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不怎么跟人提及自己的初恋,因为开始得稀里糊涂,结束得也拖泥带水,回想起来,不愉快的记忆远远超过了愉快的。 她这段初恋持续了三个月不到就草草结束,只进展到了摸摸小手这个阶段。 在相处的过程中,她实在受不了男生要她时刻报备行程、和班里男同学多说两句话就要吃醋的,趋强烈的控制。且似乎自己始终没有所谓的“小鹿撞”的心理体验,同恋达人葛瑶老师咨询过以后,便果断提出分手。 但对方不肯,连续的短信和电话扰,到后来发展成了去教室门口堵她。 最惊悚的一次,是下了晚上的选修课以后,对方悄没声息的尾随着她,一直跟到了清水街。 男生急切地拦住她,要问她讨一个说法,说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他改。 沈渔从前用来摆他的,所谓格不合的这一套说辞,他完全不接受, 没办法,沈渔只好说:“……我觉自己没有那么喜你。” “不喜我,那你答应我干什么?涮我玩呢?” 沈渔一下给问住了。 她自知是开窍比较晚的那一类型,初中高中从未对任何一个男生产生过喜的情愫。所以上大学之后,第一次碰见有人晕头转向地追她,自己也跟着晕头转向了。 人都是有些虚荣的,她也不例外,在男生紧跟不舍的追求,和室友的不断起哄中,她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现在回想整个过程,确实是对不起他。她也就不替自己辩解了,只是诚恳道歉。 对方冷笑:“道歉有什么用?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长时间,你就是这么糟蹋我对你的喜的?” 沈渔思索片刻,问道:“你觉得怎样才能弥补你?” 对方不要弥补,只想再和她试试。 他低声下气的求了好久,又说找个地方,两人好好聊聊。 沈渔莫名觉得巷子里比平里要黑上几分,明明时间还不晚,那些铺子却都熄了灯。她有些慌,说自己要回家了,要说就明天白天再说吧。 这听似有些敷衍的说法惹恼了男生,叫他还非得就在今晚跟她掰扯清楚不可。 他拉住她,不肯让她走,开始细数为她所做的点点滴滴,越说情绪越动。 巷子里有人从门口探头出来查看,黑暗里又“铃铃”地经过了一辆自行车,似也丢下了一束打量的目光。 沈渔分外窘迫,她真是怕了这种叫人看热闹的场景,便急切地打断男生,叫他别说了。 沈渔也是男生的初恋,对于未能修成正果的初恋,人总有一种偏执。这时候的男生,已然是穷途末路的不冷静了。 男生一把擭住她要往回的手臂,往自己跟前一拉。 沈渔急了:“你撒手!” 男声不肯放,着这样攥着她,要往巷外走去。 黑暗里一道沉沉的声音:“放手。” 自行车轮碾着石板驶近,在他们身侧停了下来。 沈渔转头去看,车主两手掌着车把手,脚点在地上支撑。 昏暗里面上五官是不甚清楚的,可她对他得很,不自觉地以哀求气口,低低地喊他一声:“……陆明潼。” 陆明潼下了自行车,沿墙停好,走过来,再度警告男生:“放手。” 他方才骑着自行车经过了两人,听着那争吵的声音里有一道是悉的,便停了下来,隔一段路听了听他们说些什么。 男生瞪着他,“你谁啊?” “放不放?” 等了三秒,看他还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陆明潼二话不说,把背上斜背着的黑书包卸了下来,拎在手里。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那书包整个直朝着男生的肩膀掼去。 那里面装着书本和水壶,一下砸过去的重量真不轻。 男生趔趄了一下,松开了沈渔,转头与他厮打在一起。 场面混,沈渔趁机想往巷口跑去,陆明潼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抬头喝道:“别去报警!” 凭一股不要命的气势,局面牢牢掌握在陆明潼手中,他将男生的手反扣在后背,另一只手将他脑袋摁在地面上,冷声道:“下回别让我再看见你。” 男生“呸”了一句,“你他妈有本事打死我!” 陆明潼浑身戾气,“你以为我不敢?我还没成年,打死你我会判几年?” 沈渔在旁听得浑身发冷,直觉得陆明潼这带冷笑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男生显然也被他骇到,骂骂咧咧了几句,没再还手。 