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宇轻轻转动手指的羊脂扳指,他只见过一次徐子越,却觉到此子沉稳从容,少年如此,以后定是个出的人物。 但是天下出男子何其多也,苏长宇在意的不是这些,他便是娶了徐静一人从未纳妾,文卿想嫁也必须嫁一个真心对她好的。 只是若是真的对文卿有意,苏长宇皱皱眉,将这想法了下去。 他这辈子喜了徐静,却是永远不会喜徐家人,更何况如今徐贤与王氏如此待文卿。与王家的账,他还没算清楚。 徐子越的品到底如何他并不清楚,不过文卿到底还小,留到以后再提也无妨。 转身静静看着女儿的睡颜,苏长宇的面孔也渐渐温和了下来。屋里安静极了,苏长宇似乎能听到苏文卿浅浅的呼声,不由微微一笑。 站起走出内室,与绿袖代一句,这才转身离去。 苏文卿出了这样的事情,苏长宇自是不徐府,对王氏王家更是气极。但到底都是外家,比起这些,苏长宇一想起苏长明信中的内容更是火冒三丈。 好一个与家中姐妹相处甚好。 好一个徐家众人待她皆如亲贵。 若是今天真的出了差错,文卿真的出了事,苏长明许是本不会知晓! 他问过绿袖,绿袖说苏长明只来过一次徐府,还只是仅仅坐了一阵子便走了。 当初是怎么与苏长明说的,苏长明又是如何答应他的,苏长宇怒极,一听外边传话说苏长明回来了,一拍石桌便让人将苏长明绑了。 苏长明一回来便被人捆了个正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了进去,抬头便是兄长冷冰冰的脸。 苏长明心中暗道不妙,苏长宇在家人跟前极少会有如此严肃的模样,苏长明心中一凛,已是觉察到真的出了大事。 苏家是商家,对嫡庶并没有官家如此重视,所以就算苏长明一个庶子,在苏家也是堂堂正正的五爷。 苏家的当家从来不是嫡子或者长子继承,打小将生意出去,谁有本事苏家就是谁的。苏长宇是苏家三子,能在五人中最终拿了苏家大当家的位子,自然不是常人。 只是能让三哥动怒至此,不可能是生意上的事情,况且若是生意上出了事儿苏长明自会察觉,难不成…是苏文卿出了什么事? 苏长明生下来,还没认清亲爹的脸,苏老爷便去世了,苏长明便是苏老夫人和几个兄长带大。他打小就皮,挨打的事情做的不少,此刻发觉到三哥真的动怒,虽然不确定是何事,但已经真诚了认错了。 苏长宇今儿却是没有半点笑意,漠视着眼前的苏长明讥讽道,“苏大人如今入朝做了官,我如今不过一届商贾,担不起苏大人一声三哥。” 苏长宇何曾如此冷漠的说过他,苏长明顿时心惊,“三哥何至如此!” 苏长宇实在大怒,外人欺负苏文卿,他自是气极,但苏长明是文卿的亲叔叔,却对苏文卿不闻不问,实在让他寒心。 苏长明明知他膝下便文卿一个女儿,他明知文卿对自己如何重要,却本不在意文卿的死活。 如今还叫他三哥,苏长宇不怀疑,这声三哥,苏长明是不是也是不愿意的。 “你如今还叫我一声三哥,你可曾将我的话放在眼里!我知道你不喜文卿,但我想到底是亲叔侄,就算如何你念在几分血缘上也总会照看她一二,可你又是如何!” “你穿着最好的云锦,喝的是三十年的女儿红,人人见你都要喊你一声苏大人。呵,好一个苏大人。苏长明,你我不是一母所出,我何曾亏待过你半分,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你三嫂把你当亲生弟弟,文卿尊称你一声叔叔,从未在我年前抱怨一句,你又是如何待她们的!文卿在徐府受了多少委屈,今差些连命也没了,你又在做什么!” 苏长明耳边轰隆一声,“差些连命也没了”,这几个字在耳边炸响,顿时将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边。 他确实不甚关心苏文卿,仅仅去过一次徐府,苏文卿未曾说过她在徐家不开心。当初只是诧异苏文卿为何突然变了子,现在想来,若不是真的受了委屈急了,又怎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苏长宇站起身来淡淡道,“你明知我膝下已有文卿一个女儿,却仍是未曾关心她半分,想来是并未将文卿放在眼里。这些年来,喊我一声三哥,真是委屈你了。” 苏长明大惊失,“是我自作聪明,我本以为文卿在徐家是过的极好的,三哥切不要如此,三哥待我如此我怎会对三哥有半分不敬!” 苏长宇却是只觉得心中一阵疲惫,听到这话只是淡淡开口,“苏长明,文卿今有幸捡回了一条命,我饶你一次,以后,我自是不会再劳烦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已不看苏长明,转身离去。 留下苏长明怔愣片刻,才猛地站起来,“去打听,徐家今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文卿在榻上躺了三天,中途断断续续醒过几次,却始终昏昏沉沉的。