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睫又长又翘,皮肤在月光下洗练过的玉质。 她又拽过他,半侧着身子,吻从脸颊落到他薄薄的樱花般的嘴上: “我喜你。” 少年直愣愣地坐着: “贝、贝莉娅,我、我的身体像是要炸了。” 柳余贴着他一阵低低的笑,她将他手拉起,放到自己脸上捂着: “盖亚,你真可。” “男人不能叫可。” 他卷着大舌头坚持,又摇头,“贝、贝莉娅,我、我,这、这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柳余声音柔柔的。 她之后没再亲他,只是老老实实地挨着他——前面还能说是因为情不自才这样,后面却不宜太过—— 她知道,盖亚有多么锐。 跟电视剧里失忆就成了失智不一样,真正的属于他本身的特质即使被短暂淹没,也会慢慢的、如浮冰一样浮出水面。 “不、不知道。” 盖亚晃着头,站起踉踉跄跄往外走,却被柳余拉住,“你去哪儿?” 推推搡搡间、两人摔到了地上。 少年僵硬得手脚都无处安放,想推开,伸到一半却又收回手。 “我知道了。”他捂住脸,“我像人类一样……我、我……” 什么叫像人类一样…… 柳余眨了眨眼睛。 “贝莉娅,对、对不起……” “我没想到,我喝多了酒,会、会这样……”盖亚羞愧得整张脸都通红,“贝、贝莉娅,我真没想到……你快起来,我对着你这样……实、实在太失礼了……” 柳余也没想到,喝醉了酒、或者说,当理智离开盖亚时,他是这样的模样,一个小话痨,还是自我挣扎的小话痨。 可极了。 她看着那张被细碎的月影照得漂亮极了的脸,“羞涩”地道: “盖亚,你知道的,我不介意你对我失礼。我很乐意……” 说着,她往上爬了爬,捧起他脸,笨拙地亲了几下,在对方的手足无措里,深深地吻他。 “轰——”一声。 盖亚的眼前,像是腾起了绚丽的烟火。 蔷薇花香气再一次笼罩住他,比从前的每一次,都更浓烈更香馥。 “贝莉娅……” 他突然抓住她,拉开她的胳膊: “不,不能这样。” 柳余睁开眼睛,盖亚退开,那具被神捏过的身体,骨亭匀、肌线条漂亮得像最上等的画,如米开朗琪罗式的俊美。 “贝莉娅,这不对。” “为什么不对?” 她微微支起身子。 女孩窈窕的身姿在月下分明,白琉璃珠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紫罗兰翻卷,修长笔直的腿如同造物主的神话,只是这神话被月掩埋,无人得窥。 “哪里不对?盖亚,我你,我是愿意的。” “不,不对,这不对!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少女站起身来,月穿过重重树影洒下来,又被石亭挡住一半,她站在半明半灭的边际,像伊甸园里人的毒苹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贵妇拥有骑士,国王,拥有情人。连少女,都可以随时和心的人在野地里翻滚。” “你不想吗?” 她向他走去。 “想。”少年看起来异常痛苦,他脸颊红透了,冷淡的银白长发也像浸了卡多瑙河的水,汗从额头一路往下渗,“可是,世人如此,不代表我也要如此。” “贝莉娅,你不懂……我不你,所以我不能。” 他说不能时,是坚决的。 柳余是不懂。 现代世界大都讲求效率,饮食男女上一秒看对眼,下一秒就可以去刷房卡,这个世界,也大都轻浮浪。 没有人懂得忠贞的含义。 娜塔西前一秒可以和血鬼亲密翻滚,后一秒又能与卡洛王子产生暧昧,在看到盖亚时,又能立时转移情致;连玛丽公主都有三个情夫。 他们对对,更随心所,且没人会觉得不对。 他们觉得天经地义。 可为什么盖亚,会有这种对对这等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有种近乎古老的、不可摧毁的坚守呢? 柳余终于明白,为什么神中那么多圣子圣女,包括娜塔西,可光明神却谁也没有碰过了。 她捂住脸,哭泣起来。 “可我需要你,盖亚……你又怎么知道,你将来不会我?你过吗?” 她试图以狡辩来混眼前这个被望折磨的少年: “你没过,怎么知道,现在这样不是因为?你对别人产生过这样的觉吗?你想紧紧地拥抱我,想拥有我,想对我做尽一切亲密的事,不是吗?” 她靠在他身上,如一株柔弱的藤。 藤蔓紧紧绕着可怜的少年,两人亲密无间。 “对、对别人没有,虽然我想不起来,但确实没有。” 少年茫然地、却又肯定地道。 “所以啊,”柳余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你我,毋庸置疑。” 在这一刻,她是伊甸园里巧言令的毒蛇,对着亚当吐毒,这毒里,包裹着幻、包裹着望,也包裹着无处不在的芬芳。 年少的、失忆的、被药物软化了神智的亚当应当理所当然被疑惑才是。 可他“看”着她: “不,抱歉。” “贝莉娅,不可以。” 他依然拒绝了她。 “为什么?” 柳余真的不明白,他这种近乎顽固的坚守。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心如铁石,即使到这个地步,依然不肯向自己投降。 她所见过的男人,大都急好义,极少推开送到嘴边的食物——她甚至可以肯定,倘若她对路易斯投怀送抱,他恐怕也不会拒绝她。 可偏偏就是他,盖亚不肯。 “不为什么,贝莉娅,我不你。” 不,不,不要慌,你还有机会的。 柳余安自己,可恐惧与无力已经如蛛网一样攀附了上来。 黯淡光影里,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永远被碾在底层,不得动弹的场景。 这让她痛苦。 “为什么?” 她问自己,也问命运。 她明明已经做到了九十九,可为什么最后一分却无论如何不肯给她。 命运吗? 不,她不信命。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对,她还有三滴血鬼的血。 半杯换一滴,以防万一,她换了两杯。 盖亚,却像是恢复了理智。 他退开,俯身捞起地上的衣裳,替她重新穿上。 他的手很巧,似乎完全没有为眼前的美景动摇,只在衬裙的系带上为难了会。他替她将衣领捋好,温柔地过分。 然后给自己穿衣服,白衬衫,黑马甲,长,马靴,最后将长长的燕尾服披在了她身上: “该回去了。” 他“冷静”地道。 可柳余通过少年灼热的还在颤抖的手知道,他完全不像表面上那么冷静。 “在这之前,让我死心。” 她哭泣似的,借着捂脸的机会,将藏在衣服暗处的拇指大小的瓶子打开,那里还有三滴混合了血的药。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