最后,陆明潼松手,叫他:“滚吧!” 沈渔心有余悸,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望着陆明潼,半晌憋出一句“谢谢”。 陆明潼冷冷地瞥她一眼。 陆明潼记不算差,记得这男生他见过,是在三个月前沈渔演出的当晚。 他想起半个月前,骑车回来的时候,曾在清水街的对面,看着沈渔和一个男生站在树荫底下,两人凑近了像在聊天,手挽着手的,那场景磕碜死了。十分钟过去了,他俩都未曾挪步。 现在看来,那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陆明潼走过去,从地上拾起自己的书包,拍拍上面的灰尘。 他没有应承沈渔的这声道谢,因为心里实在恼火,即便打赢了架,也丝毫未得消解。 他扭头去路边墙处推上自己的车往回走。 后面不远不近的跟上沈渔的脚步声。 难得的,他们一道同行却没有互相避开。 沈渔听见前方自行车轮毂旋动的声响略停了下,黑暗里陆明潼音沉沉,问她:“你受伤没?” “我没有,你……”沈渔自觉后半句要说的话里带了关心,一下觉得别扭,没再往下说。 陆明潼显然也不在意,他继续往前走,片刻,又冷冷地嘲了句:“找男朋友都不挑吗?” 换以前,沈渔早怼回去了,可他替她解了围,实打实的。 而且也没底气替自己辩解,虽然她觉的是可辩解的,久才见人心,男生追她的时候,又没这样气急败坏过。 一路沉默着走到了楼下,陆明潼停好了自行车,踏进楼里,拍了一下手,声控灯没亮。 沈渔也跟进来了,跺了跺脚,灯还是不亮。 沉默一霎。 沈渔说:“……好像,早上通知过,我们这儿晚上十点到早上七点要停电。”她才想起来。 难怪这巷子里黑得可怕。 又沉默一霎,陆明潼问:“去买蜡烛么?” 沈渔愣了下,“……好啊。” 他们折回去,一起去买蜡烛。 安静的氛围,只有脚步一声叠一声的。 零星的几家的点起了蜡烛,橘融融的一捧光。 沈渔好难得的,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平静。 好像一时间与恨这样烈的情绪终于远离了她,在这样一个停了电,谁也看不清楚谁的面目,谁也不用看清楚谁的面目的夜晚。 她顿了顿脚步,抬头往天上看,缓慢地呼了口气。 已经是呵气成白的冬天了,灰沉天里也没见有几颗寒星。 前面的脚步也顿了顿,似乎是在等她。 她就再迈开跟上去,顺便,递上方才没说出去的那后半句:“……你受伤了没?” 第23章 你是珠我是白马(03) 陆明潼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她竟会主动关心。他抬起手臂来看了看,说:“没事。” 沈渔猜想他胳膊上应该有些剐蹭, 不然不会做出这个动作。 那平常卖五钱一支都无人问津的蜡烛, 一下成了紧俏货,涨价到两元一支, 且店主不讲价, 一副买不买的架势。 沈渔说:“拿四支吧。” 陆明潼拦下她:“一晚上一支够了。” “你不也要用?” “……那也两支就够了。” “你确定?” “嗯。” 陆明潼两句话让店主少赚了一半的钱,店主递过蜡烛和打火机的时候,冲他俩翻了个白眼, 连小塑料袋也没舍得给一个。 走回到楼下,陆明潼拿出打火机将蜡烛点燃, 举在手中, 走在沈渔身后, 替她照亮脚下楼梯。 到了六楼,沈渔嘱咐他, 胳膊上要是有伤记得擦药, 别又沾水发烧了。 陆明潼想起去年自己发烧, 她一边恨极一边却还是肯照顾他, 心里有些异样情绪,忍不住借烛光多看她两眼,也没顾是不是视线得太过直白。 他“嗯”了声,反过来叮嘱她,睡觉之前别忘了把蜡烛吹灭。 沈渔笑了笑,“我没这么糊吧?” “说不准。” 便是沉默, 唯独他手里蜡烛,借楼道里微微回旋的风,火苗轻摇。 自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这算是两人第一次正常,彼此都有些别扭。沈渔没让对话有任何往尴尬处发展的机会,先一步挥手上楼了。 那之后有好几天,沈渔晚上上完选修课,回到清水街,总能在附近碰见陆明潼。 他有时是在超市里买东西,有时在水果摊前挑水果,还有些时候,则显得百无聊赖,好像没什么事儿,只是在外面瞎逛而已。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