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得不知不觉。 陆明潼那边已经忙完,上来敲门,喊她一起回去。 跟着开了门的沈渔进卧室,发现那已经撤去了单被罩,单单剩一个垫的上,堆了好多衣服。 “都要带走的?” “不是……”沈渔叹口气,“原本想把不要的衣服也收拾出来扔掉,结果发现是个大工程。” 陆明潼在一堆衣服里面,看见那件墨绿的礼服。 挑了出来,问她,“这件不要了?” “要是要的,但我觉长胖了,可能已经穿不下了。” “没胖。”陆明潼倒是比她还笃定。 沈渔不怎么相信,说要试试。她也不忌惮在陆明潼跟前换衣服,直接了上衣和牛仔丢在沿上。 套那件礼服上去,略微地紧了两分。 陆明潼手肘撑着膝盖,视野前方是嵌在红木衣柜上的一面穿衣镜,年代久远,镜面蒙了一层纱的不清晰。 镜子里沈渔侧着身,低头去合车在腋下侧面的拉链。 好在还能穿上,但比不上去年那样清减的效果。 她扯着裙摆转了转,抱怨自己果然最近太不克制。 没有听见陆明潼应声,转头却见他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浅黄灯光下,自他目光里,淌出十分清澈的念。 那天沈渔喝醉了,所以这记忆只是他自己的。 就在他身后的这张上。 受她蛊惑地偷了一个吻,又克制不让自己逾距,那绿裙边与冷白肤的界限,随她动作而不断变化。 今天她缺心眼地揽镜自照,轻易勾回陆明潼那时未偿的冲动。 他下午到晚上对了十个小时的代码了,热情都给掏空,只想赶紧地,沾一些活泼而蓬的人气,最好最好,是沈渔的。 伸手,抓了她的手臂,牵她到自己跟前来。 脑袋埋在她小腹上,逐格地抬起头去,扬手抚她的后颈,让她低下头来,他要吻她了。 沈渔有点慌,同居一些时了,他的动作是不是有后续的明确指向,她是能觉到的,推他,“……不要在这里呀。” 光秃秃的一个垫,且没带措施,且她打扫时滞了一身汗。 陆明潼尚有理智在的,贪恋地吻她一会儿,就放开了。 但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离开的时候,非在她的装里,携带上了这一件礼服。 回到家,洗过澡以后,就她换上。 沈渔那时在首都的机场买的,花去了小几千快。 贵重的绸缎料子,一晚上,给陆明潼糟践得不成样。 收拾残局的时候,她拎着衣服控诉他,“这衣服要干洗的!成这样了……”那上面沾的东西,叫她都不好意思去送洗。 陆明潼特别糟粕地点了一只事后烟,望一望她,只有称心以后的眉眼舒朗。 “赔你件新的。” 他才不会承认,这件衣服齐竟宁也看沈渔穿过,恐怕看的时间比他还久。 所以,才诸般恶意地要去糟蹋它—— 你看她穿过,那你看她过吗? 第40章 既做我的眼泪(01) 陆明潼这天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那端一道女声, 平平稳稳的,自报家门说是蒋从周的助理, 上回在餐厅见过一面的。 陆明潼第一反应是要挂断。 那边仿佛料到一般, 迅速补充一句:“只耽误陆先生三十秒的时间。” 助理告诉陆明潼,蒋从周前天进了医院, 检查结果显示情况恶化了。 恳求他, 前去见蒋从周一面。 清水街的这一处地方,自江樵和李宽搬进来后,加之帮忙的两位女生时常过来, 早给收拾得办公、休闲两不误。 几人都是熬夜好手,通常上午过了十一点才醒, 吃过中饭, 要到下午两点, 才会磨磨蹭蹭地进入工作状态。 这时候已是下午五点,李宽掏出手机来准备点外卖, 头上挂着耳机, 放着音乐。 隐约听见对面仿佛往桌上哐当掷了什么东西, 急忙摘下耳机去看。 却见陆明潼蹬远了椅子, 桌面上他手机离得老远。 李宽有些疑惑:“陆明潼?” 陆明潼不应他的,靠着电脑椅坐了一会儿,忽地站起身,揣上烟盒和火机,往门口走去。 只将门虚掩。 陆明潼在通往七楼的楼梯上坐下,将烟点着, 沉沉地了一口。 从栏杆的隙间往上望,只能看见七楼最顶上的一扇天窗,平常都是封闭起来的,偶尔,会有工作人员搭了梯子上去检修太能。 读初中那会儿,三伏天的清水街时常停电,楼上总是敞了门窗让空气对透风,以此降温。 