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头饰。 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蹦出了这么一个词,阮秋秋心口紧了紧,她犹豫了一下,把那条发带拿在了手里。 她摸着上面细软的绒,不知怎么了,眼睛一圈稍稍有点酸—— 活了二十多年,她还从来没有谈过恋呢,现在就这么突然的要当新娘嫁了。 想到她未来的夫君,阮秋秋扯了扯角,出了一个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 一头残疾毁容的变态大灰啊…… 她这还真是实现了大踏步的跨越,直接从单身狗进阶成了恶的新娘。 阮秋秋觉心情十分复杂,她眨了眨眼睛,到底还是将那条鲜红的发带、连同锐利的能作为武器的骨针一起,装进了口袋里。 …… 一个小时是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等阮秋秋拎着兽皮袋从山里走出去的时候,狮妖族长已经带着几只炎部落的妖等在外头了。 阮秋秋抿着望向山外的几只妖—— 他们的个头普遍没有山狮部落的狮妖们高大,人形状态下显得并不那么具有攻击力,右脸上画着青绿的形纹路,眼神没有狮子那么有神,甚至看起来有点懒懒的,但却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觉。 “阮秋秋,你就跟着这几头走吧。”狮妖族长大约是拿到了那三百斤盐石,表情看起来倒是比之前温和了不少。 他看着脸苍白的阮秋秋,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一个兽皮袋,语气有些凝重的说,“你的……嫁妆全都在这里面了。从咱们部落到炎部落大约有一天半的脚程,你……注意安全吧。” 阮秋秋点了点头,走上前,打开那兽皮袋看了看。 里面的东西和她要求的差不多,药草和盐石单独用一块小兽皮裹着。 阮秋秋装作拿食物,把那块包着药草的小兽皮连同两块干一起拿了出来,放到了自己手里的那个兽皮袋里,然后才站直了身体,踉跄着想要把大号兽皮袋拎起来。 但大几十斤的东西毕竟很重,她现在力气又小,兽皮袋陷在雪地里,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拎起来。 一边柔月娆看她抖个不停的手脚,有点不忍心。她本想让周围的狮子妖们帮她一把,但一想阮秋秋还喜着因为外出捕猎而不在部落里的陆子冉,心里刚涌起来的那点儿同情立刻烟消云散了。 柔月娆没开口,周围那些还惦记着阮秋秋说她不好的狮子妖们便没帮忙。 阮秋秋也没指望狮子妖们帮她一把,她之前就已经想过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从兽皮袋里拿出二十斤干,走到一边一头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中年妖面前,对上后者冷冰冰的目光,勉强的笑了一下,“这位……妖叔,不知道能不能和你做个小易?” 中年妖看着阮秋秋手里那瘦巴巴的一看就是放了很久的不怎么新鲜的干,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帮你拿兽皮袋是吧?行吧。” 他一把拿过干,到了自己宽大的兽皮口袋里,然后随随便便就把地上那个阮秋秋拎不动的兽皮袋拎了起来,“别耽误时间了,快走。” 中年妖话音落下,另外四头面无表情的跟在他身后,齐刷刷的转过头盯着她。 阮秋秋脊背发寒,没敢耽误时间,咬着牙跟了上去。 妖们步子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她跟在他们后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狮妖部落的领地。 她刚刚没和风狮部落的任何一个人或妖道别,而他们,也没有对她的离去到任何的不舍和担忧。 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用来换盐石的工具一样。 不过阮秋秋没有时间为了狮妖们的冷漠到难过,她光是跟上妖们的脚程就已经很辛苦了。 …… 阮秋秋本来以为离开狮族部落后,妖们会变成原形赶路,也许会载她一程。 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五头不仅没有变成原形带她赶路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同她的意愿。他们就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淡漠的带着她赶回部落。 途中她有几次实在累的走不动了,他们还会用一种很凶恶且嫌弃的眼神看她。 好在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动物,也没遇到什么魔,不然阮秋秋十分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嫁给那头大灰。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走了很久,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阮秋秋脚上裹着的兽皮都快被她踩烂了,他们才终于靠近了炎部落的领地。 快要走出森林的时候,为首那头中年妖突然转过头,用一种又害怕又兴奋的语气对阮秋秋说,“过了这片森林,就到你伴侣“疗养”的了。” 他“疗养”二字说的格外重,伴随着一阵讥笑,其他四头也转过了头来,像是突然来了和她说话的兴致。 一头年纪轻一些的妖声音里还带着些藏不住的恐惧,有些怜悯的盯着阮秋秋说,“你可真惨,你那快死了的夫君对女人可是没有任何兴趣的啊……” “你瞎几把说什么玩意。”另一头妖锤了他一拳,“那残废都饿了那么久了,说不定很有‘吃女人’的兴趣呢。” 阮秋秋:“………哦。”原来大灰先生可能会馋她的身子啊。 “……”那头妖见她一脸面无表情,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后说,“你不害怕被吃?” “怕有用吗?”阮秋秋恹恹的说。 要是两天前的她,估计就礼貌的怕一怕以示尊敬了,可她现在都快累死了。 她只想赶紧找一张石躺一躺,要不然她就要陷入昏原地去世了。 