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被噎得不行,气道,“别当我不知道你心思,你还妄想着自己是人家的正夫嘛?你别忘了,你在华国,已经是死了的人,在她心中,你不过是一个牌位。” “尊者想岔了,当死遁,我并不是要逃避。”他微微眯起眼睛远天,线条坚毅的,微微绷紧,“正夫不去,祁峰如何回来?” “你……”万山震动地看着他。原来这小子,一早就心向赵熙。纵使扶他当了燕祁国君又怎样?燕祁早晚沦为华国的附属。 万山气得指着祁峰骂,“瞧你一脸浪样,尽做秋美梦。她身边不缺男人,单就是顾夕,便将她得神魂不宁,你这残败之躯,还肖想什么?” 祁逢并不动摇,冷哼,“绑了,带走。” 万山再没机会咆哮,被堵了嘴,绑了手脚。一个骑士把他横按在马鞍上。大兽皮包裹的马鞍,铁把手环正磕在万山的肚子上面,肋骨与铁器硬卡着,几乎痛断肝肠。他挣了挣,却被按得更紧,“老实点。”那骑士扬手一条马鞭在他上。万山疼得一踹腿。 那骑士狠了一会儿,见人老实了,这才住了手,把人往上提了提,顺手扯掉万山破败的子,出鞭痕纵横的腿,“动一下,还打你。” 万山头垂在鞍下,冲血肿,耳朵里嗡声难忍。下身没了子,羞愤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平生没这么难受过,本来下山是要和太子共图大事的,谁知裁在这小畜牲手里。他急怒攻心,一下子背过气去。 祁峰令将刘有的尸身包好,一个骑士将尸体负在背上。一行人整队。 一个死士低禀,“王上,那鹰隼又回来了。” 祁峰抬目看了看头顶,方才他是追着鹰隼找到万山的,如今它们又是在给谁指路呢? “先撤。”祁峰挥手。 马队呼哨着,从来时的山口漫卷而去。 ------ 北营,陛下宝帐。 小皇帝滔滔不绝地讲摄政王自出山当政,到现在的事迹。 “哎,也不到一年时间,净讲出这么多事情。”小皇帝灌了口茶,冒烟的喉咙清凉不少,这才长舒口气。 赵熙一直认真地听着,她抬手指,轻轻抚过画中人的双。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若不是知道正君长逝,就埋骨在宗山后山,她几乎要以为这就是真的。 埋骨后山?赵熙突然眯起眼睛,心中升起个念头,却不甚清晰。 “他瞅着武功不错,可是身子骨不好,总吃药,又不肯让人知道,偷偷的。”小皇帝晃着头说。 “喔?身子骨不好?”赵熙眼中全是光。 “啊,不过他……身材很好,大长腿,能夜驭数女呢。”小皇帝生怕赵熙不喜,赶紧找补,“还识文断字,知书达礼,跟咱们燕祁的一般男人很不一样呢。要不怎么连母后都肖想他呢。” “夜驭数女?”赵熙心中又开始不确定。 “啊,是真的。”小皇帝信誓旦旦,“他有一小妾,最是受宠,每天足不出户,听说是被他夜夜宠,雨浇灌得过了,嘿嘿,赢弱不堪……您就放心吧,纳他回,肯定不会不济事的。”小皇帝油滑低笑。 “他是带着那人小妾入燕祁的?”赵熙若有所思。 “对,后宅只有那个小妾,还总病歪歪的。”小皇帝神往了一会儿,“那女子一瞧就是娇小姐,不似我们燕祁美女,大,后面也翘。” “朕不喜不洁之人。”赵熙嫌恶地甩了甩袖子,坐回来喝茶。心中却在不断描画,如果摄政王就是正君,那女子该是采薇喽? “啊?”小皇帝愣住。在他们燕祁,只要不娶正,就算是未婚,她华国不是也有这个规矩?赵熙的正夫已故,她也就算是单身,有多少侍君,也是作不得数的。