沈渔坐在门口看书,听见楼下有开门声,都会唤一声“陆明潼”,再支使他,你要出门去吗?回来能帮我带支雪糕吗? 她的使唤这么不由分说,她的关心也是。 凡跟同学出去逛街买了什么好吃的,回来总不忘分他一些,虽然他义正辞严地声明过,那些女孩子喜的巧克力、波板糖、蛋仔饼……他吃不惯,以后不要给他带了。 她口头应下,下一回依然故我。 小时候跟许萼华辗转去过好多地方,清水街这里的条件,远远不是最好的,却是叫他最不舍离开的。 所以,他对许萼华的怜悯里永远夹杂恨意。 怎么对骄傲看得那般重要,毁坏起来又那般的弃如敝履。怎么她永远只顾自己的心情,委屈了、闯祸了,都只会一走了之。 可有一回想过他吗? 他们,一个两个,仿佛吃定他不是薄情寡义的人。 血缘、义孝,一层一层地套牢他。 - 蒋从周住在医院的vip病房。 单人间,带独立卫浴和台,可供人休息的沙发,还有一方台子,放置了微波炉、热水壶和小冰箱。 蒋从周躺在上,身上接着各类检测仪器。 他形容憔悴且烦躁,在敲门声响起的前一瞬,他还在对着助理发火。 助理姓王,穿一身浅灰西服套装,脚底一双黑平底皮鞋,不讲究样式,只图方便走路。 她五官无甚特点的脸上,似给生活磨得只剩下漠然,开门见是陆明潼来了,向着蒋从周汇报的时候,依然是那样平平稳稳的语气:“蒋总,陆先生来了。” 上的蒋从周一秒变了神。 招一招手,叫王助理过来给他摇起病,再吩咐她,给陆明潼听座倒水。 王助理搬了椅子到前,自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小容量的瓶装矿泉水,置于头的柜子上,掩上门走了。 陆明潼并没有坐,这椅子放置的方式和距离,俨然是常见那种家属探望的架势。 他走到了房间那一头的窗户边,任凭蒋从周隔一段距离遥遥地望着他。 蒋从周脸上贴着笑,“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 陆明潼不声的冷淡,“蒋先生找我有何贵干?” 上次会面结束之后,蒋从周回去一细想,笃定陆明潼应当是知道他的身份的,酷似照镜的相同面容,不可能不心生怀疑。 只是他没想到,陆明潼年纪轻轻就有这样喜怒不形于的定力。 蒋从周望着他,好似望着年轻的自己,酝酿一天一宿的话,临到头了还是踌躇,最后,才抠出一个看似合适的起头:“明潼,如果我说,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会怎么想?” 当年,许萼华和父母还住在南城。 许萼华刚刚大学毕业,供职于一家出版社;而蒋从周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歌手,在一个不入的商业演出团里工作,逢上婚礼、开业这样的仪式,才有机会给人唱两首港台行歌。 两人经由朋友认识,不久便陷入热恋。 年轻人只顾冲动,未曾考虑过后果。 一天,许萼华跑去蒋上班的找他,两人一会面,许萼华便期期艾艾地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蒋从周丝毫不觉喜悦,反有大难临头的恐惧。 一则他一穷二白,初中毕业以后就没正经读过书,攀不上陆家这样高知的门楣;二则,那时候他被首都来的一位星探挖掘,合同都签好了,不即将北上,正式出道。 他担不起,也不愿担这样的职责。 回去思来想去,叫许萼华将孩子做掉,等他去了首都,事业有起以后,他定然回到南城,光明正大上门求亲。那时,他们再要一个孩子也不迟。 “我叫萼华回去考虑考虑。过了半个月,她来告诉我,她自己已经去医院动过手术了。她没别的要求,只想跟我一起去首都。” 那时候,蒋从周不过二十岁,比许萼华还要小两岁。 他希冀北上便是飞黄腾达,当然不可能带上一个累赘。 于是,哄骗她,他先去,等找好地方,落稳脚跟,再将她接去。 年轻男人被野心蒙蔽,从不以为自己心狠手辣。到了首都,他便斩断原来的所有联系方式。 将南城让他灰头土脸的一切,以及此生唯一一次动过真心的情,尽皆捐弃。 蒋从周一字一句的,在心上定自己的罪,“我万万没有想到,萼华并没有……”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