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见邵瑜穿着一身道袍,手里提着的弯刀上还带着血痕,这帮人又对邵瑜十分尊重,好像为邵瑜马首是瞻的样子,当下也不敢犹豫,立马直起身子来,面朝着邵瑜。 邵瑜打量着年轻男人的面相。 年轻男人的面相算是比较奇怪的,邵瑜细细端详了许久,让年轻男人脊背发凉,他害怕这次又遇到一个跟那劫匪老大一样喜走后门的。 “出身大族之家,却生而丧母,遭人所害才沦落至此,本是横死的面相,如今倒变成否极泰来了,你们放开他吧,他跟劫匪不是一路人。”邵瑜开口说道。 年轻男人心底一惊,此时才明白邵瑜在做什么了,他早就听闻世间有不少方士异人擅长相面之术,没想到竟让他在劫匪老巢见到了一个。 “你们道长这么神的吗?”年轻男子问那个为他解开绳索的老者。 老者闻言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当然,我们道长,那可是神人,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不然怎么能带着我们这群老家伙剿灭这么多山匪呢!” 年轻男子心下一动,解开绳索后第一件事,便是朝着邵瑜施了一礼,神诚恳的说道:“在下善楚荀,子成若,敢问先生道号。” 邵瑜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只说道:“贫道俗家名讳邵瑜,道号灵虚子。” “原来是灵虚子道长,如今生逢世,我成就一番大业,道长可愿助我?”楚荀问道。 邵瑜还未开口,一旁的老者就开口了,说道:“你这娃娃好大的口气,若不是我们救你,如今你还被劫匪关着,等着给他们当媳妇呢,你倒好,不思恩,反而要跟我们抢道长,你这人是何居心!” 楚荀丝毫不在意老者的揶揄,说道:“道长身怀异能,若是只能终与你们为伍,未免埋没了,还不若随我去成就一番伟业,后千年百年,也能青史留名。” 老者又道:“都没长齐的娃娃,真会吹。” 邵瑜神不定,他在楚荀的面相上,还真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王者之气,只是如今还不知这人格如何,还需要细细观察一番。 见众人似乎都停在这里了,邵瑜便说道:“庄子里的人估计都还在等着,大家伙都劳累一夜了,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又有人指了指楚荀,问这人如何处理,邵瑜便说道:“随他去吧。” 楚荀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便跟在众人身后回了五里庄。 昨夜庄子里的人外出,庄子里的人提心吊胆一个晚上,哪怕天亮了,依旧不敢随意走动,如今听到庄子外远远传来声音,见是外出的人回来了,立马全都围了上来。 邵瑜将缴获的财物和粮食全都抬在庄子前的广场上,跟张里长说了一下数额,两人很快就商量好如何处置这批财物。 劫匪们抢劫的都是穷地方,粮食有不少,但也没有多少金银,加起来也许都没有五十两,反倒是劫匪养的二十匹马更值钱一些,庄子上的人都不会骑马,愣是将这些马当骡子使用,牵着马驮着粮食就回了庄子。 这次外出缴费和留守的都有不少人,这样的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打到五里庄来,留着银子反而没什么用,不如全都换成物资,然后和粮食一起按照出力程度分发下去,剿匪的多发一些,留守的少发一些,这样也能让大家都意。 这个方案一说出来,那些留守的人听闻自己也有东西分,立马喜上眉梢,而外出剿匪的人听了自己能分到那么多东西,对留守的人分东西也没有多少不平。 银钱换物资的事情给张里长去办,五里庄此番剿匪成功,他本想去县衙报喜,但邵瑜却将他劝了下来。 毕竟剿匪获得的战利品已经被自己人瓜分掉了,而县衙的人剿匪不擅长,摘果子的事却做得很顺手,邵瑜怕张里长报完功,到时候县衙要东西却拿不出来,只怕张里长反而要吃挂落。 张里长这人或许有不少别的病,但有一点好,他能听得进劝。 至于劫匪的那些马匹,邵瑜要了两匹,张里长对于邵瑜这个大功臣自然什么都答应,甚至还怕两匹马不够邵瑜用,邵瑜又建议这段时间继续养着这些马,等过段时间,他想办法将马匹卖掉,张里长对邵瑜信服得很,立马口应下。 