她本人尤自纳了不少侍,怎么她眼里,燕祁的男人就不洁了? 两人正说话,帐外有人低声禀,“陛下,宋侍君回来了。” “啊?”小皇帝一听侍君,以为是顾夕,忙期待地看向门口。 “传。”赵熙随手卷了画。 宋承孝从外面进来,跪下见礼。 “臣侍参见陛下。”当着外人,他并拢双膝,以臣侍之礼,恭敬拜上。 小皇帝低头细瞅,见进来的人身形修长,四肢匀称,面容儒雅,清秀干净,是个很文静的人。 “见过燕国的皇帝陛下。”赵熙替他引见。 宋承孝再叩,“臣参见陛下。” 小皇帝离座相扶,“大人不必多礼。”他随手解下间镶着宝石印着燕皇室徽印的短刀,“今初见大人,没备礼,这把刀,便赠与大人吧。” 宋承孝行的是家礼,小皇帝给的便是见面随喜。他转目瞅了瞅赵熙,赵熙笑着点头,“那就谢帝君吧。” “是。”宋承孝双手接过,“臣谢帝君赏赐。” 小皇帝将人又上下打量,不由叹息,人家上君,真是不缺人,这位侍君,瞅着也是不错,虽然颜不及顾夕,但一身儒雅淡然之气,清新俗,在他们燕祁是寻不出这等人物的。 “陛下,既然侍君大人也回来了。咱们就动身吧。”小皇帝指了指外面,“天也不早了。” 赵熙微笑摇头,“已经动身了。” “啊?”小皇帝奇怪,方才在帐中讲了这么久,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圣驾已经启程。”赵熙淡淡道。 “我没走啊……”小皇帝不明白。 “离风口必有埋伏,朕不豫帝君以身犯险,就暗中派了替身。”她微微冷笑,皇袍加身,皇冠顶,又有几个人敢抬目细打量君王是不是已经调抱换人? “噢,您是怕出意外呀。”小皇帝展颜,“不怕不怕,我早有防备。” “噢?”赵熙惊奇,“帝君有何安排?” 小皇帝红了脸,眉飞舞道,“我母后见他急吼吼地奔离风口来,定是想着让上君相中呢,便生了醋意。如今她转而去喜三皇叔了。三皇叔调了他的手下,有好几万人,悄悄地埋伏在离风口以风,只待摄政王出营,就一举擒下他来……” 赵熙看着他,“离风口大山那么多,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咱们燕祁善驯鹰,千里追击从未失手。” “喔。”赵熙点头,看来王庭里也并不像表现看上去那么消停。 “你们宗山,有个叫万山的?他与你们的献王有勾搭。”小皇帝知无不言,“他同献王讲过,回京前,要到离风口去探探。” “万山在离风口?”赵熙一惊。 小皇帝点头。 赵熙沉了半晌,“看来帝君母后是献王一派。摄政王对帝位虎视耽耽,你能倚靠的,不过是你母后和现下的三皇叔。” 小皇帝看着她。 “帝君为何今对朕说了这么多机密?有何打算?”赵熙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小皇帝。 小皇帝敛了嬉笑,站起身,郑重道,“我名祁峭,十二岁登基。世人都道我活不过两年,如今一年期已近,死神就已经在向我招手。” 小小年纪的少年,全身散发着求生的气息,“我没有什么大野心,也不肖想您华国的大好江山。先活下来,才有其他的可谈。所以我要和您合作,做您的属臣。”小皇帝突然衣要跪。被赵熙一把扶住。 小皇帝眼中全是泪,大张着,眼中全是坚定,“燕祁马上民族,靠天吃饭,没有教化,遇荒年,温不济。若不是华国开放十个城镇,允商贸,今冬如此寒冷,不知要冻饿死多少人。我祁峭,愿做华国属臣,燕祁,愿附属华国,从此掩刀兵,发展民生,让百姓吃穿暖,让牲畜圈。” 他镇重地看着赵熙,“我以为,这才是皇帝该干的事情。