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门打开,一个玄王服的身影,映入赵熙眼帘。他独自走进来,自己掩了帘门。再转头,高大英的男子向赵熙展开了一个和暖笑意。 祁峰大步走到她面前,先是深深凝视着她。赵熙知道自己此时脸不好看,因着刚着了些风寒,所以饭食不思,也瘦了不少。果然,她的中眼中现出惊讶和疼惜的神情。他伸手指,轻轻抚了抚赵熙瘦削得几乎陷进去的两腮,摇头道,“哎,这样子,若想再瘦一点,都不知道从哪些减儿下去了。” 赵熙被他和暖的气息笼着,一下子被逗笑。 祁峰也笑了。他收回手指,退后半步衣跪下,正式叩见,“臣侍参见陛下。” 赵熙抬手托他手肘。 祁峰直起。 半年未见,祁峰的气质更加沉稳,行动大气干练,赵熙笑着点头,“竟是帝君亲自来华,倒是辛苦了。” “臣侍不辛苦。”祁峰摇头,他也是半年未见到她了,年前拼了命地把政务全处理干净,这才得以赶来。 “喔,既称臣侍,那就是朕的人。不过朕记得没召你回来。你无诏入京,可知罪?”赵熙故意绷起脸着看他。 祁峰抬目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嗯。”了一声。 赵熙失笑。这小子从外面瞅,倒是大气沉稳,实则还是那个子。 “快起来吧。”赵熙不再逗他,探手拉他起身。 “手暖暖的,看来恢复得不错。”赵熙称赞了他一句。祁峰握着她的手,黯然垂下眼睛。这双手从来都很温暖,如今却冰冷冰冷的。这是气血不畅,忧思过度的体现,也是寒毒侵噬。 耳边听赵熙问国事。他垂着头,把赵熙的手焐在手心里,轻声道,“都料理好了。因是入冬了,游牧人家都是半年闲的,王庭也没什么大事了,我把政事待明白了,可保半年无虞。” 赵熙欣地笑。她知道,祁峰不是讲大话。在小皇帝在位时,王庭就是他只手擎天,如今没了那对母子,祁峰登位后愈加勤勉,治理朝堂,教化民风,民生民计,可谓勤政政。燕祁也终于来了建国以来最有建设的君王。 “这半年,咱们燕兴帝发的政令,一条条一款款颇有中兴之帝的风范。”赵熙笑着拉他坐下,递给他一杯茶。 祁峰垂下眼睛喝茶,“嗯。” 赵熙失笑,这小子。 “此回,给朕贡什么了?” 祁峰放下茶杯,“马匹,铁矿。” 赵熙点头,华国西面亦有蛮族,这些马匹可以组建骑兵,铁矿可以冶炼,祁峰知道她正在筹备征西,这些都是华国最缺的资源,送来的很及时。 “还有岁贡……” 赵熙看着他。 祁峰挑挑眉,“五人。” “喔?”连赵熙都惊讶了。 祁峰还在讲,“适龄皇族就这些了,再小的,也才不到十岁,等大了,再给您送来。” 赵熙绝倒,“你当朕这里是什么地方?把政敌都送来要朕给你看管?” 祁峰笑着低头喝茶,也不辩。赵熙咬牙看他,对外,他虽是燕皇,但也是她侍君。现在无论在祁还是在华,她都是强势君王的形象。燕兴帝虽是男子,反而显得更温和,更包容。就拿这次岁贡,外间传闻也是她的强势,中的雅容。 怎么看,怎么都是她恶名在外呀。赵熙咬牙。祁峰受到她磨牙的声音,放下茶杯,抬目看着她。这目光似有千言,却全是润润的眸光中潋滟。 赵熙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燕兴帝并没有后。她也是帝王,也明白情之外,责任更为紧要。无嗣,是摆在她和祁峰面前面前的最紧要的问题。 赵熙无法给予他保证,因为她无法预料自己的身子还能支撑多久。 祁峰意识到赵熙的气息微,忙拉住她的手,“无妨,别急,我们遍寻名医,终会调整好的。” 赵熙苦笑摇头,如果她无法给祁峰留嗣,那么……她想起从前折辱他时,曾提起赐美女与他的话。现在看来,这样也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祁峰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仍在低声劝解。