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看他,“能说了?” 深蓝真是极衬他,皮肤更白,眉眼更黑,清清落落的,让她顿了一下才移开目光。 陆明潼先是“嗯”了一声,紧接着突兀又一点不叫人意外地说:“跟我在一起。”跟每天打卡常任务似的。 沈渔想也没想,“闭嘴。说了没可能。”这种拒绝都成为一种条件反了。 他无可无不可的,“你其实可以坦诚点。” 沈渔莫名的听出些给她下最后通牒的意思,瞥他一眼,又低头去看手机,“说人话。” 陆明潼便直接进入正题,“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我哪知道。” “给你个范围,你的前男友之一……” 杭城。 沈渔都用不着一个一个猜,直接锁定,俞霄? 而她没说出口,陆明潼已经知道她猜到了,他微微偏着头,眼里一点笑意不加掩饰,“他跟我说,他算不上是你前男友。” 沈渔脸陡然一变。 她猜到陆明潼要说什么了。 顿时慌了神,去捞自己放在沙发上的羽绒服,挽在手臂上,站起来要走。 陆明潼在她身后说:“毕业的时候,我原本可以继续留在澳洲读研,但我选择了回南城,知道为什么吗?” 沈渔不知道该留下听,还是应该立刻、马上从这屋里走出去,脚步迟疑着,反而给了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当时你赶我走,不惜威胁。我只愤怒你竟然这么狠心,没有意识到……是在国外回想你说的话时,我才想明白。你不知道,我回想过多少遍。” 想一遍是一遍的凌迟。 陆明潼微微闭了闭眼,再度睁开。 沈渔已经走到了玄关,离大门仅一步之遥。 “你说,你不想耽误我的前途,你胆小,不敢对抗全世界。可是……”陆明潼看她手握上了门把手。 “你唯独没说过,你不喜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敞开了,冷风强烈地卷了进来。 那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 . 沈渔惊惶地扑进了黑暗里,心口还在噗通跳。 她记不清来是那条路了,顾不上太多,直接往左拐。 身后传来门摔上的声音。 沈渔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陆明潼已经走了出来,就站在廊下,头顶是浅黄的廊灯。 “你走错了。” 陆明潼冷静的声音提醒她,迈开脚步,朝她走来。 沈渔这瞬间觉得自己蠢极了,帮他做饭,等他餍足,神且力充沛的,再来好整以暇地捕食她么。 她听见了陆明潼的话,却不回头,走错就走错,大不了绕上一圈。 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她越走越快,恨不能跑起来甩掉他。 走着走着,突觉跟从的脚步声消失了。 沈渔仓皇而疑惑地转头看去,却见陆明潼不知道什么停了下来,蹲在原地,手握成拳地抵住腹部。 她远远地站着:“你别来这套!我不会再吃你的苦计!” 陆明潼没应她,只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沈渔不想理他,继续往前走。 他还是没跟。 她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几分钟过去了。 黑暗里的那团影子十分单薄,他只穿着酒店的浴袍,风又这样冷。 沈渔踌躇许久,最终还是往回走,走到他跟前,她伸脚尖,轻轻踢一踢他的小腿胫骨,“喂。” 他依旧不动弹的。 沈渔犹豫着,手臂伸进袖管里,慢慢地套上了抱在怀里的,稍显碍事的外套。 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去探他。 结果还没碰到他的肩膀,他倏然抬头,那目光简直称得上是冷酷。 “不是说不吃苦计?” 沈渔气急,骂他幼稚、无。 起身就要走,手腕已让他一把抓住。 他顺势站起身,指控她:你原本可以不给我利用你心软的机会。 他牵着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 沈渔执拗地挣扎。 