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竟宁最近刚知晓了沈渔和陆明潼的事,他对沈渔只到略有好的程度,调整心态也快。 重新审视,觉得沈渔远比他印象中的离经叛道,还在微信上调侃过她两句。 沈渔说齐总这是小瞧人,一贯闷声不吭的,才是做大事的人。 他只知道沈渔跟叶文琴大吵一架,没想到能闹到这样严重的程度。 简单仪式结束,宴席正式开始。 因都是亲友,叶和秦提前说好了,以情为宜,喝酒就点到为止了。 叶文琴挽了秦正松过来给叶家亲戚敬酒。 沈渔的表妹辛萌萌口没遮拦的:“大姨,您再婚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表姐都不来的呀?工作有这么忙吗?” 叶文琴笑看着她:“菜够不够?” “啊?”辛萌萌愣了下,往她妈坐的位置看了看,“够的吧……” “不够我就叫后厨再加两个菜,”叶文琴伸手捏一捏她的脸,扯得她嘴角咧开,“免得堵不住你这张话多的嘴。” 她话里语气,又似嘲讽,又似长辈对晚辈的单纯揶揄。 辛萌萌一下不敢说话了。 敬了一圈酒,叶秦两人去了秦的亲戚那一桌坐下吃饭。 秦正松凑拢叶文琴耳边,低声说:“我是不是说过,你不请小渔过来,是亲者痛仇者快。” “非得这时候马后炮?”叶文琴真被辛萌萌的那一句话给怄到了。都是大人教的,小孩子说出口,倘惹得她不高兴了,一句“童言无忌”就能打发过去。 “我是叫你现在喊小渔过来,还来得及。” “迟到了像个什么样子,还不如不来。”叶文琴神淡淡,“再说了,你又不是没请,是她自己不来的。硬气得很,还非得我低三下四地求她不成?” 秦正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 沈渔早早就下班候命了。 齐竟宁给她发来消息之后,她顺势地拜托齐竟宁,要是看着酒席快结束了,给她发条消息。 收到消息以后,沈渔便拿上提早准备好的礼物,准备出门了。 陆明潼推了笔记本自沙发上站起来,“我陪你去。” 沈渔看着他,有所犹豫。 “就在车上等你。”陆明潼揣上烟盒和火机,“我出去透透气。” 陆明潼自发地承担了开车的任务。 往副驾上看一眼,沈渔抱着那礼物袋子,神情与赶考没两样。 “你说,我是给秦叔叔就好,还是直接给我妈更好?” “姐姐,你送礼去的,不是砸场子。阿姨再不愿意见你,不会在这种场合给你难堪。” 沈渔本没听进他的话,仍旧自己琢磨着:“……算了,还是给秦叔叔吧,反正心意送到了就行。” “……” 开车过去二十来分钟。 到时,现场正要散席。沈渔怕秦正松看不见微信消息,直接拨的电话。 秦正松问她:“要不要上来敬杯酒。” “不了不了,您把礼物拿去了我就走。” “那你在大堂坐着等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沈渔下车以后,陆明潼点了一支烟,坐在车里等她。 车停在酒店对面的路边,临时停车,打着双跳。 没一会儿,他看见沈渔从酒店里出来了。 然而,走在她身旁的并不是秦正松,而是叶文琴。 两人顺着正门这条路往前走,走到尽头,拐了个弯,到旁边那条僻静的小路上去。 陆明潼便启动车子,驶离这一段路,准备另找个停车的地方。 - 叶文琴下楼来取礼物,解释是秦正松这时候被宾客住了,不开身。 沈渔辨不清这解释的真假,终究,叶文琴不排斥见她,她就头脑一热地请求,给她几分钟时间,单独说两句话。 沈渔眼角余光打量叶文琴。 她今天穿一条黑裙子,妆发稳重又不显老气,极有气质。路灯下,脸泛红,应当席上喝了不少的酒。 她遗憾自己没亲身见证,但也高兴不管有没有她,叶文琴今后的生活都是确定无疑的喜乐平安。 沈渔迟迟不语,难得,叶文琴也不催她。 步子放得慢,昏暗灯光下,两人脚步一声叠一声。 许久,沈渔才低声开口,带笑意说道:“妈,我知道我从小成绩不怎么好,做事也不灵光,一直不是您心目中能令您骄傲的那种女孩。您受了委屈,我帮不到您;您想扬眉吐气的时候,我却做了个灰头土脸的工作。如今,我谈恋,又完全伤害了我们两人之间的情分……” 她一字一句的,恳切,不带一点怨怼地剖白: “我知道您对我为什么会答应跟陆明潼在一起的过程,肯定没有半点兴趣,所以我也就不废话了。 “我绝对不会放弃陆明潼,不管您是否认同这一点,陆明潼是无辜的。