邵瑜领了两袋米,也不等张里长换回物资,就直接回了大青山。 而楚荀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依旧跟在邵瑜身后,大青山的路并不好走,庄子上的人走惯了倒没觉得如何崎岖,对于楚荀这样的公子哥来可就十分难行了。 “道长,还有多远?”楚荀问道。 邵瑜转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继续往前走。 楚荀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一咬牙,又立马跟了上去。 邵瑜有意放慢了脚程,因而这次上山愣是用了一个时辰。 花影正坐在破旧的道观外面,面朝着山下的方向,待远远见到邵瑜,立时动起来,而后又见到邵瑜身后跟着一个面白净容貌俊秀的男子,脸上出好奇的神。 “师父,这是什么人啊?”花影问道,伸手想要接过邵瑜提着的两袋粮食。 “一个不相干的人。”邵瑜觉得两袋粮食有些重了,也没给花影,而是自己提进了厨房。 “你是道长的徒弟?”楚荀笑着问道。 花影脸一红,轻轻的应了一声。 邵瑜刚发下粮食,回头就看到这一幕,男帅女靓的场景,深深的伤害到了他的眼睛,默默的走了过去,拦在两人之间,沉着一张脸说道:“天快黑了,居士还是快下山吧。” 楚荀:…… “道长,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深山老林里的,又黑灯瞎火,万一遇到山里的野怎么办,不若收留在下宿上一晚。”楚荀腆着脸说道。 “地方小,留不下居士,还请自便。”邵瑜硬邦邦的说道。 楚荀不经意般出手上的红痕来。 “师父,他受伤了!”花影惊呼道。 邵瑜从药香里翻了翻,找出一瓶药膏来,扔到楚荀身上,说道:“外敷。” “那今晚上?”楚荀问道。 “花影,领他到那边的脚屋去。”邵瑜指了指道观最角落的一间房,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说道:“不许帮他收拾!” 花影十分抱歉的看了楚荀一眼,便跟着邵瑜进了屋里。 邵瑜又查了查花影的功课,这小徒弟格单纯,但十分听话懂事,邵瑜吩咐的她全都照做了,邵瑜听了意的点点头,接着便去了山谷那边。 “九哥,你说大哥他什么时候来救我们?这老杂也太可恨了。”一个劫匪恨恨的说道,又用力嚼了一口草。 “大哥肯定会来救我们的,到时候要那个老杂好看!”另一个劫匪说道。 五个劫匪坐在一起,一边苦巴巴的吃着草,一边美滋滋的畅想未来。 “你们的大哥已经死了。”邵瑜说道。 五个人一惊,被突然出现在头顶的邵瑜吓得一股坐在了地上。 第89章 渣男道长(四) 那五个俘虏见了邵瑜自然大惊。 “一脸胡子的,你这面相,家中已有一子,怎么还做了这种勾当?”邵瑜问道。 那个一脸胡子的左右看了看,长胡子的不止是他一个,但脸胡子的却只有他,闻言有些委屈的说道:“我还没娶媳妇,哪里来的儿子。” 邵瑜挑了挑眉,说道:“贫道通相面之术,所看所言不会有假,你再好好想想。” 一脸胡子的男人想了想,突然神怔住了,他为了摆征兵,因而才远走他乡,离乡之前,确实有那么一桩风事。 一想到年少的一时情,自己的小青梅竟然为自己生下了儿子,那劫匪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他离乡十年,年前才辗转进了劫匪窝,劫匪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意,过得一是一,也没想过要娶之事,如今陡然有人告诉他,他居然有一个儿子。 他倒没有怀疑邵瑜话中真假,毕竟他们这些道士自来神鬼得很,且一路上也听庄民们说了几耳朵,因而深信邵瑜擅长相面。 他心中此时再也没有其他,连劫匪老大已死之事也顾不得,心眼只有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儿子了。 “想见你的儿子吗?”邵瑜问道,这人在几人当中,算是造孽较少的一个,因而能拉一个是一个。 “想!”脸胡子的劫匪说道。 