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利先生?” “莱斯利先生?” 柳余唤了两声,见他确实没动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在狭窄的里腾挪。 黑暗中时间逝得毫无知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里呆了多久,布鲁斯主教要什么时候才能来,而外那此起彼伏的“叽叽”声就从没歇过。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还有生理需求…… “弗格斯小姐,别出去。” 少年似是悉她的意图,又睁开了眼睛。 柳余:…… 她真怀疑他是假晕乎。 “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莱斯利先生,这里很安全,我出去看一看……”她道,“不去远的地方,就看看,也许会有人来找我们。” “才过了一天……” “一天?莱斯利先生,您怎么知道?” 少年撑起眼皮: “别出去。” 就这一句话,似乎已经花去了他全身的力气,柳余走过去,发现短短时间内,他又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像是被泡在了蒸笼里。黑暗给他造成的伤害,比她想象得要大。 不能再拖了。 肚子饿了一天,手脚都开始发软,谁也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来,毕竟剧情已经离了一大半。 虽然成了神眷者,学了点神术,可到底离不了人的范畴,她必须给自己补充食物,以备接下来的战斗。 盖亚是神捏的身体,应该要抗造些,可也没法保证,毕竟——黑暗在侵蚀他的身体;这样一直出汗,得不到水分补充,时间一长就会水…… 柳余慢慢地理思绪,按照计划,她的假冷漠、真深情人设,要慢慢竖起来了。 立人设,得搭台子—— 空中楼阁、光说不干,可不行。 柳余站了起来,决定出去,“九死一生”地找些食物和水,来供养这发着高烧的神祖宗,等回来时,还得万分虚弱,当然,口嫌体正直也是需要的。 一味的、展在外的好,不如裹上一层冷漠的外衣,让他来发现内里的“好”来得触动。 就像一个千依百顺的子,总不如那会使娇耍蛮的情人来得新鲜、生动。 可是……怎么出去呢? 当柳余好不容易刨出一个地,用粉红羊的身体钻出去,又用羊身艰难地填上土时,发现,一团黑雾就蹲在她旁边。 黑雾动了动,变成一个高大的青年。 青年戳了戳她的脑袋,又缩回了手,嫌恶地了: “噢,这黏糊糊的、让人讨厌的软。” 柳余瞪他: “咩!” “路易斯大人,您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路易斯居然听得懂。 “不,我来,是为了恭喜弗格斯小姐,您成功地将一个前途光明的星辰骑士变成了堕落种,噢,堕落种……真让人兴奋。”路易斯豁得散开。 “……不过,他活该……也该尝尝苦头了…” 柳余的三只小羊蹄在附近奔跑,她记得,书里描述过,这地底是有食物的。 像苔藓一样的、入口绵软的某种甜津津的茅草,还有紫的小果子。 路易斯就像是常年没跟人说过话的狂躁症患者,锲而不舍地在她旁边叨叨,小羊羔利索地躲开一波又一波的黑暗生物,借着记忆珠和光明弹,终于哼哧哼哧地成功找到了一些小果子。 至于苔藓一样的茅草,她心理障碍,羊蹄摸了摸,黏糊糊哒哒的,没挖。 制服打成一个小包裹,背在小羊羔背上,装了三十来颗小果子。 柳余这才慢下脚步: “咩……” “路易斯大人,我想,您不止这一个目的。” “不,我没什么目的。弗格斯小姐,您不知道,您就像是这世界给我的礼物,噢不,惊喜……也许,您会创造奇迹,我很期待……” 路易斯苍白的脸上,出神病人那般的狂热,他盯着她,就像她真的是他的至宝。 