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连秋上无语缄默,王妃又柔声安道:“只是受了惊,不碍的。两幅药下去便好,不必过虑。倒是王爷您,不能再这么不吃不睡地熬着了,您要保重身体,云南离不开您,还有妾身,也舍不得您这般辛劳……” 连秋上背过身,深深气,叹道:“你知晓么,她有可能是我亲妹子,我却那般对待她,你教我后如何面对她,又如何面对母亲?” “王爷只是为了国家,立场不同,也是造化人,怨不得王爷。若她真是王爷的妹妹,亲人重逢,倒是一桩幸事,只消将实情说与她听,血浓于水,想必她终究会谅解。” 王妃说着,搭上连秋上的手背,一阵温暖之从她掌心传来,连秋上回身望去,只见她温驯素净的面庞出无限柔情,心中一软,反手将她握住,叫了一声: “菀菀。” …… 窗外黑夜寂寂,顾柔耳边,响起国师的声音: 【小柔,你睡了么,今如何,可曾出什么状况。】 时不时地,他都会询问她的处境和状态。然而,她却无法言传此刻的悲伤和恐慌,默然了一小会儿,擦干眼泪,反问他道:【大宗师,咱们的军队备战如何了,什么时候能打过来。】 【快了。小柔,你今天过得怎样,他们有没有对你施?】 她犹豫道:【没有。】 他稍觉放心,然而又从那一丝短暂的停顿之中,察觉出什么,到阵阵不安。正要再问,忽然听她问道: 【大宗师,姚姨娘以前给过我一个金手串,那个物事有什么特别么?】 他一愣,顾柔这个时候提到姚氏,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什么手串。】 【姚姨娘给过我这个东西,方才连秋上原本想要……想要加害于我,可是见到此物,却突然住了手,像是很受打击的模样。我猜想,是不是他认识这件东西,或者认识姚姨娘。】 他脑子里嗡地一响,果然,她还是遭遇到了危险! 顾柔道:【大宗师,你别担心,我瞧他手上还有一模一样的一个,说不定他跟姚姨娘有些什么情,依此之故,会对我手下留情些。他已经走了,也没再欺负过我。不过,就要求您赶紧捎一封信给姚姨娘,问问她这手串的来历,说不定可以救我。】 …… 第二,建伶城有朝廷军派来的信使赶到,传达了同云南方面换战俘之意。 国师拿出数名战俘,指名要求换顾柔。都是朝廷俘虏云南方面的几位官职不低的武将,其中还有一位官员,乃是当地公族贵戚中极为显赫的牟家,同别驾牟士昭有些沾亲带故,是一位远房堂叔,于是牟士昭立即觐言,请求宁王连秋上答应这桩换。 连秋上自然不允,牟士昭急道:“王爷,先王在世时,我堂叔曾为他的牙门将,鞍前马后忠心耿耿,虽然未曾立下什么大功劳,但一直保护先王无恙,如今堂叔年迈,虽然不能再披挂上阵,但恳请王爷念及他昔苦劳,将他换回。” 连秋上蔼声道:“士昭,本王非无义之君,牟烈卿为先王护驾之功,本王一直铭记,并非因他年迈无法上阵,便对他产生遗弃之心。然而,换战俘之事,另有隐情。你们想想,那慕容情猾险之徒,怎会做这等无功买卖?他索要的那名战俘,手中正掌握着铁衣的秘方。” 此言一出,朝堂上文武官员皆是吃惊。连秋上又道:“倘若本王当真将此人拱手放出去换,令敌军获得铁衣,那么我军被俘甚至被杀戮者,更加不计其数,本王心中虽然重牟卿,又怎能不顾大局,因私废公?” 他这么一说,朝文武皆赞同,牟士昭无言以对,只得作罢。 从朝堂上下来,朝廷派来的使者又来了两位,仍是抱着换战俘的目的而来,只不过可以换的名单上,人选不断更新。连秋上一个也不看,只是呛声道:“一个女人值得这么多人换,看来大有蹊跷,回去告诉慕容情,不换,当真要换,让他亲自来换!”言罢丢下使者,冷笑而去。 一天后,消息传回国师这头,他心急如焚,紧急召集将校商议,有意强攻建伶城,提前决战。 