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看见身边,冷山冲自己摇了摇头,示意让沈砚真休息一会。顾柔便不再问了,她仰起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碧波 漾的湖面和天紧紧相连，明月倒映其中，宛如高原上的一粒明珠，月光勾勒出远方群出模糊的轮廓，同那淡淡的层云 织在一起，神秘而清冷。 中秋快到了，原本应当是个暖意融融的 子，却要在如此寂寞的氛围之下度过，顾柔不由得轻轻叹出一口气。忽然，她发现，身边的冷山也看月亮。 冷山看月和顾柔看月不同，他只是在看月相、看星辰、看风和雾，猜测今夜的天气。 顾柔却以为他想家了，稍稍挪动位置，凑近他道：“冷司马，等咱们的军队平定了云南，便能回去了，中秋虽然过了，但除夕团圆饭总归赶得上。” 冷山听见，低头冲着她，莞尔：“你想家了？”他一笑之下，竟于往常沉默克制的神情大为不同， 出了少见的温和之情。 “哦，没有……你呢？”顾柔有些许尴尬，这个时候承认自己想家，总觉得好像是临阵怯场似的；她可不想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赶紧挪了挪 股，坐回原来的地方去。 冷山屈起一条腿，将手搭在上头，掸了掸灰尘：“我老家在河内，只是从军之后，每年中秋都在驻地度过，很久没回去了。”说罢轻叹一声：“已经不记得老家什么样子。说想也想，说不想也不想。” 顾柔道：“您可以在京城置办田宅，将家人接过来居住啊。” 他微笑摇了摇头。他始终不治产业，从军中获得所有的私人俸禄和赏赐，都用于安葬死去的士兵，抚养他们的遗孤。“他们在河内很好，我的家族比较大，在当地有些影响，不会随意动迁。” 顾柔想起来了，听田秀才说起过，冷家在河内名门世家，深有威望。 “原来如此。话是这样讲没错，不过朝廷有法令，像您这样的军官，可以将 子儿女带到京城来，凭官职领取宅子和职田；就像阿军侯那样，他带着他阿妹，不就在洛 领了职田和大宅么，您要是要是不领，岂不是亏大了……” “顾柔，”他突然打断她的话，转而凝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子儿女。我没婚娶。” “……哦。”顾柔没话说了。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两道火焰在无声又悄寂地燃烧，令湖水远方雪山上吹来的寒风都变得炽热。那种异样的波动侵蚀着身体，令顾柔 觉手脚麻木，有些不知所措。 她呆了一会儿，脸 异常尴尬： “这，这不打紧，以后总会……总会有的。” 她慌忙错开了他的目光。这定然又是因为她说错话了，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了——冷司马都二十八了，连子女都没有，甚至还没婚娶，这定然是他觉得丢脸的一件事，自己怎么就那么口无遮拦，把这短给揭开来了呢？ 见她尴尬受惊的表情，他将头转了开去，轻轻“嗯”了一声。 顾柔看他没发怒，心道还好，暗忖以后跟他说话可不能如此肆无忌惮，这时候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 是沈砚真。顾柔看她醒了，站起来问：“你笑什么。” “我没笑。”沈砚真从竹排上爬起来，望一眼头顶的月亮已至中天。她取一丝帕，伸展手臂平举，拈着一角令它随风而飘，只见丝帕往西北朝向翩然 飞。 沈砚真道：“可以上船了。” 顾柔 神一振。 三人合力将竹排推下水。冷山立在船尾摇橹，沈砚真坐在船中指引方向，顾柔蹲在船头观望水面情况，竹排顺 轻快前行。 冷山按照沈砚真所指路线划去，只觉得摇橹并不费力，才晓得这山谷地形奇特，导致夜里常常吹起东南风，水随之改变，于是带着船的方向也不同。 这水一定是活的，一定还有河通向外界。他想着，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在登船的地点做个标记。这忽然改变的水向，后面的阿至罗他们定然 不清楚，就无法跟上。 如此一来，他和顾柔两人，可算是真正的孤军深入了。 思及此处，冷山看沈砚真的眼睛又冷厉了几分，他甚至有些怀疑，沈砚真故意借此甩开他们三人身后追踪保护的部队。 觉到冷山目光的沈砚真，这时回过头也看着他，目光透着几许悠然和讥诮，又似有一丝悲哀。 她对前面的顾柔道：“看好方向，一路朝西。”顾柔的应答声传来：“知道了。” 沈砚真说罢，稍稍起身，将袖中丝帕取出，递给冷山：“擦擦汗吧。” 冷山正摇橹，他不接。沈砚真道：“此刻咱们是顺，你便是不划也能到，只是慢些。”冷山道：“你只剩下七天的命，难道便不想尽快抵达药王谷？” 沈砚真复又收起丝帕，施施然道：“我是很怕死，因为我一想到我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他，心里难过得紧。” 她这么说，倒令冷山侧耳仔细去听她后面的话。他琢磨着沈砚真口中的这个男人有可能是谁。 便听她 低了声音道：“我 我师父，为了他，甘愿九死而不悔。” 冷山微诧，一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剖白，二是他怀疑：都这会了，大家都在湖上，她突然跟他说这些干甚么？ 沈砚真叹了口气，稍稍放大了声音：“你知道么，我很同情你。” 冷山只觉得可笑：“你，同情我？”“是的。” 