自己报仇,她什么都肯付出去。 这些年来,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是要生生疯了。 便是在这个时候,她察觉到了王珠缓缓走过来。 墨柔跪在地上,只瞧见王珠足登细履,上面点缀了一颗致的东珠。 王珠的语调微凉:“所以你为了报仇,想要拿皇后的名声做文章。因为在你瞧来,江余是母后的义兄,我母后实则也是他的庇护之人。与其倾述什么冤情,不若一举两得,拔掉江余最大的保护伞。” 墨柔的鲜血缓缓滑过了她的脸颊,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她的手掌。 她轻轻叹了口气:“芙蓉之事,并非虚言,这个妾室确实也是死在江余手中。我若当真这般算计,这般认为,何不将这般传言传得人尽皆知,何必冒险来此?九公主,我确有利用之意,却从未想过,连累不相干的人。” 王珠不觉默然,不相干之人?难道在墨柔心中,庇护江余的皇后,还是无辜之人? “冒险来此?你以为结果如何?” 墨柔微微苦笑,她受传言影响,也不自觉觉得王珠是那等被宠坏了的公主。然而如今她自然是知晓自己错了,王珠可谓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甚至比世人所想的都要聪慧。 既然是如此,墨柔却也是实话实说:“这等事情,我既说出口,难道方才九公主不是想着除了我灭口?纵然离间那畜生,恐怕也是容不得我。” 王珠冷笑:“如此说来,你居然是十分纯善的人,宁可走到面前让我灭口,也不试试在外边传什么言挑拨。” 墨柔一时没有言语,心里却不觉忐忑不安。 王珠微凉的手指轻轻扶起了墨柔的下颚,眸子一片冷润:“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先下去,将你记得所有之事给记下来,不得有丝毫遗漏。” 她居高临下,不觉散发那么一股子傲然之气! 送走了墨柔,王珠不觉轻轻吐了口气。 她下了纷的心绪,让房间之中的水沉香收敛自己心神,一自己烦躁不安。 方才自己确实想要杀了墨柔,可更重要的,那一刻自己没有觉得丝毫不对。 这种血腥杀伐,自己已经习惯,当做呼一般正常无比的事情。她都已经忘记,曾经的自己是万分厌恶这样子的人。 王珠手指轻轻发抖,蓦然紧紧的捏住了间的玉玲珑。 每当自己觉得不过气来时候,捏着大哥送给自己的玉玲珑,方才会有几许安。 过了良久,王珠睁开了眼睛,眼神一片凝定。 纵然墨柔是前世救之人又如何?她不想因为前世的事情影响自己判断。那个江余何尝不是别人眼里的大善人,得到江余救助之人,必定会觉得任何指责都是对江余污蔑。 前世的自己,并无足够悉之力,瞧清楚好歹。 不过江余究竟是何等之人,她也会好生去查一查。 待王珠睁开眼,眼底却也是不觉转几许幽幽深邃。 兖州,伴随陈后莅临,上下官员亦齐齐接。 叶灵犀轻挽住发丝,一身深黑丝绸,足踏木屐,却也是冷冷发笑。 兖州官宦,名门显贵,巨贾富商俱是到场。 不止如此,兖州名媛贵妇俱也是到场,纷然云集。 叶家并不想立刻下船,纵然叶家备受推崇,可如今下去,论风头也是和陈后平分秋。 叶灵犀从来不想要平分,她要的是完完全全的碾。 况且眼前兖州城,是她们叶家猎物,宛如死城。 叶灵犀冷笑,不觉放下了帘子。 陈后染疾,自然合该让王珠应酬。 王珠眸光转,知晓有数道目光正瞧着自己,衡量自己深浅。 正在这众目睽睽,兖州众位权贵跟前。正是王珠与这些兖州当地豪门初打道的时候,正是这若干目光将王珠仔细打量,并且权衡这大夏九公主深浅时候—— “九公主,求求你了,妾身委实不该跟你争宠,不该得罪于你。可我腹中的孩子可是无辜的啊,求你快些为我请个大夫,保住杨郎的骨血!” 周围顿时静了静,却无一人言语。 杨炼听到了这悉的娇媚的嗓音,却不觉额头青筋跳动! 张藻原本该反应迅速,将这女子拉走,然而他面变了变,却并未动弹。 张藻暗暗心忖,这是王珠自己招惹的事,凭什么自己为她担待? 既然已到兖州,不就要回到京城了。既然是这个样子,张藻更暗忖能将此事摘个干干净净。 一旁的姚蛟似笑非笑,只觉得有意思,慢慢的摸出了一枚红枣干,轻轻的到了嘴里面去了。 那少女轻跌,顿时出一张楚楚容颜,十分秀润人,不是朝凤又能是谁?朝凤泪光潋滟,更是一派凄然惹人怜的样儿。她下着淡紫的襦裙,如今这一条裙子却已然是被鲜血给润透了。 空气之中散发出一股子血腥味道,分明是有些触目惊心。 人群之中,也有陈娇。身为知府夫人,陈娇自然也是随行。陈娇蓦然垂下头去,悄然笑了笑。 她虽然不敢说什么,心里却不觉幸灾乐祸。 可随行的杨炼,他那一张俊容却变得铁青。 他是不喜王珠,可是朝凤此举却是让他颜面无存。 别人瞧在眼里,只会觉得他杨炼德行不修。更要紧则是,他这般男子连个妾都管束不住,未免让人轻瞧了去。 杨夫人面颊一热,呵斥道:“朝凤,你在这里闹什么?还不快些回去?” 这如泥土一般的人儿,也配诋毁她儿子清誉? 杨夫人不觉升起丝丝恼意。 朝凤身子瑟瑟发抖,可她眸子深处却转丝丝冷意,并不见半点真的畏惧。 从她知晓保不住这腹中骨,杨炼已经将自己弃如敝履,她就了无生趣。以杨炼的情,就算是他不要的东西,也是绝不愿意让给别人。 既然是如此,自己不好过,可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夫人,你是知晓的,我随公子多年,一心一意,虽然只是个妾,可那也是真心一片啊!我是公子女人,杨家上下无不知晓,难道你还不允我说一说?” 朝凤非但没有退下,反而死咬着不松口。 这么一个绝佳人,不但惹人可怜,更让杨家的人变为笑话。 杨夫人一贯备受尊荣,何时被这么个婢给顶回去?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