柳余觉得:这人的中二病好像更重了。 “如果我是您的惊喜,”小羊羔艰难地用绒绒的脸出一个微笑,“您愿意给这惊喜,再帮一个忙吗?” “噢,说来听听,有趣的话,路易斯十世很愿意。” “布鲁斯主教要到了吗?” “信鸽传来消息,两天后。”路易斯耸了耸肩,“可怜的卡洛王子,他对弗格斯小姐可真痴情,都瘦了相。” “那两天后,您能将那怪物引到我和盖亚的口吗?” 柳余伸出一截小羊蹄,比了下,“我需要他给我来一下,就一下。” 小羊羔蓝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您能帮忙吗?” “一下?那神经病诺西德?弗格斯小姐,您会死的!”路易斯歪了歪头,认真地想了下,“不行!那可不行!你死了,这个世界又要变得没意思了!诺西德那家伙可不像我这么怜香惜玉,他啊,最喜将漂亮的东西吃掉。” “原来伟大的路易斯十世,还没有一条大蜥蜴厉害。” “谁,谁说的!” “难道您保证不了我在那条大蜥蜴下活命吗?不死就行。反正我这身体,也没什么用,残废就残废了。” 柳余用不在乎的口气道。 神的情绪当然很淡,甚至得到他的喜也那么难—— 那些软乎乎的、讨人喜的招数不行,她就只能用血、用命,去拼了。 第五十七章 黑黢黢的通道内, 一只粉红小羊羔倒腾着三只小羊蹄跑来跑去。 她背上还背着一个裹得七八糟的蓝布包,身前时不时出现两个巨大的白光球——一闪而逝的白光下,能照见无数涌而来的黑影子。 影子们疯狂地追着她, 拼命想要从它身上咬下一块。 小羊羔逃得狈, 小身子时不时还会因为无法保持平衡“秃噜噜”怼到硬邦邦的墙面,然后被像皮球一样弹开。弹开后也不气馁,立马就爬起来,继续往前, 直到跑到一大块土坑前。 小爪子拼命刨土,时不时炸烟花一样炸出几个光明弹,不知持续了多久, 快被土淹没的小羊身往下一个滋溜, 钻进了去,黑影们也想跟进去, 一块大石头堵住了—— 乍然消失了目标,黑影们茫然无措地在附近徘徊了一阵,也渐渐散去了。 小羊羔一进, 就发现刚才还昏不醒的少年醒了。 他靠着墙, 一双清透的绿眸染了灰: “弗格斯小姐?” “恩,是我。” 小羊羔动了动,变成了一个洁白窈窕的少女。 少女皮肤雪白, 金发像金的丝绸一样披散全身, 她起身,单手抓住那胡裹着的蓝小包一抖,七八颗紫的小果子滚了出来。蓝小包抖开, 成了一件皱巴巴、呛了金丝的制服外套。 她艰难地将手伸进袖子—— 这时,一只羊脂白玉一样的手伸了过来。 “这边?” 少年长长的睫垂下, 像丰茂的水草。 “恩。” 少女轻轻应了一声,看他灵巧地找到扣子,将那嵌了金丝的扣子一颗颗系上,直到最后一粒风纪扣,才道,“好了。” 他退后了一些。 一点光透过隙照进来,勾勒出一具光衤果的、极富美的少年身体,四肢修长,矫捷有力。他像是天生就该站在光明中的人物——不知怎么的,在离那些极端的、冰冷的情绪后,柳余竟觉到了一丝伤。 她要算计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论起来,他并没有对不起她——他只是放弃了她。 和她前世的养母一样。 轰然间,柳余终于明白,她之前的愤怒来自何方: 她确确实实对他产生了依恋。 她试图驯服他,却反而被驯服了,可当她在沉湎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她,和她曾经的养母一样—在妹妹生出来前,那个女人也曾疼地把她搂在怀里,也曾给她唱过歌,跟她一起计划过未来。 “弗格斯小姐,您哭了?” 少年惊讶地道。 柳余笑了: “不,并没有。” 时至今,怎么还会哭。 柳余垂下眼,收敛起外放的情绪,微笑着将水囊递了过去: “莱斯利先生,我找到了些水。” 这水,是柳余绕了很久才找到的。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