也许她的反应让妖敬佩的,阮秋秋明显觉得中年妖的眼神变了变。 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件皱巴巴的大红兽皮衣,递给了她,“穿上吧。” 阮秋秋:“?” “婚服。”中年妖道。 阮秋秋:“…………”原来他们还给她准备了婚服这种东西的吗? 一边一头小妖幸灾乐祸道:“对对,还有婚服,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不过那瞎妖也看不见吧?” 阮秋秋:“………?”瞎妖?恶先生不是只毁容残疾了吗?难道眼睛也失明了? 看她有些惊讶的目光,那头小妖忍不住道,“瞎妖,听不懂吗?和你们人一样,眼睛瞎了,这难得的光、这树、这雪,都看不见了,懂了吗?” 阮秋秋听着他的话,抿了抿,“你们很讨厌我……夫君?” 那小妖冷笑一声,“当然。” 阮秋秋忍不住问,“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要花三百斤盐石给他娶呢?”还必须要自愿的。 她话音落下,就发现那几头的脸瞬间变了,甚至还出了一丝丝惊恐的情绪。 中年妖厉内荏的吼到,“是咱们部落的规矩,风俗!我们炎部落什么都缺就是盐石不缺,你他妈问那么多做什么?!” 阮秋秋被他吼的懵了懵,识趣的没再说话。 几头妖也沉默了下来,一行人又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就在快要靠近森林出口的时候,机械着迈着步子往前走的阮秋秋却突然发现那几头妖全都停住了脚步。 她有一些疑惑,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耳侧响起了一道低低的、沙哑的、代表着威胁和警告意味的低吼声。 长长的低吼声在长了巨木的森林边缘盘旋,卷着凛冽的呼啸的风声,让她后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阮秋秋头皮有些发麻,回过头去,身后那几头妖已经跑的没影了。雪地上散落着她的嫁妆。 阮秋秋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她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掩藏在巨木下的山,又回头看了眼寂寥的森林,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往前走,是她夫君的。 往后退,是太落山后,比现在危险百倍的森林。 阮秋秋不在犹豫,披上了那件红“婚服”,想了想,又把口袋里的那条发带系在了头上。 ——不管那头大灰能不能看见,但她不管怎么样,都是第一次成婚,也不能太磕碜吧。 阮秋秋自嘲的笑了笑,拎起少了二十多斤干而显得轻了一些的兽皮袋,费力的朝山那边走。 越靠近恶先生的,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重,夹杂在寒冷的风里,沉重的让她不过气。 踩着“嘎吱嘎吱”的雪层,迈过最后一道弯,阮秋秋终于来到了离山不到十米左右的地方。 她小口着气,隔着朦朦胧胧的光,看到了一头瘸着腿啃雪、摇摇晃晃的,随时可能会摔倒的崽。 阮秋秋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再一定神望去,那头崽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巨大的、着獠牙、浑身绕着浓郁血腥气息的恐怖大灰。 而从他身上滴滴答答蜿蜒下的血迹和那巨大的腐烂的伤口,即便隔着很远,阮秋秋也能看的很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恶先生惊疑不定,出骇人的獠牙:“她应该没看见吧。” 第4章 “她若是害怕的尖叫,便杀了她。”恶先生凶狠的想。 雪地被血污染红,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和刺鼻的腐臭味。 阮秋秋双腿发软的攥紧了手里的兽皮袋,紧张的抬起了头,望向了突然出现在山边上的那头妖。 那头浑身血迹的妖。 他妖形巨大,略佝偻着身体,有近三米高,将不大的口堵得严严实实,她得努力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他庞大的身体。 那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从背部蔓延开大大小小的狰狞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很新鲜,滴滴答答蜿蜒着鲜血,连同没办法清理的血污,将发黏连成了一揪一揪的难看的黑。 巨的两只前爪深深陷进雪地里,左侧的后爪自关节下便只剩下森森白骨,滴滴答答着脓血。 阮秋秋颤着,看着离她不到五米的那头巨,正炸着,龇着牙朝她发出低低的、富有警告意味的吼声。 听到这道和刚刚在森林里几乎一模一样的低吼声,阮秋秋立刻就确定了,她眼前这头从左额到右边眼睑下,有一道深深的伤口的巨,就是她的夫君。 她那个毁容残疾、重伤濒死、据说还眼盲了的恶夫君。 阮秋秋掌心都是汗,站在原地有点不能动弹。 大灰先生凶神恶煞的,龇着骇人的獠牙,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她这个滋味鲜美的人族雌踩在爪下撕烂,拆吃入肚。 看着面前这头重伤的巨,阮秋秋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炎部落的那几头妖不敢靠近森林边缘了,原来她的夫君哪怕残疾了,也还是体型这么庞大、看起来凶残的一比的一头。 听着从恶先生喉咙里传来的,愈发明显的警告低吼,看着他一点一点朝自己这边挪动的庞大身体,阮秋秋居然诡异的觉得不怎么害怕。 她本来应该很害怕的,但她不小心看到恶先生胡须边沾着的、星星点点的白雪花。 那是只有刚刚啃过雪团的小崽,才应该留下的痕迹。 这、这恶现在这么凶,刚刚还不就是一头小小的、柔弱无助又可怜的凄惨啃雪的崽子吗? 看着巨胡须边沾着的雪花,阮秋秋站在原地,认真的思考为什么她的夫君能在崽和大灰之间无切换这个问题,丝毫没有发现站在原地的她的脑门上已经被某贴了一排“傻”字。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