邵瑜点了点头,接着指了指地面,这些天虽给了他们种子,又喂他们吃了毒药,但是这五个人一直都在磨洋工,因而到如今还有不少种子在地面上。 脸胡子立马跪了下来,用手开始挖地,企图将种子埋葬进去,其他人想要劝一劝,但全都被他推开了。 “尖嘴猴腮的那个,你父母如今还在四处寻你,他们知道你现在深陷匪窝吗?”邵瑜又说道。 其他三人一致看向另一人,那个尖嘴猴腮的诨名瘦猴,在五人中年纪最小,今年也不过二十岁,听到邵瑜这么说立马愣住了,三年前他家乡糟了水患,父母将最后一块浮板给了他,他辗转逃难来到了陵省地界,而后差错入了土匪窝,当年水患何其严重,因而他从未想过父母还能活下来,如今乍然听得父母的消息,他心下酸涩,恨不得此时就是爬也要爬回家乡。 “嘴巴大的那个,你……” “耳垂长的那个……” “鼻子大的那个……” 邵瑜一个一个的点过去,这些原本是亡命之徒的劫匪,原来个个身上都还藏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软肋,原本心中无所顾忌,此时有了牵挂,一改之前的颓唐之气,此时表现得都十分积极。 这让跟随而来躲在暗处的楚荀目瞪口呆,他见邵瑜这般轻易就收服了五个劫匪,想要招揽的心更盛了。 邵瑜看了一眼一旁楚荀藏身的那棵大树,心下却摇了摇头,楚荀此人虽然山上没什么血腥气,显然也未曾做过什么坏事,但这般尾行他人,鬼祟行事,如此小家子气,显然没有半点王者风范。 这样的人,哪怕一时得势,也无法长久,显然不是一个可辅佐的明主,邵瑜又想到之前在他身上看到的那丝王者之气,想来应该与他无关,而是跟他亲近之人有关。 邵瑜回了道观,花影已经做好了晚饭。 “师父,您去看了那五个药奴了?您在路上可有见到楚公子?”花影问道。 邵瑜见少女脸微红,提起楚荀时神间也带着几分羞赧,他也是过来人,立马懂了这份少女情思,当即冷哼一声,说道:“他忙着跟踪为师呢,你哪里找得到他。” 花影闻言,神有些怔愣,心下原本有的些许好,顿时烟消云散,楚荀年轻英俊又温文尔雅,她常年隐居山中,起了少女之思也是常事,只是楚荀再好,在她心中也敌不过养育她多年的师父。 “不管他了,先吃饭吧。”邵瑜说道。 花影刚摆好饭菜,楚荀就回来了,笑着朝两人说道:“山中晚霞甚美,在下看得一时入,险些误了晚膳,该打,该打。” 花影看了楚荀一眼,此时心中又默默给他加了一条罪名:呸,撒谎。 邵瑜懒得搭理他,花影便不情不愿的又去拿了一副碗筷递给楚荀。 山中清苦,晚饭也就是一碗粮,外加一盘青菜,楚荀先前在劫匪窝里受尽苦楚,因而吃的时候神自如,甚至还夸了两句小菜新鲜。 楚荀以为自己这番表现算是加分项,谁知道面前这对师徒,邵瑜照旧不怎么搭理他,而花影原先有几分热情,此时神情中竟出对自己的讨厌来。 楚荀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馅,他心中有争霸之念,因而迫切的想要招揽邵瑜,而至于如何招揽邵瑜,他将所有的希望放在花影身上,邵瑜只有花影这一个徒弟,师徒二人常年一同住在这山里,自然情极深,若是能收服了花影,拿下邵瑜也不在话下。 只是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如今却失败了。 吃完晚饭后,邵瑜忽然开口说道:“五里庄的事情已了,再待在这山里也无用,过几,我们下山。” 花影却有些疑惑,说道:“师父,药奴怎么办?药田如何处理?” “药田倒时自有庄子上的人来帮忙,至于那几个药奴,带着一起便是。”邵瑜说道。 “不知道长去往何处?”楚荀在一旁开口问道。 邵瑜看了他一眼,说道:“善城。” 楚荀立马笑了,说道:“倒是巧了,在下也要回家一趟,正好与道长同路。” 邵瑜没说话,花影脸上却出不情愿来,她可不想跟这样的小人一路。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师徒二人在这观里待了多年,一时想要离观,也还有不少东西要收拾。 花影难得出门,整个人都十分兴奋,眼瞅着这个也想带,那个也想拎着,幸好被邵瑜给拦住了,否则她恐怕会将道观都半空。 等到出发的时候,每个药奴身上都背着厚重的包裹,因着邵瑜承诺帮他们寻亲的缘故,五个人被这般支使,脸上都没有半分不情愿的神。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