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敖天 着气,老态毕现,已没有动弹的气力,可看着沈呦呦的一双眼仍是充斥着刻骨杀意与妒恨。 “要杀要剐随你便。” 岑敖天 出一点英雄迟暮的孤傲,仿若这样就可以抵消他此刻的 狈。 沈呦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极冷:“我当然要杀你。” 说着,她却将置在他脖颈的剑移开,转而抵向了他的手腕处,然后用力一划,断了他的经脉。 割断经脉,痛楚自不必说,岑敖天痛呼一声,看向沈呦呦的目光恨不得生啖其 :“要杀便杀,何须如此折辱我?” “折辱?”沈呦呦重复了一遍,眼中凛意如刀,“你觉得,断绝经脉就叫做折辱了?” “你大半生皆在云端,又如何能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折辱?” 她哽着喉咙,咽声道,“是被踩入泥潭中,一点点被踩碎脊骨,一下下被磨烂血 ,一次次被折断希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深陷泥潭,永不得出!” 她每说一句,岑敖天的面 便苍白一分,到最后已然惨白若纸。 看着岑敖天神情,沈呦呦嗤笑了一声,“你放心,我不屑于这样对你……” 她冷声道,“但有些事,我要让你知道。” 她俯下身,剑锋重新对准岑敖天的脖颈,“谢知涯,也就是你想要杀的那个魔修,正是你的孩子,你与谢星雪的孩子。” 这话一出,岑敖天神情由惧转惊,旋即反驳:“你想哄骗我什么,他怎么会是我的孩子,他身上分明没有我的血脉……” 沈呦呦并不理会他的质疑,而是自顾继续道:“因为你犯下的罪孽,他幼年失孤,落入魔窟,受尽万般折磨,经历遍了你所害怕的那些折辱……才成了今 模样。” “可他本来可以平安长大的。”沈呦呦颤声重复,“他是可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的。” 她将剑往岑敖天脖颈刺入,恨意入骨,“都是因为你,是你毁了那一切——” “如今,他想要毁了这玄天宗,灭了这正道天地……这一切灾祸,都是源于你。” 喉咙被剑锋刺 ,岑敖天眼若铜铃,张合着 ,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过你放心,我会阻止他,不是因为怜惜你们,而是觉得,他没有必要再为了你们这些腌臜东西脏了手,更没必要为了报仇背负上更重的枷锁。” 沈呦呦咬着牙,将长剑 出,狠狠朝岑敖天心口一送,“所以,这些会染上脏污的事,就让我来……” 她不想再做遇事只知逃避的懦弱鬼,她也想拿起剑,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 谢知涯看着沈呦呦将剑锋对准岑敖天的脖颈,似若很平静,袖中手却有些仓促地攥住了袖口。 她不喜 杀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喜 任何与杀戮有关的事,也不喜 这方遍布杀戮的修□□。 可如今,她却为了他,要杀岑敖天,要去做她所厌恶的事情。 他该阻止她的。 可他终究没有阻止她。 这种被在乎、被保护的 觉恍若罂粟花种,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 惑,只要沾上一点,便像是中了蛊,怎么也舍不去,离不 …… 她可以为他破例,那她有没有可能为他留下来呢? 谢知涯垂下眼眸,嘴角 出一抹自嘲的笑,攥着袖口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突然间,他 受到了一种极锋锐的危险目光,乍然抬眸,恰好对上了一双眼。 “夜九”正看着他,用冷漠至极的眼神。 谢知涯回以同样冰冷的目光,心里却明晰 觉到,眼前的这个“夜九”很不一样。 他眼中冷意凛然,却没有多意外。 又是那东西在作怪吗? 谢知涯仰头瞥了眼昏沉天 ,眼中闪过不屑。 而他转回目光,却见高台上的天道已然将目光转向了沈呦呦,然后,抬起了一只手。 知到那虚空中所蓄凝的恐怖力量,谢知涯眉心跳动,心中骇然,下意识看向了沈呦呦。 她正俯着身,像是在捡什么东西,全然未注意到高台上的无形威胁…… …… 遭受穿心一剑,岑敖天眼眸不断闪烁,仿佛还有什么未尽之言,还有什么话想要说。 可他的眼眸却逐渐涣散,嘴一斜,便没了声息,临去前,却举起了右手。 