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担心那点药量不够,因为你那段时间一直都在饮茶。”林诗懿的话语里没有太多的语气,“你迟迟没有毒发,但我也没有别的机会了,只能和你拖延时间,孤注一掷。可能是天可怜见,直接混入血中的布吉娜远比混在饭食里服用的效果更佳,还好一切来得及。” “斯木里。”林诗懿目光如炬,“你坏事做尽,是天不容你。” “我坏事做尽?”斯木里冷笑一声,“战场上走过的人,又有谁的手能干净?” 斯木里言语间眉目里出最后一丝狠戾,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掷出了手中的匕首。 因为中毒的关系,他这一切的动作并不如往灵,匕首飞行的迅速也不算不快,凭借往里齐钺的身手该是可以从容的抱着林诗懿躲开。 斯木里最后的一击本来只是末路穷途上的无力的自我安。 可当齐钺看到对方的动作想要调动身体的动作时,却发现,他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捷而快速的调动自己的肢体。 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身体,已经不再给他机会。 时间到了。 他转身抱紧林诗懿,终于肆无忌惮、光明正大地将人紧紧地拥在怀里,阻挡住匕首飞来的路径。 他的这一世,以最短的时间、最小的伤亡收复了北境十二城,于国于民,仁至义尽。到了最后一刻还能拥住生命里唯一的光芒—— 终于在生命的尽头,这一次,他可以给林诗懿一个拥抱,一次保护。 而不再是伤害了。 他的角似乎闪过一丝笑意。 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对我真的很重要,我磨了很久,抱歉.略长弥补我昨天的缺席,羞愧鞠躬! 第55章 尼勒布斯的生机(二) 齐钺阖上眼睛, 无法面对怀中人的神情,更无法想象林诗懿之后的反应。 林诗懿的惊恐、无奈、惋惜或是冷静, 甚至也许还有伤。 他不知道他在期待对方哪一种表情。 只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只能细细地受着林诗懿在他怀中轻微的战栗。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延展, 齐钺知道就算匕首没入他的背心, 现在的自己也不会受到太剧烈的疼痛,但为什么这么久? 为什么会毫无知觉? 直到他锐的耳朵过滤掉不远处的厮杀声, 听到利器嵌入皮的“扑哧”声响,紧接着是一捧滚烫的鲜血洒向他的后颈! 他骤然回身, 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挡在了他的身后。 这个回身的动作让开了林诗懿的视线, 那个人林诗懿是悉的。 林诗懿看着那人下颚滴答着鲜血,双膝一弯,像一只零落的纸鸢, 面向草地直直地倒了下去。 “裴朗!” 林诗懿惊呼出声的同时, 没有发现六三寸长的钢针正朝着她的面门袭来。 那位子正好是齐钺方才错身空出的隙。 林诗懿没有见过这样毒的暗器, 一时不查;齐钺却不可能不知,他的身体越是不中用, 神就越是集中。 可是钢针由自带弹簧的铁器出,速度要比方才的匕首快了许多, 而齐钺的身体还在走着下坡路, 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抬起右臂,用/体挡住了那六枚钢针。 钢针没入皮肤肌不像匕首那样发出闷响,一切来的悄无声息。 林诗懿还没有来得及从裴朗突然倒地的震惊中清醒, 就看到身前的齐钺突然垂着右臂单膝跪地。 齐钺动着嘴角。 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身体的速度在失,疼痛的觉却在复萌。 这一切的变化来得太快,齐钺的身体现在还几乎不会出血,林诗懿不会知道这时候已经有六钢针已经没入了对方右上臂的骨里。 “你……” 她口中的“怎么了”三个字还未来及出口,却突然觉有一个影子突然升起,挡住了她头顶夕的光芒。 高山一般的威,那种悉的觉…… 她惊恐地抬头,看到斯木里勉强着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对方眼睛里的光芒像极了垂死挣扎的野兽瞳孔里的回光返照。 “梅花袖箭,还是很多年前哈斯乌拉在丹城的摊上淘来的,他看着巧,便送给了我。”斯木里说着话咳嗽了两声,已经有鲜血溢出了角,但他完全没有理会,只接着道:“你们隗明人的东西真是秒啊。” “可惜了,我身边没有林大夫这样会用毒的人。”斯木里勾捡起一旁的斩/马/刀,拎着刀走向齐钺,“不然他也没有机会跪在这里了!” 