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赫然是樊爷无疑。 要不要去救人? 白夜千里迢迢把他从国外叫回来,还特地授意到相思岭,肯定不只是让他见个“故人”这么简单,当中必然有什么圈套。 或许这就是白夜对他的考验。 救吗? 抛弃女,抛弃千之的身份,假死毁容、在ty集团潜伏七年多的时间,花费不少心血才勉强取得白夜的信任,眼见就快要大功告成…… 有多少在他前头的人,壮志未酬、尸骨未寒?他身上挑着沉甸甸的重任,一旦身份暴……后果会有多严重。 不救吗? 那悬崖下、命悬一线的人……是他女儿啊。 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她的生机,可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条命已经不单单是属于千之一个人的了。 天平一端是国家、人民和道义,另一端是他的女儿。 相较之下,他的女儿,分量太轻太轻。 可作为一个父亲,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深涉险境,无动于衷? 他做不到,本做不到。 这是千之一生中最艰难的选择。 悬崖边。 霍寒低头看着温千树,眼神里带着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深情和温柔。 他预到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三千万又怎样,花瓶能比人命值钱?至于周大哥的线索,只要活着,还有希望去找到。 扔掉花瓶,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霍寒紧咬牙,新鲜的血腥味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老祖宗说得没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苍茫的深渊,像张开的血盆大口,淹没黑暗,也噬生命。 他紧在瓶身上的手微微松动,花瓶仍锢在怀里。 就在这时,一束橘的光从上面落下来,霍寒觉到手中着的藤蔓动了一下,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慢慢地把它往上拉…… 这股缓慢而坚定的力量几乎让霍寒的心绷紧到了极限。 霍寒不知道上面的人是谁,是敌是友,白夜只让他一人前来,为了温千树的安全,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就算盛千粥他们发现他不见了,也不会想到他会被困在悬崖上。 还是说白夜去而复返了? 霍寒一丝不敢松懈。 上升过程中,温千树的后背被尖石划伤,疼痛难忍,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皮,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朦胧的视线里,天上的繁星仿佛一颗颗掉了下来,细细碎碎地落在她额间发上。 她又在做梦吧?这个梦和之前的好像,为什么星星不好好待在天上,偏偏要掉下来烫她呢? 不对,这次的星星并不烫人,反而带着一股暖意,很温暖。 她又重新合眼。 离悬崖口只有十多米的距离了,风把一个陌生而沙哑的男人的声音带下来,“再坚持一会儿。” 霍寒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声音。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两个人的重量,加上要顾忌藤条的承受力,所以那人动作不敢太大,十分钟后终于到顶,霍寒把花瓶送了上去,空出来的一只手穿过温千树的腋下,把她稍微抱起来,“先救她。” 那男人把温千树拉了上去,随后,霍寒自己借着藤蔓也爬了上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温千树躺在草地上,男人跪在她旁边,他身材清瘦,戴着一个黑口罩,看不清面目,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身体僵硬着,眼神里有太多看不懂的情绪。 霍寒忽然意识到什么,瞳孔猛地一缩,“您是……” 顷刻间云雾散尽,从前只是猜测,在这一刻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轮廓,但这反而让他的心变得沉重极了。 千之如梦初醒,抬头看了过去,眸像远山一般深沉,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了霍寒一眼,目光又回到温千树身上,不过三秒,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霍寒也起身,“等一下。” 千之停住了脚步。 霍寒从兜里掏出一块玉佛像,“物归原主。” 他知道这玉佛像对这个男人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没想到对方却说—— “留着吧。” 非常哑的声音,像是声带受伤过后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他又回过头,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目光中的眷恋、不舍只是一瞬即逝,很快又被平静覆盖过去,“你从来没有见过我。” 话是对霍寒说的。 他说完就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霍寒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在心底庄严地敬了个礼。 *** 温千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每个地方都在疼,尤其是头疼得格外厉害,像有人在拿小锤子敲。 “千树姐,乖啊,别动,在输呢。” 这是盛千粥的声音。 果然,眼前出现一张悉的圆脸,温千树的动了动,终于有声音出来,“霍寒……” “千树姐你醒了!” “霍寒呢?” 盛千粥看得心惊胆战,连忙按住她掀被子的手,“小心啊。” “霍寒!” “我寒哥没什么事,医生还在给他做检查呢。” 他的手很烫,是真实的温度,温千树问,“我没死?” “呸呸呸!” 温千树的脑子似乎了一团麻,怎么也理不清头绪,也记不得昨晚是怎么上来的了。 “我想去看霍寒。” 盛千粥知道她不亲眼看到是不会放心的了,咽下肚子的想说的话,“医生说你身体虚弱,还在发烧,我扶你过去吧。” 他们走到病房门口,医生刚好从里面出来。 温千树拉住他,“医生,他没事吧?” 医生知道他们是一起被送过来的,“没什么大碍,就是腿部肌有点拉伤,牙齿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不过也不用担心,年轻人底子好,很快恢复的。” 几乎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霍寒就注意到了,两人四目相对。 眼中同时浮现只有彼此才懂的东西。 盛千粥体贴地帮他们把门关上。 霍寒看着她慢慢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尖上,有着极清晰的质,他朝她张开双手。 温千树轻轻地抱住他。 像她昨晚想做而做不到的那样:“霍寒,对不起。” “傻瓜。”他的声音哑得不可思议。 她柔软的手指轻着他的薄,“医生刚刚说了,尽量让你少说话。”虽然她很想知道昨晚的具体经过。 霍寒点点头,扣住她的手腕,“但有一句话我必须要跟你说。”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严肃。 温千树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那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摩挲着她手腕,低沉却有力的声音灌入左耳,“从今以后,你的命是我的了,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伤害它。” 她了鼻子,眼眶有些热,又要抬起头来。 原来他知道。 在千佛塔底的那次——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藏得最深的秘密被穿,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觉。 她说,“好。” 窗台上有温暖的光,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温千树蜷缩在他身旁,沉沉地睡了过去。 前所未有的安心。 第五十三章 白天刚下过一场小雨,地上漉漉的,黄昏笼罩的庭院古朴而安静。 樊爷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 有风吹来, 淡淡的花香拂面, 紧绷的神经有了几秒的放松,他想起了女儿身上的气息, 温香干净,令人眷恋,可他却不能抱抱她、连多看一眼都不能。 昨晚她一定很害怕吧,连眼眶都哭红了, 抱她上来时,挂在睫上的泪珠刚好滚到他手心, 那处仿佛还留着那灼烫的温度。 他也不知道这条路能否走到尽头,按照白夜多疑狠厉的心,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难以预测。 如果真的有万一, 谁来保护他的女儿?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