国师的想法,虽然情出顾柔,但却也符合战机。因着这两天气转晴、光普照,气温有所回升,孟章又跟当地部族借到了粮食,朝廷的军队足以撑过这一时。而连秋上的云南军队,则遭遇了士气上的动。 这件事,是从国师命石锡放回的那十五名铁衣骑士开始。 那十五人被选中成为铁衣骑士,服下这等危险的药物,等于已经被连秋上选中去送死。虽然,连秋上事先允诺过必当厚待他们的家眷,抚养他们的儿女,然而他们心中并非没有遗憾。在被俘虏之后,这些人决然没有想到,竟然会被朝廷的军队医治好,并且放归。 如国师所料,这十五人回到建伶城后,连秋上大为吃惊,他心中明知已经失去这些人的心,但是他却不能杀死这些对朝廷恩的士兵,以免引起更多的军心动摇。他只好命令刀祁将这些人给予厚赏,放归故乡。 然而此事并未因此了解,反而在军中不断发酵。许多刚刚服下铁衣的士兵见到朝廷军拥有消除铁衣毒的医治方法,纷纷离开建伶,投奔朝廷军。一时间,云南方面作战能力最强的铁衣部队军心浮动,连一个前军侯都跑去国师那边投诚了,于是编制大,逃跑人数不断增长。 持久战一旦开始,最怕的一是粮草供应不及,二便是士气低落。铁衣部队的混状态如同瘟疫一般在云南军中蔓延开来,引发了不小的恐慌,一时间言四起。 消息传到连秋上耳中,他怒火冲天,决意采纳国尉刀罗双的建议,在建伶以外的南部平原战朝廷军,借着地形优势先打几场胜仗,挽回士气。 而国师率领的朝廷军队,也正因为粮草的供给的力,寻求迅速开战。于是双方在南部平原锋了数回合,打了大大小小七场阵地战。 由于白鸟营斥候营伤员剧增,能够派上用场的人数锐减,冷山便偶尔会亲自上阵督战。当战斗打响,朝廷军作为进攻方,战阵摆开,他便会在属于白鸟营的鹰旗下,监督斥候们立表。有一回,他正检查圭臬的摆放,沈砚真带着药箱赶来前线抢救伤兵,两人撞见了,冷山冲她点点头。 沈砚真便停下来,同他说话:“顾柔回来了吗?” 冷山目光一紧,冷峻无话。沈砚真便知道答案了。 这时候,前方的屯骑部队发动冲锋,战旗飘扬,如同遮天蔽的彩云,随着马蹄踩踏的滚滚烟尘而去,雄怒的军号和呼吼声山呼海啸。沈砚真和冷山站在中军部队观战,她问他: “你会不会有一天到后悔,后悔没有争取过,就失去了她?” 冷山全身都绷得僵硬,他的眼睛盯着前方,凶戾里透着浓郁的哀凉。他想念顾柔,想念那个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的女孩子。然而如今,他甚至不知道她的生死。 沈砚真轻描淡写的话语,在此刻听如同蚊蝇聒噪,是那么的扰人意:“心之人……如果她死了,你的心恐怕也会痛得死掉吧。不去争,便永远也得不到,如今你晓得后悔的滋味了?” 冷山回过头,怒视她一眼:“此刻正在战阵之中,你若是无事便撤回后方,休要在此作,否则军法处置!” 沈砚真凄冷微笑,默默地离去。 最终,双方军队战斗的结果,各有来回,损耗都不小,折损的人数也接近,也没分出个胜负。 然而,相比云南军队,同样的战损比例,对于朝廷军这边更为不利,仍是因为粮草消耗的力。 连秋上那边,觉得把士气打回来了,稳住了军心和防线,于是收兵回城,暂作坚守。 朝廷军再一次陷入僵局,又陷入了找不到对手打的困兽之境。 这段时期内,国师不断向朝廷呈递催发粮草的书信,然而,回讯来得甚是缓慢,反倒是冬至那一,辕门外的小径上结着冰花,军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守卫见到生人靠近,立即刀戟架住,问道:“立住,什么人?”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