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也躺了两个人,一个是贝莉娅瘦小的平民妹妹,一个看装扮,应该是个欧仆。 看了眼对方的黑发,朱莉嫌恶地撇过头去: “贝莉娅,没想到你还关心你那平民妹妹。” “朱莉,对不起……”柳余几乎是语无伦次的,“伦纳德叔叔去世前对我很好,我虽然不喜她,可也不想看着她死……” 她仰起头: “朱莉,我腿有点软,能拜托你,将她送去校医那么?” 朱莉心软了。 她发现,她竟然有点喜这个带点人情味的、理所当然指使人的贝莉娅。 “没问题!你等着!” 朱莉叫来另一个扈从,和他一左一右护着娜塔西去找校医。 等人一走,柳余顺手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黑发青年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过神眷者任务,还差一个东西: 沾染黑暗力量的媒介。 她实在想不到,比血鬼獠牙更适合的东西。 石头还没砸下去,手腕就被人擒住了,黑发青年睁开了眼睛,随着那一双黑瞳睁开,不起眼的脸也像是褪黄褪旧的油画——在这灿烂的天光里展了开来。 “贝莉娅·弗格斯。” 路易斯那苍白到近乎傲慢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 一股玄奥的力量将柳余全身锢住了,喉咙间进出的气几近于无。 她咳了一声,突然笑了起来: “阁下终于不装晕了。” “你知道?” 喉咙间的力道松了一点。 “是啊,我还知道……您要是动了我的话,娜塔西会死哦。” 锢住全身的奥力如细水一样走。 “娜塔西呢?” “放心,她在一个很安全很安全的地方,只要我没事,她就没事。……噢,抱歉,还得提醒您一件事,光明神使就要来了。” 似乎是为了佐证她这个说法,楼下传来一阵富有韵律的脚步声,伴随着校监谄媚的吹捧: “神使大人,索伦学院一直处于光明神的庇佑之下,怎么会有恶力量出现呢?一定是那人搞错了。” “不……我的权杖闻到了黑暗的气息。” 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叫来的?” “嗯哼。” “我若是死,必定拉你垫背,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看着路易斯公爵越发苍白的脸,柳余突地神秘一笑: “跟我来。” 她伸手将他一拽,竟成功将他拽走了。 路易斯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干脆跟着她,两人一下子溜到西南角的水塔边,因着常年,水塔附近长了青苔,柳余伸手在青苔附近一揭,竟揭起一个盖子。 下面出个来。 路易斯不是蠢人,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跳到里,正想让她将盖子盖上,谁知这位古怪的弗格斯小姐竟也提起裙摆跳了下来,手里还抱着个鸟笼。 盖子重新盖了回去。 两人一下子陷入了黑暗里。 柳余能觉到对方放肆的目光在自己脸上一遍遍地扫。 “神使的权杖,比髭狗的鼻子还要灵。” 他道。 “我要牙齿。” 柳余不按常理出牌道。 “牙齿?” “没错,与您心脏血脉连接的那一颗牙齿,尊敬的路易斯大人,这很划算。”她顿了顿,“作为换,我会保护您不被神使发现。” 脚步声从头顶经过。 头顶校监的咆哮几乎要刺破耳膜,地底的黑暗中,一人一血鬼对峙。 “保护我?证明你的能力。” “您别无选择。”柳余慢道,“否则,我现在可以就张口将他们叫来。” “在你出声之前,我会先掐断你的脖子。” “不,大人,您办不到。”柳余笃定地笑,“您要是办得到,刚才就不会装晕,更不会与我讨价还价。您早就从六楼跳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知道,您原来有这个能力。” 她能觉到,黑暗中路易斯那双极夜一样漆黑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 半晌,他给出一个“好”字。 一阵风,断断续续地将头顶这段话传来: “……看起来这些伤口,不像是铁器造成,倒像黑暗术法……可奇怪的是,伤口上找不到一丝黑暗力量,我的权杖也静止了……” “……没有圣水的加持,即使是世上最高明的神术,也无法彻底去除伤口的黑暗力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余却知道事情的真相。 世上再高明的神术,又哪里比得上光明神本身所拥有的神力? 灰斑雀的翅膀振一振,加上记忆珠的加持,足以将这附近的黑暗净化和隐藏——何况,路易斯公爵的能耐早在受伤和暴晒下大幅度削减,否则,她也不会将计就计,直接勒索。 柳余朝他无声张口,她知道,他看得见。 “我数到三……” “现在?” “是,我怕你反悔。” “高贵的路易斯从不反悔。” 头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 “二。” “三——” 少女摊开的手掌心里,多出了一个冷硬的、尖锐的,带着浓稠血腥味的东西。 她悄悄地攥紧了手心:到手了。 脚步声彻底远去。 人走了。 路易斯背靠着墙壁,豆大的汗顺着他苍白的脸颊一颗颗了下来,那颗直通心脏血脉的牙齿是血鬼黑暗力量的华所在,一旦拔出,将元气大伤。 他闭上眼睛: “易已经完成。” “是,易已经完成。” 黑暗中,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了一起。 盖子揭开,路易斯率先跳了出去,他往下伸出一只手,友好地道: “弗格斯小姐,我拉你出来。” 柳余专注地看着自上而下伸来的、过分苍白的手掌,伸手一握,借力跳了上去。 路易斯欺身上来,低头,以一个极亲密的姿势拥抱她,牙齿堪堪刺破她柔纤细的脖子: “弗格斯小姐你——” 那笑停在半途,僵硬诡异得如同人皮面具。 “——路易斯大人,您与我其实是一类人,十分富有契约神。” 所以,才会在确认一遍易完成后,彼此捅刀。 柳余面无表情地将十字架从公爵心口拔出,在他薄如纸的面中,凉薄地笑了笑:“可惜,我比你快。” 路易斯身体猛地颤抖起来。 他漆黑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突然笑了: “亲的弗格斯小姐,下一次见,一定是我先咬断你的脖子。” 说完,他的身影化作无数黑雾,被风一吹,散了。 柳余低头看了眼掌心,一颗洁白尖利的牙齿躺在上面,她慢地将它和羽、记忆珠串在一块,带到了手腕上。 她垂下的细腻的脖颈处,有一块不明显的血点,不一会儿,也结痂了。 鸟笼里的灰斑雀在旁边狠狠拍了下翅膀: “斑!” 可这一声貌似尖利的嗓音,却仿佛带着颤抖。 柳余拿手指亲昵地点了点它脑袋: 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