徐老太太等人自是不放心,又让刘大夫把了脉,刘大夫说苏文卿身体弱,此次受惊躺上几实属正常。 刘大夫替徐家看病多年,徐老太太自是信得过他的话,但苏长宇却是皱眉,当即便让人去又请了一位大夫。 刘大夫脸褶子的脸顿时一僵,半晌才像是怒极了大骂一声,“既是信不过老夫的医术,又何可请老夫来诊断。” 徐子越凉凉的开口,“关心则,刘大夫医者救人自是心善,又何苦计较这些。” 刘大夫顿时脸上一黑,苏长宇目光转向徐子越,转眼又迅速移开。 请来的大夫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当初也曾替苏文卿把过一次脉,当即细细替苏文卿把脉后眉头也是不由紧皱。 他依稀记得,这位姑娘是有心疾的,但是徐家是大富大贵之家,若是用贵重药药养着,若没有大悲大喜,并无大碍。 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再诊脉,苏姑娘的身体却比以前更虚弱了。 就像是补了虎药,或者受了什么刺一样。 林大夫站起身来,犹豫片刻道,“可否将苏姑娘吃的药方拿来一看。” 这回就连徐老太太也是不一凛,难不成是药方出了什么问题,当即让人拿了药方过来。林大夫将这几味药来回看了几遍,不由诧异,看药方明明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为何会又严重了? 苏长宇最是着急,“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林大夫摇摇头,许是他多虑了。 刘大夫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得意,摸摸胡须笑道,“苏姑娘今溺水影响极大,看来须得好好养上一阵子了。” 第46章 林大夫点点头, 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让人送两位大夫出去时, 徐子越道, “以后便让两位大夫一同为文卿诊脉吧。” 刘大夫呼一滞, 徐子越的目光在刘大夫身上顿了一顿, “一人难免出错。” 有苏长宇在这里,没有人再反对,徐老太太也是有些不放心, 况且多请一个大夫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倒是苏长宇又对徐子越多留意了一两分, 这些子见过了徐家的几个公子,徐子越着实比徐子玉出了太多。 临出青黛院时,徐子越与绿袖特意代, “每的药方都必须查看一番,每煎药后的药渣也需检查, 若是和今有丝毫差错切不可给文琴吃,罢了随即来告诉我。” 徐子越去看过今苏文卿吃药的药渣,与今药方上并无差别。但苏文卿一连这么多天始终不曾真正醒来,他怀疑这个药方有问题。 心疾虽然棘手,但这种富贵病若是一直好好养着,也未尝不会长寿。 绿袖不明所以,但大少爷无论如何也不会害小姐,当即点了头,每的药方子都是认真核对,每的药渣也是认真查看一番。 几后并未有什么异状, 倒是苏文卿慢慢醒过来了。 苏文卿躺了五时间。 她并不是完全的昏,期间也醒过几次,只是一直昏昏沉沉的思绪不清晰。她大约记得是徐子越将她从水里救了上来,也记得父亲的身影。 等醒来后,苏文卿这才想起,她的生辰似乎已经过去了。 苏长宇听闻女儿醒了后当即便赶了过来,苏文卿正在喝些清粥,一抬头便看见苏长宇的身影。两世的记忆重叠而来,此时的苏长宇仍然高大俊朗,手上的温度依然暖和,苏文卿蓦地就红了眼圈哭了。 苏长宇将女儿揽进怀里,心中亦是复杂万分,子离世,如今便只剩女儿一人,强韧如苏长宇这样的人,也是一时有些哽咽,顺着苏文卿的头发连声道,“可算是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苏长宇未想到过女儿不顾半年时间,居然会比以前更加亲近自己,只当是徐家将女儿欺的惨了,一时越发痛心,只是见女儿如此眷恋他,心中愈发动,不由笑道,“长大了一岁,倒是比以前越发会撒娇了。” 苏文卿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眼睛,她无法解释,对苏文卿而言,这已是经历了十三载,经历了生死,再次看到活生生的父亲,自是一时忍不住。 “我就是太高兴了”,苏文卿是真的高兴,一种无法向苏长宇解释的开心,“一醒来就看到爹爹,爹爹是一直守着我吗?” 苏长宇伸手捏了女儿的小脸一把笑道,“是啊,一步也没有走开”,苏长宇坐在一旁慈祥的看着苏文卿喝粥。绿袖从外边进来,笑眯眯的站在一边听两人说话。她是在苏文卿身边伺候大的,并不怕苏长宇,时不时回上一两句。 