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看懂了少女的脸,更是大笑起来: “没错,时间过得越久,世界就破裂得越厉害。父神已经拖不下去了……接下来,他的骨骼和血,将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雾之地是这个世界的中枢,在这儿往外输送……裂隙将会得到填补,世界将重新变得完整……而你,也会得到这个世界的真正承认,因为它将混有父神残留的骨血和意志。” “我不要!” 光想到这一幕,柳余就快窒息了。 她放开路易斯,飞到半空。 “不要,盖亚,不要……”少女落着泪,看向半空中的盖亚。她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去拥抱他,想要将他与裂隙、黑分开,却只是徒劳无功。“不要,盖亚,不要……我不喜这样……” 路易斯仰望着天空。 他黑的袍子在雨中被淋得津: “弗格斯小姐,知道什么是神么?” “神是秩序,是守则。自父神降生起,规则和秩序已经印在他的骨血里,可你蛮横地出现,夺走他的理智和情,他你的每一天,都在违背他的原则。” “这一年,他将身体留在这儿,堵住隙,又将情和执念离,变成化身去陪伴你。这一段偷来的时光,是父神此生唯一的一次放纵和贪婪。神啊,在人面前,也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可怜虫……” 路易斯又哭又笑。 “闭嘴!你闭嘴!不许你侮辱他!”柳余手中的神力索再次套住他的脖子,“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路易斯微笑: “那也很好,我可以陪着父神一起死。” “疯子!”柳余狠狠地把他拽倒,很快又求他,“路易斯,路易斯,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有那么多条命……” “抱歉,弗格斯小姐,”他悲哀地看着她,“我也没有办法。” 随着他话落,柳余心一狠,神力化作利刃,“轰隆隆”往盖亚和黑粘连的地方斩去:即使这要伤到盖亚的身体。 可气势汹汹的利刃在碰到黑时,化作了微风,一下滑了过去。 再来几次都是如此。 “……没用的,弗格斯小姐,父神要欺瞒一个人、要做一件事,从来没有不成功的。” “不!” 柳余不信。 她向黑跳去,却只狈地撞上一层软弹的薄膜。 少女狈地跌落在地。 路易斯的声音突然传来: “生命之树已死。” “现在……轮到父神了。” 柳余猝然抬头,却见黑之上美丽而脆弱的神祇睫颤了颤,下一刻——他那罩了一层薄透冰翳的脸裂成一片一片,而后,被风一吹,化成齑粉。 “盖亚!” 她惨烈地叫了起来。 半空中,那美丽的神祇仿佛只是一个泡影。 什么都没有了。 空气中,仿佛有清妙的、温柔的声音传来: “贝丽,别哭。” 贝丽,别哭。 柳余一下哭了出来。 盖亚。 盖亚·莱利斯…… 路易斯走到她身边: “你以为梅尔岛只是困住你的牢笼和枷锁,但同时它也是守你的堡垒……梅尔岛是这个世界唯一一座永世漂、永不沉没之岛。只要你在岛上一天,就不会被世界探知……” “父神你,得很挣扎。” 山河在无声震颤,一片模糊里,柳余仿佛看到裂隙在被迅速修补,淅淅沥沥的雨停了,而后,光和彩虹出了来。 荒谬。 真荒谬。 盖亚没有了,可世界恢复得那样快,仿若一切都不曾发生。 她转身。 “你去哪儿?” 路易斯问。 “回家。” 柳余去了石头屋。 草莓蛋糕和面还是离开时的样子,神术将一切保持得很完美,青瓷碗上还冒着热气。 柳余拿出银筷,抄起面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才觉痛彻心扉,捂住口哭了起来。 她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这个……他留给她的这个…… “骗子,盖亚,骗子……我们明明说好……今年、明年、后年,以后的每一年,你都在,你永远都会陪我过生、吃蛋糕……” 她还没告诉他,她的不甘没有了。 她还没告诉他,他可以转正了,他怎么就走了呢…… 模糊的水光中,她仿佛看到,案板前美丽的青年朝她伸手: “噢,贝丽,你怎么又哭了……” 对,我哭了。 狠狠地哭了。 快来哄我。 浅绿的窗帘被微风吹得了,光里,一片空。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完结章(下) 柳余又接着吃。 青花瓷碗空了, 干干净净的,连汤都没留下。盖亚的手艺很好,再普通的食材到他手里, 都能变出一桌美味。 这一年里, 他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陪伴在她左右?陪她说话、逛街、玩耍时又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这过一少一的子, 他开心吗?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柳余褪去长裙,走到镜子前。 镜中照出一个细长腿的美人, 肌肤透而白, 如山峦一样起伏的左心口, 绘着一个小小的的人像,那人像就像是他在她生命里烙下的印记, 栩栩如生, 永不褪。 真霸道, 又…真狡猾啊… 柳余手轻轻地按在那烙印上,闭着眼, 像缅怀, 又像是悲伤,过了会,才重新穿上衣服落座。 蛋糕还没吃。 切成半片的草莓排成一个圈, 红的樱桃汁勾勒出一个穿着红蓬蓬裙的小女孩,小女孩抱着洋娃娃坐在一个高高的沙丘上,抬头看头顶的天。 天空上,是一朵朵白云, 一只金的小羔羊从云层里探出头,悄悄地偷看她。 小羊羔的脸都红了。 柳余闭了闭眼睛。 她想, 他做蛋糕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是想她吗,他遗憾吗, 会舍不吗…… 可他一句话都没肯留下来。 一句都没肯! 柳余拿起刀,恨恨地朝着小羊羔切了一刀。 横一刀,竖一刀。 小羊羔的身体被搅得稀碎。 可她立刻又到了后悔。 这是他留给她的、极少极少的东西了。 柳余用细细薄薄的银刃切出这一块,囫囵枣地往嘴里,才到一半,一股胃酸倒的恶心就直冲喉咙。 她强咽了下去。 正要再取一块时,却再忍不住,跑到盥洗池那边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呕不出来,烧心的觉梗在口,呛得她眼泪直。 她胡擦了把泪,只骂: “混蛋!混蛋……我们说好的……说好的……” 可不论怎么骂,那个温柔的、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只为哄她一笑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了。他像是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柳余靠着墙,任神力伸展,蓝的丝网伸向天空,又展向大地,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已经彻彻底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渐渐的,光消失了。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