陆明潼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这样的机会,他必定是要得寸进尺的: “俞霄跟我说,你没答应他,固然因为不想去杭城,也不愿意异地。但是,你没好意思骗他,所以跟他说了实话。” 其实我有喜的人。我甚至最近才意识到我原来喜他。我跟他没有任何可能。也许,我最终会找一个我不那么喜,也不那么喜我的人过一辈子。但是这个人不能是你,因为我觉,你还是蛮喜我的。我不能欺负你。 ——这是沈渔告诉俞霄的原话。 今天,俞霄原封不动地告诉给了陆明潼,因为他离开南城以后,前后的事情一串联,后知后觉地推断出了个大概:为什么每次跟“弟弟”见面过后,沈渔都失魂落魄的不开心;为什么“弟弟”出国的那天,沈渔请了假要去送机,结果却没有去;为什么自己跟她表白,她不但不开心,反而像是背上了一层负担。 沈渔还能清晰记得当时告诉俞霄这些话的动机。 诚然不想欺骗一个无辜的人,可更多因为她快被这个秘密给憋疯了,不敢向身边任何亲近的人倾诉。 她笃定了一辈子和俞霄不会再相见,所以,将他当做了那个树。 结果,她还是小看了人生兜兜转转的巧合。 沈渔放弃挣扎了。 一个字也说不出,眼泪转瞬间就掉下来。 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又冷又疼,她都怀疑眼泪快要冻住。 陆明潼突然意识到,沈渔为他哭过的次数,其实远远大于任何人,任何其他男人。 他紧紧抱住她,转身替她挡住了风。 她眼镜已经起了雾,他伸手将其摘了下来,进她的外套口袋里。 她的底牌被他不留情地掀了,再也没法冲他张牙舞爪了。 可比起过往的那些一次一次要将他赶离身边的恶形恶状,恶言恶语,此时此刻她不做声的落泪,更叫他心痛难忍。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分了。 浮躁鲁莽、耀武扬威的,将她的秘密当做了刺向她的武器。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不舍得叫她难过的。 陆明潼低下头去,干燥而微凉的嘴先碰上她的额头,再碰上她的眼角。她眼睛颤抖了下,眼泪更加簌簌地落。 再沿路去碰她的鼻尖,她的呼。 最后,停顿一下,尝她上的眼泪。 也尝她的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存不住的一章稿,所以提前更了。 然后,咱们从明天起恢复早八点更新吧,不然我这个拖延症真是没得治。 第27章 山长水远仆仆来赴(03) 冷风里捱着, 不晓得他们哪一个会先冻冒。 陆明潼央求的语气叫她,先进屋去吧, 他们始终缺席的一场对话, 还要继续拖延下去吗? 沈渔没有反对和挣扎,被他挽住了手, 拖靸着没来得及换下的室内拖鞋, 往回走。 陆明潼给她买的绒公仔也着急忘带,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进屋以后沈渔去沙发上坐下,无所适从地将其抱在了怀里。 陆明潼去了趟浴室, 片刻回来,手里一方绞得不再滴水的热巾, 蹲在她面前, 伸手要去帮她擦脸。 她抗拒地要往回退, 被他搂住后颈拦住。 看似蛮横的动作,落到她脸上却是温柔的。 沈渔一把夺过来, 自己动手。冻僵的皮肤复苏, 让热烫的巾捂着, 复又微微泛红。擦过脸, 又将巾握在手里,擦了擦掌心,低头,叠整齐了。 陆明潼拿过巾,回到浴室,自己浇着凉水, 洗了一把脸才又出来。 他从外套口袋里找出烟和火机,燃了一支,远远地靠在了餐桌那儿。 先出口的是道歉,为自己得了这个秘密,却像得了把柄一样的来欺负她。可是,转而他又说,你不知道俞霄告诉我这些话的时候,我有多高兴。 多高兴,同时就有多痛苦,因为误解了你,还让你活得比我更加的找不到出口。 沈渔出声打断他,凉凉音,“别把我说得那么惨,只要我愿意,分分钟可以找另外一个男人结婚。” “找个不的人?” 沈渔没有正面回答。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