苏文卿吃完粥,接过药来一饮而尽,因为有父亲在身边,平一个人时的坚强似乎一时间都消失了。苏长宇看女儿苦的皱巴巴的小脸顿时哈哈大笑道,“给你买了甘蔗饧,就知道你想吃。” 苏文卿吃了一颗,拿了一颗给苏长宇,“一直没来得及问爹爹,家中可还好?祖母身体如何?” 苏长宇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道,“家中一切安好,你祖母身子一向康健,你不必担心。你五哥前几天和程家的小子打架,鼻青脸肿的回来,好几天都没脸出去,被其他人笑话了好几天。你三姐姐前些子还想跟来京城找你玩,不过被你二婶捉了回去。” 苏文卿吃着糖笑个不停,他这个五哥与程家的二公子从小打到大,现在都快到了成亲的年纪,还打个没完。程晨长的人高马大又练过武,苏瑜那副小身板,挨了这么多年的打,还没有长记。 还有她这个三姐姐最是贪玩,小时候便和家中的兄长们一起玩,下河上山,比家中的小子还野,二婶没少替她心。 之前外祖母接她来京城,苏文锦就着她想来,最后还是被二婶捉了回去。 苏文卿一人在这里呆久了,现在听苏长宇说苏家的事情,倒是真的有了想回去看看的想法。虽然祖母待她不太好,但是苏家热闹,她是清净了十几年的人,徐家人丁又少,苏家飞狗跳的倒是有趣。 这么一想,苏文卿便问了,“那爹爹何时回去?” 绿袖一听眼睛也顿时亮了,“是啊是啊,老爷准备何时回去,我们也好早早收拾一起回去。” 苏长宇喝了口茶,将杯子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这才缓缓道,“文卿可是想回去了?” 苏文卿反应快,见父亲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已经猜到,父亲其实并不太想让她回去。 至于原因,苏文卿大抵猜得到,苏家想让父亲续弦。 这件事到如今也只有苏文卿知道,徐家一众人,就连徐老太太也是不知道。母亲毕竟是侯府的嫡小姐,如今不过去世半年,苏家就急匆匆想替苏长宇续弦,这若是让徐家知道,徐家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苏文卿不在意苏家人如何,她只是在意苏长宇的意见,想了想才道,“爹爹若是回去我便回去。” 苏长宇眼中顿时不忍。 他确实不想让苏文卿现在回苏家。 当年静儿还在的时候,母亲就一直想让他纳妾,如今静儿不在了,便一直想让他续弦。 他自是不允,这些子母亲天天卧病,见他便是哭上一阵子,苏长宇心知是母亲装病但倒是心里不好受。正巧有生意需要他来京城一趟,文卿的生辰正好也在这些天,苏长宇前一天陪母亲说了半晚上的话第二便去了京城。 听说苏老太太气的一整天每吃一口饭。 他是做生意的,一年四季多一半的时间都在外边,这次来了京城并不会马上回苏州。当初来的时候,苏长宇是想在京城待一月时间便去其他地方,但是如今计划却被打了。 他从未想到苏文卿在徐家过的不好,甚至受了委屈。 徐家是待不了了,苏长明也是不放心,但若是此时让文卿回苏家,苏长宇更是不放心。更何况,苏长宇本不想让苏文卿知道苏家想让他续弦的消息,不想让女儿伤心。。 但若是让文卿跟着他到处奔波,更是万万不可。 苏长宇面上没有一丝愁容,伸手将女儿有些杂的头发理顺,“京城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不必着急,你只需好好养病,只要身子养好了爹爹便放心了。” 父亲始终没有提续弦的事情,苏长明被父亲好一顿教训,想来这种事情更不敢和父亲说了。苏文卿默默点点头,乖巧的答应了一声,苏长宇这才放心的离开。 躺了这么久,苏文卿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些酸疼,再不愿意躺着,这便起身下地走了走。 苏文卿终于能下地了,府上众人得了消息,自是前来探望。徐老太太来的最早,拉着苏文卿的手哭了好一阵子,苏文卿也是有些伤,又安了外祖母好一阵子,祖孙两这才说笑起来。 到底是病的重,就连王氏和刘氏都来探望一二,王氏与徐心莲来的时候,苏文卿正陪着徐老太太下棋,徐老太太一看王氏,顿时落下脸来。 王倩将苏文卿推下了水,虽然与王氏没有什么干系,但王氏既然是王家人,王倩到如今也不来赔礼,王氏便要替侄女开这个口。 前些子苏文卿没有醒,徐老太太已经说了王氏一顿,现在苏文卿醒了,给苏文卿赔礼自是免不了。 更何况,徐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如果徐心莲没有和王倩说过什么,王倩又怎么会突然对苏文卿发难。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