沈砚真转过头来，再次盯着他，眼神里忽然掠出一丝快意，要笑不笑地道：“因为你和我一样可怜又可悲，注定得不到所之人。” 他目光一凛，不无讥诮道：“你确定你在说我？” 沈砚真微讶地看着他，忽而，她低下头，转为轻轻的笑声，渐渐地越笑越 动，连肩膀都随之颤抖起来。她摇了摇头，叹气：“原来连你自己也不晓得。” 她的作态让冷山到厌恶，更有一丝忧虑。沈砚真喜 顾之问，那便意味着，她极有可能牺牲自己的 命，出卖他和顾柔，来保全顾之问。 他得更加看紧沈砚真一些了，免得她耍什么花招。他严厉了声，问道：“还有多久到药王谷？” 沈砚真道：“天亮了就能到。”她看他的眼神依旧那么微妙，笑容里，掺杂了愉悦和痛苦，恶意和同情，种种复杂情绪糅合在一起。 冷山有一丝疑惑，沈砚真说他和她一样，这里也不过就他们三人了……难道，她在说顾柔？ 沈砚真的意思是，他喜顾柔？ 一念及此，他摇橹的节奏忽然一滞，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越过沈砚真，望向船头的顾柔。 不可能！他立刻住了这个念头，这太荒谬了，顾柔对他而言，是朋友，也是下属，如常与一般——他怎么会对自己的下属动那种心思？他立刻挥开了杂念。lｚ1915.ＣＯm |
漾的湖面和天紧紧相连，明月倒映其中，宛如高原上的一粒明珠，月光勾勒出远方群出模糊的轮廓，同那淡淡的层云
织在一起，神秘而清冷。 中秋快到了，原本应当是个暖意融融的
子，却要在如此寂寞的氛围之下度过，顾柔不由得轻轻叹出一口气。忽然，她发现，身边的冷山也看月亮。 冷山看月和顾柔看月不同，他只是在看月相、看星辰、看风和雾，猜测今夜的天气。 顾柔却以为他想家了，稍稍挪动位置，凑近他道：“冷司马，等咱们的军队平定了云南，便能回去了，中秋虽然过了，但除夕团圆饭总归赶得上。” 冷山听见，低头冲着她，莞尔：“你想家了？”他一笑之下，竟于往常沉默克制的神情大为不同，
出了少见的温和之情。 “哦，没有……你呢？”顾柔有些许尴尬，这个时候承认自己想家，总觉得好像是临阵怯场似的；她可不想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赶紧挪了挪
股，坐回原来的地方去。 冷山屈起一条腿，将手搭在上头，掸了掸灰尘：“我老家在河内，只是从军之后，每年中秋都在驻地度过，很久没回去了。”说罢轻叹一声：“已经不记得老家什么样子。说想也想，说不想也不想。” 顾柔道：“您可以在京城置办田宅，将家人接过来居住啊。” 他微笑摇了摇头。他始终不治产业，从军中获得所有的私人俸禄和赏赐，都用于安葬死去的士兵，抚养他们的遗孤。“他们在河内很好，我的家族比较大，在当地有些影响，不会随意动迁。” 顾柔想起来了，听田秀才说起过，冷家在河内名门世家，深有威望。 “原来如此。话是这样讲没错，不过朝廷有法令，像您这样的军官，可以将
子儿女带到京城来，凭官职领取宅子和职田；就像阿军侯那样，他带着他阿妹，不就在洛
领了职田和大宅么，您要是要是不领，岂不是亏大了……” “顾柔，”他突然打断她的话，转而凝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没有
觉手脚麻木，有些不知所措。 她呆了一会儿，脸
异常尴尬： “这，这不打紧，以后总会……总会有的。” 她慌忙错开了他的目光。这定然又是因为她说错话了，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了——冷司马都二十八了，连子女都没有，甚至还没婚娶，这定然是他觉得丢脸的一件事，自己怎么就那么口无遮拦，把这短给揭开来了呢？ 见她尴尬受惊的表情，他将头转了开去，轻轻“嗯”了一声。 顾柔看他没发怒，心道还好，暗忖以后跟他说话可不能如此肆无忌惮，这时候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 是沈砚真。顾柔看她醒了，站起来问：“你笑什么。” “我没笑。”沈砚真从竹排上爬起来，望一眼头顶的月亮已至中天。她取一丝帕，伸展手臂平举，拈着一角令它随风而飘，只见丝帕往西北朝向翩然
飞。 沈砚真道：“可以上船了。” 顾柔
神一振。 三人合力将竹排推下水。冷山立在船尾摇橹，沈砚真坐在船中指引方向，顾柔蹲在船头观望水面情况，竹排顺
轻快前行。 冷山按照沈砚真所指路线划去，只觉得摇橹并不费力，才晓得这山谷地形奇特，导致夜里常常吹起东南风，水
不清楚，就无法跟上。 如此一来，他和顾柔两人，可算是真正的孤军深入了。 思及此处，冷山看沈砚真的眼睛又冷厉了几分，他甚至有些怀疑，沈砚真故意借此甩开他们三人身后追踪保护的部队。 
低了声音道：“我
我师父，为了他，甘愿九死而不悔。” 冷山微诧，一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剖白，二是他怀疑：都这会了，大家都在湖上，她突然跟他说这些干甚么？ 沈砚真叹了口气，稍稍放大了声音：“你知道么，我很同情你。” 冷山只觉得可笑：“你，同情我？”“是的。” 沈砚真转过头来，再次盯着他，眼神里忽然掠出一丝快意，要笑不笑地道：“因为你和我一样可怜又可悲，注定得不到所
动，连肩膀都随之颤抖起来。她摇了摇头，叹气：“原来连你自己也不晓得。” 她的作态让冷山
顾之问，那便意味着，她极有可能牺牲自己的
命，出卖他和顾柔，来保全顾之问。 他得更加看紧沈砚真一些了，免得她耍什么花招。他严厉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