岑敖天身子很快僵冷,那只手也随之僵硬地举着,雕塑一般,指朝着某个方向。 谢知涯所在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所在的衣袖中,咕噜噜滚出一枚小小的水晶球。 那是用来 控广场下阵法的水晶球,岑敖天本知自己难逃一死,本想着拉所有人一同陪葬。 可不知为何,最终却没有引爆这阵法。 望见那小水晶球,沈呦呦心脏猛跳。 他果然还留有后招。 她没有犹豫,便想要捡起那水晶球,可刚俯下身子,却 觉身后瞬刻拥上一人。 温凉的体温透过布料传导至她的肌肤,与此同时,伴随着穿透血 的嘈呲声,一道 抑的闷哼声在她耳侧响起。 沈呦呦猛然一震,瞳孔剧缩,下意识回头看,却对上一张苍白的面容。 是谢知涯。 而再往后,高台上的“夜九” 出畅快的笑容,仿若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沈呦呦面上瞬刻血 全无。 她颤抖着,手往后一探,却摸到一阵 凉。 她哆嗦着将手抬起,却见指尖沾 了冰冷的血 ,而身后人传来的温度也愈发寒凉。 “做什么……”她声音颤抖得不像话,“你在做什么……” 她泣不成声,“你做了什么呀……” “我说过,永远会倒在你前面。”谢知涯声音稍哑,却温柔得不像话,“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算数。” 沈呦呦想要再回头,却被他轻柔却坚定地按住肩膀:“不要看,快要散了。” 闻言,沈呦呦的心重重往下坠,如坠寒窟一般。 “你说什么……”沈呦呦牙关打颤,“什么要散了……” “你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她一定挣扎着要往后转,“你不要哄我,哄我一点也不好玩……” 而那 锢她的气力似若越来越小,她轻易便挣 了,可要转身往后时,却一瞬僵滞—— 她害怕。 害怕看到什么意料之外的可怕事情。 “不要看了,会吓到你。”他声音有些飘渺,仿若乘风 散。 他轻柔地贴近她些,在她耳廓处印下一吻。 极温柔的一吻,一触即离。 “别害怕,我只是暂时消失一会……” 极轻的尾音很快落入风里,沈呦呦僵硬地保持着侧身的姿态,然后 察到,那个围拥着她的人化作烟雾一般,顷刻消失。 她颤抖着去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她怔住,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 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半缕还未彻底散去的黑雾,脆弱得仿若一吹即散。 不可能吧……他是又在哄她玩吗? 他不是不死不伤的吗……区区一个夜九,怎么会能伤到他…… 沈呦呦想,这个玩笑属实过分了,他不应该这样吓她的。 她低喃一般对着那半缕残雾道,“谢知涯,你不要这样戏 我……” 她泪 面,“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而前方有重物降临声响起,瘦长的黑 身影在她面前站定。 沈呦呦慌忙抬起头,见到的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夜九”眼眸幽深:“沈呦呦。” 他用有些僵硬的声调念出她的名字,然后向她伸出一只手:“拿来……” 沈呦呦惊疑地看着那只手,青白僵冷,隐有浅淡斑藓。 本不像活人的手。 而方才那致命一击让天道受了不小的反噬,纵然成功杀死了那个古怪的人,可它心底不好的预 反而愈浓。 它看着眼前笼罩在哀痛氛围中的女子,语气急促:“他死了,你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它说话一板一眼,仿若套用程序一般,“你既然 他,就应该陪他一起死才对。” “他死了……”沈呦呦眼眸中有血 弥漫,又重复了一遍,“他死了?” 天道见她如遭重创的不可置信模样,眼中闪过 意,“是的,他死了。” 经了他方才那一击,没有人能活。 天道愉悦地想,接下来,她应该就会崩溃大哭,然后和那人殉情。 这些陷入情 中的人,都是这般模样,它很了解。 所以,它很快就能取到她的心骨, 噬她的血脉,成为真正的神。 不费吹灰之力。 天道 角漏出一点笑意。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