我确信他是那个能陪我一直走下去的人。当然,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如果到时候我不幸打自己脸了,那也是我活该。但此时此刻,我必须坚守自己的立场。 “您说得对,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所以,您不用原谅我,我也不会纠您,让您为难。 “但是,即便您不原谅我,我也永远您。在南城,在我这里,永远有您的一个位置。” 他们是那种再传统不过的家庭,长这么大,极少在口头上说“”这种话。 沈渔原本是带着笑的,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声音渐哑,但泪花在眼里,没晃下来。这是叶文琴高兴的子,她不想触霉头。 她抬手飞快地抹去了,笑一笑说:“……我送您上去吧。” 叶文琴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打断她。 始终面淡淡地,打量着沈渔——她只是过来送个礼物,却也特意打扮过,化了妆,戴了隐形眼镜,专门穿了条法式风格的碎花裙子。她小时候最讨厌穿裙子,更讨厌她时不时叫她淑女一点的耳提面命。 叶文琴平淡开口:“……你也就这点出息了。你再硬气点儿,我说不定还高看你两眼。这软趴趴的格,完全随了你爸。你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那我也说两句。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格,在我这儿,就没有后悔这一说,因为我但凡软弱一点,就走不到今天这一步,这是我的原则。所以,我就不会考虑原谅不原谅,接受不接受。选择题是你做的,你想通了不用求着我原谅,这很好。各自把子过好吧。你也不要后悔就行。” 人生无非食得咸鱼抵得渴。 求仁得仁罢了。 叶文琴扬了扬手,“走吧,我还得回去送客。” 她往地上看一眼,看见沈渔落后她一头的影子。 想到小时候沈渔说话和学步,都比别人要晚。后来上了小学,学字也慢,甚至更慢。她是凡事争先的格,为此没少着急上火。 后来有次沈渔数学考试不及格,请了家长。 回家的时候,她拽着沈渔的手,走得飞快,一点没注意到女孩儿跟得踉踉跄跄。 最后,沈渔脚下一绊,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她这个女儿,小时候学东西慢归慢,但有个优点,就是很少哭,出去打针都呵呵笑,反应迟钝得很,跟小傻子一样的。 这一回,却哭得比冒发烧更甚。 就扑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哀求:“妈妈,你慢一点,等等我呀!” 这快被时光湮没的一件往事,突然叫叶文琴心头一恸。 要她说,唯一后悔的事,是两人还在朝夕相对的时候,合该慢一些,不催,不急。 等一等又怎样呢? 现在这急景凋年,她们要走的路都不在同一方向。 想等,已经没处去等了。 第50章 也做我的湖(03) 沈渔站在酒店的这一边, 向着对面望了望,没有看见车, 只看见人。 陆明潼懒散站在路边, 朝她挥了一下手。 她左右观望地穿过马路,到了陆明潼跟前, 后者弯低头, 径直往她脸上看:“是不是又哭了?” “你怎么这么讨厌。”沈渔打他一下。 “难不难过,要不要我抱抱你?” “快滚快滚。”沈渔笑着去推他。 他就势捉住她的手臂往后一别,搂住她肩膀, 边走边问:“回家,还是我陪你走一走。” “车呢。” “挪别处去了。” “走一走吧, 免得浪费我这个妆。” “还有裙子。”陆明潼略低下头, 在她耳朵尖的正上方低声说, “……姐姐穿裙子好看。” 沈渔拎起自己的链条小包轻轻掼他一下,“又不是给你看的。” 这一段路, 到了晚上车并不密集, 初夏润清凉的风, 捎带些烟尘的气息擦过耳畔。 附近有条河, 架设年代久远的石墩桥。 沈渔趴着栏杆往桥下望,问陆明潼,“这是什么河。” “不知道。” “你查一下。”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