他手中的斩/马/刀高高地举过齐钺的头顶,“哈斯乌拉不管有什么错,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手上……我不许别人动他!” 紧绷的气氛已经不允许林诗懿再多说一个字,她仅有的仍然冷静的神经催出着她慌地摸向齐钺的间。 她记得,那里挂着齐钺的佩剑,从不离身。 斯木里已毒入肺腑,回光返照中的人也不可能再拥有往的力量与速度,她也许还是有胜算的。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的手胡而颤抖地摸索在齐钺的间,在碰到剑鞘的一瞬间眸一震—— 空的。 她骤然垂首,只看见齐钺间空空的剑鞘。 紧接着是“扑哧”一声闷响。 如果说这个声音对之前的林诗懿来说是陌生的,那现在也已经不再陌生了。 利器穿过人皮的声音,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是第二声了。 几滴滚烫的鲜血滴在林诗懿的额头,她颤抖着抬眸,看见齐钺的佩剑已经没入了斯木里的口。 齐钺左手拔出佩剑,背对着斯木里反向一刺。 他的速度已经不再迅捷了,好在中毒癫狂的斯木里也没有察觉。 利剑贯穿了斯木里的口,从背后出了森然的剑尖。 “你的左手……”斯木里不甘道。 齐钺冷漠道:“是假的。” 斯木里仰面倒地,看着即将落尽的夕,“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天边的夕将整个北境镀上一层赤金。 这里虽然是隗明的国土,但地理风貌其实还是跟草原更像。 混沌中的斯木里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无边无垠的草原上。 草原上两名少年着夕驰马,他们都是典型的北夷少年,壮得像小牛犊子。 “哈斯乌拉!”看起来更年长些的少年偏头看向身侧马背上更健壮的少年,“你说,我能成为草原的主君吗?” “吁——”少年哈斯乌拉那时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他突然勒停了疾驰的骏马。 “大哥!”他对着前方来不及刹住这风一般的速度的少年斯木里大声地喊道,“你一定可以的!” 斯木里那时候也左不过二十岁模样,还带着点少年的青涩与桀骜,他掉转马头,骏马踏着小碎步回到哈斯乌拉的身旁。 他看着哈斯乌拉翻身下马,坚定地屈膝,单膝跪地;他看着哈斯乌拉略带青涩笨拙地模仿着巧那副将向巧那行礼的动作,朝自己行礼。 他听着哈斯乌拉少年的嗓音对自己真诚地说道—— “等大哥成为大君,我要做大哥麾下最忠诚,整个草原最勇猛的苍鹰武士!” “哈斯乌拉永远追随大哥!” 斯木里看着眼前的夕,却再也回不到那一片有哈斯乌拉的草原上。 那是一片盛年轻人的梦想和希望,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亲密无间的草原。 他阖上眼,渐渐觉得眼前黑暗一片。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林诗懿卸下了最后一口气,颓然倒坐在地。 齐钺紧张地上前将人扶住,“你……” 他笼着林诗懿的手想用力,又还是放开;可那手刚刚离开林诗懿的身体又马上觉到那身体里失了气力地后仰。 他的手最终揽了回去,手掌却在林诗懿的身后握拳,不敢靠近。 “懿儿,你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没事。”林诗懿答话的时候本是双目失神,却突然眸一凛。 我没事,可是还有人有事! 林诗懿突然起身,绕过齐钺来到裴朗的身边;她费力地搬过裴朗正面朝下的身体,搭上对付的脉搏。 “他怎么样?”齐钺也跟过来问道。 未等林诗懿答话,裴朗先轻咳几声转醒。 “裴朔……裴朔……” 齐钺听不清对方在呼唤什么,他躬身附耳,还是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林诗懿习惯了阖眸搭脉,他垂着眼睑道:“他弟弟的名字。” “林大夫……”裴朗虚弱的睁眼,“我知道我做过很多错事,但裴朔他是无辜的,你会救他的,对不对?” 林诗懿微微睁眼,沉声道:“我会。” “我要去见我的父亲母亲和娘了,对不对?” 裴朔伴随着咳嗽呕出几口鲜血,林诗懿正要帮忙拭去,被一旁的齐钺抢了先。 “你们一定在嘲笑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去见我的父亲,没有资格做傲骨铮铮的裴正庸的儿子,对不对?” 裴朗的声音越来越微弱。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