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话。以往郁清在的时候, 小姑娘还能因此为他吃醋较劲,围在他身前身后努力表现,现在郁清表妹走了,小姑娘没了危机,万一开始懒惰如何是好,不讨好他了如何是好。 国师略微发愁。 更糟糕的是,她身边还有个冷山。 冷山,多么惹人憎的名字,怎么看都无法顺眼。尤其升任五官中郎将之后,他有了入朝议事的资格,国师每天早上五更都会在朝堂同他照面,一个站在文官队伍的首位,一个站在武官队伍前排,目光时常对上,那觉就像是老虎对上了狮子,相看两厌烦。 平时在朝中相遇,也就出于礼貌,一点头一欠身的道,可是就是这点头欠身的片刻之,也能令他浑身不——老大不小了又当上武官中郎将还不成家,莫非还对他的后宅贼心不死。 冷山是他唯一不能对小姑娘屋及乌的一个朋友。以后,就变成他一个人吃小姑娘的醋了,他突然理解起顾柔不喜孙郁清的缘由来。 ——就好像现在,他也恨不得冷山跟孙郁清一样,来一个姨母,带他回河内老家。 然而这是不现实的。“可惜……”他不由得叹道。 “还可惜?”顾柔在一边听见,鼻子都气歪,“行了!用不着可惜,你找她去啊!”说罢甩开他的手,眼睛翻起;看样子是真怒,可是人又没有走开,摆明了等着来哄。 他知道规矩,好声好气来哄:“我是说,可惜我朝中事务繁杂,不能常伴你左右,你闷在府中无人作伴,导致你成胡思想,愈来愈笨,才会生出这般荒诞的念头来。” 顾柔起初见他态度还谦卑,非常顺耳,渐渐笑逐颜开;没想到他话锋一转,来了个“愈来愈笨”,什么意思?还捎带人身攻击了?质疑他就成了笨了?转眼小姑娘就绷紧了脸:“你说谁笨?” 他抿微微一笑,样子还促狭。顾柔哼哼着揪住他的衣袖:“你才笨!我才不缺人作伴,我诸事繁忙,不比你轻松!明天冷将军回白鸟营,我们还要去看望他呢。” 他清雅笑容猛地一,画风突变,怎么又是这个讨人嫌的名字? 国师俊眉微蹙:“这冷元中不是已在郎中署任职,怎的又来北军,他犯事被降职了么?” “才不是,冷将军念旧,他回来看看旧部。” “岂有此理,我北军岂能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随意出入,把我军令当什么了,石锡怎么治的军?” 顾柔埋怨道:“你怪人家石中尉干嘛,冷将军好歹也是北军出身,他身上有牌,当然可以出入。” 啊,国师受到了点拨和提醒——对了,忘记跟冷山要回牌了。明天就着石锡把牌收回! 身在郎署还要惦记白鸟营,想要一脚踏两船,没门儿! 他正为这事寻思着,忽然手里进来一个温软的小东西,是顾柔的手,她温柔妩媚的脸庞上闪着甜的笑容:“夫主,我还有件事要谢谢你。” “嗯?” “我要多谢你开言求情,让伯兄之医好了冷将军的伤,”因为之前那点偏见,顾柔还带着几分惭愧,“我还以为他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没想到竟然这般襄助咱们,后若有机会相见,一定要当面表达谢意才是;啊对了,你同他有书信往来吧,你替我在信中向他好生致谢。” 他的脸显得温和而僵硬,看得出来,他似乎不大想谈论这个话题。只是含糊地应道:“嗯。”随之话锋一转,岔去了别处:“今天休沐,中午我带你去醉仙楼吃烤鸭。” 顾柔惊讶又惋惜:“哎呀,我忘了你休沐了!” “怎么,你还有别的事。” “我同别人有约了。” “谁,”蝉声在头顶聒噪,他有种讨厌的预,“又是冷山?” “不是,我约了蔡夫人。” “哦!”终于不用听到那个烦人的名字了,国师心念一转,却又不记得,自己和顾柔来往的人家中有哪户姓蔡。“哪个蔡夫人。” “就是蔡恒先生的遗孀,蔡夫人。我同她在牢狱中还是患难之;夫主,你知道么,”顾柔神秘地道,“我听说这次我能够被放出来,除了冷司马替我在皇上跟前求情之外,这位蔡夫人也替我进了不少美言,皇上才会大加恩赦,免除我九尾飞贼的罪过……说起来,夫人还是我的恩人,我得好生道谢。而且她学富五车,天文地理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我可以和她请教许多问题。” 他沉不语,仿佛若有所思,片刻后道:“那好,让刘青送你前去。” 见他似是有些落寞,顾柔在旁边陪笑:“我早点儿回来,傍晚陪你吃烤鸭。” 说罢踮起脚,双手从两边了他的脸,把那张清绝的脸从严肃捏到变形。“好不好嘛。” 结果变形后的他,依然显得很严肃:“不用了,你不陪自有人陪。” 顾柔耳朵竖起了起来:“谁,谁陪?”“美女。”顾柔惊讶:“什么美女,哪个美女?!” “你那蔡夫人不是无所不知么,你问她去啊。”他严肃地转过身,背着顾柔,笑容中出一丝得意。 “嘿!等等我,”顾柔一跺脚,跟在他身后,一面高声嚷着叫唤,“宝珠,你跟着他去醉仙楼,帮我盯着他,不许他跟别的女人说话!”“是女君!”“要是他偷看了美女要同我回报!”“是女君!” 听着姑子们的嚷嚷,国师步伐轻快地走在前面,风吹着他雪白的衣衫如同一朵翩然飞的云,他笑着摇了摇头。 绿意葱茏的郊外,着初夏吹来的风,顾柔一路小跑,裙袂飘飘地跟在他身后,风中传来她气急败坏兼带撒娇耍赖的声音—— “夫主你要跟谁去吃烤鸭?” “慕容情,我生气了!” “……等等我嘛,夫主!” …… 顾柔坐轿子去了太学,国师前来醉仙楼。 别苑的亭台中,红木条案上摆设美酒佳肴,下面铺着松软丝滑的羊毯,宝珠跟在国师身后,一见到那主座上的人,便忍不住掩口忍笑。 与国师前来相会的“美女”,却是钱鹏月。 老钱挽着两只绸缎袖子,正用筷子夹盘中的一只鸭腿,嘴上沾油,腮帮里鼓着食物。 “真是有辱斯文。”国师在他旁边坐下来。 钱鹏月先到先吃,他吃饭也要掐尖儿,桌上的糖藕他只挖糯米,翡翠白玉卷独独把虾仁挖出来吃了,水晶蹄膀只挑筋,桌面上看起来甚是藉。 国师一眼望去,洁癖发作,几崩溃——这还叫他来作甚,何不老钱自己一个人包圆了,省得恶心别人。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