燕祁若想安居乐业,必要得到华国的扶助。所以,我想请求您的庇护,赢得您的帮助。” 赵熙扶着少年的手臂,觉他浑身绷紧,打着颤。 “若您信不过我,我可以服下您赐的药,您可以辖制我,我绝不会做半点不利华国的事。”小皇帝殷殷地看着她,“要不然,我就入您的后,做您侍君,任您拿捏。只要您肯扶植我中兴燕祁就行。”赵熙赶紧摆手,前半句犹自可听,后半句可就不好了。 “好,我明白帝君的意思了。” 小皇帝殷殷地看着她。 “放心,自古以来,国家更迭,朝代变迁,纵使亡国,族群却从未灭过,所以华国也不会做占人国家奴役臣民的蠢事。帝君既有造福百姓的慈悲心,便是最大的教化。朕愿扶助君一臂之力。” “谢陛下。”小皇帝又要拜下。 赵熙拦住他。 所谓臣服,只在内心。若用跪拜折辱一个君王,同是君王的她,怎会不同身受。即使是亡国之君,也该有他的尊严。 赵熙稳稳地扶住他,和声道,“帝君还小,当洁身自好,发奋图强,长大了,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成为燕祁子民的表率。这便是最大的教化了。” “嗯。”祁峭郑重点头,“我记下了。” 两人大事议定,心情平复。宋侍郎站在一侧,朝赵熙使眼神。 赵熙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帝君在此休息吧,先不可回自己帐中去。” 祁峭自然点头,他替身还在赶往离风口的圣驾起,身边的明卫暗卫,也都走了,实际上他已经被赵熙软了。 赵熙见他一派随遇而安的样子,便知他方才所言全是真心。微微笑笑,起身携住宋承孝。 宋承孝一只手被陛下牵在手里,浑身都僵了。 “朕与宋侍君换个帐子去。”赵熙笑道。 “啊。啊?”小皇帝也是经过人事儿的,哪能不明白,赶紧起身,“不必不必,我也困乏了,给我个帐子,我睡觉去。” “就在这帐中吧。” “不不不,我习惯睡小睡房,踏实。” “也好。”赵熙递给他个大披风,小皇帝披上。披风很长,连脚下都盖住了。 “是夕儿的。”赵熙有点抱歉。 “喔?”小皇帝很高兴地摸了摸面料,“没事,我喜。” 赵熙愣了下。 小皇帝失言,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告退了。”他出帐前,戴上风帽,遮了脸。赵忠亲自引他出了帐子,到别处睡觉去了。 赵熙望着他走远了,才回目瞅宋承孝,“何事这么急?” 宋承孝脸上现出凝重,“捉到一个人。” “黎明前捉到的,想潜到帐子里毒杀犯人。” “喔?那人想毒杀那些犯人?” “不是。”宋承孝摇头,“他进了帐子,挑挑拣拣,似在找人,没找到,又想潜出去,才被埋伏在帐内的暗卫一举拿下。” 赵熙瞅了他一眼,定是他事先找人伪装成犯人,掺在其中埋伏的,要说宋承孝可真是个能臣,行事谨慎周到,有他办事,还有什么不放心。 “人拿下时,您正在和燕帝谈话,臣便审了审。” “没招?” 宋承孝抬目瞅了她一眼,嘴角轻轻翘起,“招了的。” 赵熙失笑。宋承孝在她面前素来整肃,从没见这样得瑟的小表情。想是对自己的工作能力分外认可,才这样自得吧,“喔,宋大人好手段。” 宋承孝赶紧规整了表情,“他是在找宋刘有呢。” “喔。”赵熙若有所思,看来刘有并没有回到祁营。那刘有就是失踪了,还是已经落在什么人手里。联系到成山在离风口的事实,赵熙倒真有些担心了。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