赵熙忽地按住他的。祁峰愣了一下,以目光相询。 赵熙起身过来,抬手搭在他肩上。他的玄王袍,上绣燕祁的图腾。九尾的雄稚不似金龙那样耀眼,却仿佛挟着北漠的冷厉之气,让人肃容。赵熙素白的手指,轻抹慢挑,将王袍从祁峰身上剥落,出玄轻甲,亦有同纹饰。 英的燕兴帝,眉目都是柔和,他垂着眼睛,看着那双纤白的小手,搭在甲衣搭扣。“嗒……”极轻的一声,甲衣散开,出内里素白的中衣。祁峰颤着睫了呼。赵熙借着他的姿势,把手进中衣,按在火热的膛上。顿了一下,向两边一分,衣服从肩头滑落,出大片实的膛。 祁峰诚实地回应着赵熙的抚。闭着眼睛,微微仰起下巴,把自己的献了过来。 赵熙摒弃脑中的杂念,倾心于这个悠长的吻。分开时,两人都气吁吁。 祁峰眸中有光点跳动,追着她的动作,她乍一分开,他的就又追过来,再吻在一起。 再分开时,祁峰有些痛楚地皱眉。赵熙知道那痛楚的来源在哪里,“哎……”赵熙叹息,当初是一时愤,折辱了他,自己也没好过多少。后来他回王庭前,她要为他摘去那锁扣。可祁峰却不同意了。 “这样好。”祁峰只说了这一句。他不想在这种事上引起二人嫌隙。之前有太后的事,一直是朵疑云。虽然太后一尸两命,死无对症,但祁峰对王庭中那些曼妙又奔放的女人,仍心有余悸。赵熙赐予的锁,或许也是他最坚实的盾吧。 赵熙不忍见他痛苦,替他解锁。锁开一瞬,祁峰长长叹出口气。 “这回走时,纵使不摘,也把锁匙带上。”赵熙再次提议。 “不用,松点儿就好。”祁峰红着脸,摇头。 喜子进来,送进浴袍。引着祁峰到浴房去。赵熙又疲惫,等着的这一会儿,她自己卧在炕上,竟睡过去了。 再醒时,天已经全黑。身边有一个暖意融融的人,平稳地呼。赵熙疲惫又安心地靠过去。 室外,雪花簌簌飘落,室内颠鸾倒凤。 力竭时,二人纷息。缓了一会儿,祁峰下点着灯烛,走回来放到头。 他轻轻揽起她。入手又瘦又轻,象一片羽。 “累吧?”祁峰低低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心生安定,“睡吧。” 那一夜,赵熙睡得很。多少个失眠多梦的夜晚,终于在祁峰温和气息里,消散了。 次早上。赵熙先醒来,她回目,看着自己的中侧卧着,正沉入深眠。清晨的霞光,从窗棂透进来,照在中的脸上。轻薄的亮光里,肌肤纤毫可见。他恬静地睡着,下眼睑有一弧淡淡的暗影。 几奔波,赶回,又一夜折腾,人是累惨了。赵熙替他掩了掩被子,自己也陪着躺了回去。 她闭目躺了一会儿,身边的人就醒了。 “早啊。”赵熙睁开眼睛。 “早。”祁峰糊了一阵,看清了眼前的人,“陛下没早朝去?” “没,过会儿出趟城。” “喔。”祁峰估计着,她停朝出城,该是大事。城外让她牵挂的,除了兵营,只有太后了。 赵熙坐起来,祁峰跟着坐起来,替她披衣。赵熙看着这个逐渐学会照顾人的小子,轻轻笑了笑,“你再睡睡吧。” “母后病体可好些?”祁峰替她系带子,抬目问。 赵熙微簇了簇眉,“我已经从宗山调人过来了。” 祁峰抿点头。太后毒入腑肺,输入内力不过是蓄命。好在人手多,大家可以替换着来。 看祁峰簇着眉想事情,赵熙笑了笑,“宗山来人今天就可到茂县,我去瞧瞧。你回京,还没人前面呢。你燕祁各地都有会馆在京城,许多来京公干的大吏也都在,你自去办你的公事去。”太后不待见祁峰,所以赵熙从不叫他跟着去。 “是。”祁峰也明白赵熙的意思,“午后我至报国寺,给母后续长寿灯。” “好。”赵熙点头。祁峰先起身下地,替她够了件暖袍,又半跪下来,给她趿上软鞋。这才起身,自己穿衣。 赵熙等他穿好了,才叫人进来服侍。 帝后二人收拾妥当,自分头忙去。 --------- 城外的雪下得更大些。听说陛下要去茂县,崔是又一次组织了万余人来推雪。赵熙坐在马车里,看着车外微微发呆。 “主子,换换炭吧。”喜子在车外轻声问。 “不用。”赵熙摇头。与祁峰一夜共度,她越来越冰冷的手指就有回暖的迹象。这半年,她不召祁峰回南华来,就是因为这个。因为在她身边,祁峰终会被寒毒反噬。赵熙皱着眉,长长叹息。 转过山路,她从窗口看到一些江北军的身影。江北是林泽所辖。前,她与林泽讲了自己对于留嗣一事的看法,林泽当即惊起。 “陛下说的是什么?什么叫找人代妊?找谁?谁去?”他接连问了问题,却又自己滞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熙,“陛下对臣侍讲这事,难道是让臣侍……”让他去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肌肤相亲,然后还要在她身体里留种?林泽浑身汗都乍开了,“不行,我不干。”他头一次朝赵熙吼了一通。 “造反啊你。”赵熙也被他吼得吓了一跳,立起眼睛。 林泽气得眼圈都红了。 赵熙意识到造反这两个字太重,林泽有他父亲的心结,此刻定是又难过又伤心,于是赶紧哄他,“又不是马上要办,朕这不是在与你商议?” 林泽大力甩开她,“商议什么?我不干。你找别人去。” “这你你我我的,是否是惯的你。”赵熙从被人这么吼过,也来了脾气。 林泽被她吼了句,也怯怯的。却仍倔强地扭过头,不作声。 “你……”赵熙缓了口气,合计安抚他一句。 谁知林泽扑通一声就跪下,声音大得连她都替他膝盖疼。 “臣侍不愿意,不愿意,纵使您下旨,臣侍也不愿意。”林泽眼泪含在眼圈里,转了好几圈,终于没含住。他丢脸地用手背狠狠抹了抹眼睛,倔强地直背,“打死我也不同意。” …… 赵熙头痛地支着下巴。这个林泽呀,发起脾气来,威力不可小看。当天发了脾气,第二天就跑去北江军营,发诏也召不回来。真是无法无天。 赵熙苦笑。林泽在年前的那场动中,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尘埃落定后,林傲天上表请辞,林泽顺理成章地辖了江北,与崔是的北营,是拱卫京城的两大支柱。 若是论起来,他才是留嗣的最好人选。赵熙想了想,又头痛起来,这个小子太实心眼,等她这边说服了祁峰,再找机会把他召回来,必须把他收拾明白。 送给祁峰联姻的女子已经备好,共有十名。都是华国世家女,教养良好。赵熙准备了一段时间,已经成形。正好祁峰这回来了,待他走时,一并给他带回去。 赵熙苦涩笑笑,从不知道自己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主子,茂县到了。”喜子在外面道。 赵熙向窗外看。别院就在街角的尽头。因是雪天,街上鲜少行人,别院四周,有明哨暗桩把守,行人更是勿近。粉雕玉琢的街景,安然宁静。 车队走过来,踩着雪,发出喳喳声。 府门前高阶下,有一个素的身影,旁边还有一匹马。那男子身形修长美好,立在雪地里让人望之移不开眼睛。他间垂着的宝剑,银长穗随冬微风轻轻摆动,还有那匹马儿不安地甩动着的马尾,才让人惊觉不是在画里。 “何人?”赵熙目光被这恬静与美好引,她听到自己的心跳狂,声音也打着颤。 喜子早跑过去,和那人涉了几句,跑回来,“主子,是宗山派人来打前站,师尊们随后就到呢。” 那男子已经牵开马,向侧避了避,在马车经过眼前时,抬了下眼眸。一双眸子如水洗星辉,清亮澄澈。如此素雅,如此纯净,一如当初那位宗山上下来的子弟。 赵熙微微收拢手指,听见自己心弦绷到最紧,即将断裂的声音。 ----------- 十几个太医聚在侧厅,赵熙进来时,大家纷纷跪倒山呼万岁。 “诸位辛苦了。”赵熙抬抬手。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