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分,烈 炎炎,外头一丝风儿也无,只有金蝉在不知疲倦的鸣叫。 茹家。 把云姝正在屋子里,她扶着 ,坐在塌上,微微皱着眉头,大概是因为身怀有孕的缘故,她面 并不是多好看,额头上都是密密的汗珠。 “香雪,再加一盆冰吧。”她吩咐了一句。 香雪同抬起头,犹豫了一下道:“少夫人,夫人说你有了身子,不好太过贪凉,每 就给一盆冰……” 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这么热的天,这么大的屋子里就放一盆冰,别说把云姝身怀有孕,原本就燥郁,就连她们这些下人,也有些受不住。 从前,把云姝在娘家的时候,可从来没缺过这些东西。 她们做婢女的甚至也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如今,到了茹家,才发现往 寻常的东西,在这里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之前还好,杨氏虽然过分,但远不曾到如今这种地步。 自从九姑娘翻了身,成了家里的嫡女,把云姝沦为庶女之后,杨氏便彻底的翻脸了。 在这个家里,有她成处处针对,这 子是一天比一天难熬,可怎么过下去? 把云姝气的重重的一拳砸在塌上,若是放在从前,她早就摔碗砸碟子了,如今,她这些习 都改了。 她怕茹玉不喜 。 “我大着个肚子,还要 去伺候她,好容易回来了,这大热的天屋子里就给一盆冰,我看她就是想要折磨死我。”把云姝气恼不已,眼睛都有些红了。 一 两 这样也就罢了,天天如此,她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少夫人,你小点声。”杏雨拎着食盒,急匆匆的从外头走了进来:“千万别叫人听了去。” 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了不得,杨氏能把这院子都掀了。 “兴她做,就不兴我说吗?”把云姝口中这样说着,却还是 低了声音。 “少夫人别想了,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不都是这样熬的吗?等小少爷出生了,一切都会好的。”杏雨口中宽 着,手脚麻利的将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少夫人,先用饭吧。” “怎么又是这些菜?”把云姝看到桌上的菜式,顿时没了胃口:“这大热天的,谁能吃得下去这些荤腥? 我昨 不是让你从厨房说,让他们做的清淡一些吗?” 她将才拿起的筷子又搁了下来。 “我说了。”杏雨知道瞒不过她,只好实话实说:“可厨房的人说,是夫人吩咐的,说少夫人如今双了身子,要好生滋补,不让做清淡的……” 把云姝深 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将那口气吐了出来,倒也没有气恼:“端下去吧,我没有胃口。” “夫人就算是没有胃口,也要将就着吃一些。”杏雨心疼的看着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你看看这些 子,你都瘦的 相了。” “这么折腾下去,我早晚是个死,那老婆子就如意了,可以另取一房她中意的儿媳妇回来。”把云姝起身,扶着肚子走到窗边,看向外面。 她有点想娘了。 她生平第一次问自己,当初要死要活的要嫁过来,是不是做错了? 这样的 子,哪里是人过的? 杨氏分明就是要拖死她,她如今成了庶女,爹也不去朝中了,成 在家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对于茹家来说,她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作用,除了腹中的孩儿,她一无所有。 嫁妆银子,才成亲就都给了杨氏,至于那些物件,都叫杨氏一把锁,锁在了库房。 她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沦落到了连吃饭都不能随心所 的地步? 尤其是她从前还是那样烈的 子。 她记得以前,娘同嬷嬷们开玩笑,还说姊妹几个当中她是最不肯吃亏的一个,往后到了婆家也是一霸。 再看看她如今,恐怕就算是说出去也无人信她会变成这样。 她算是明白了,从前再厉害,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到了茹家,杨氏将她拿捏的死死的。 杨氏在一 ,她便一 没好 子过。 “少夫人别胡思 想了,保重身子要紧,只要小少爷在,少夫人总有翻身的一 的。”杏雨除了宽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把云姝伫立在窗前半晌,才擦了眼泪,转过身定定的看着杏雨:“我知道,你最是聪明,也有计谋。 如今我这样,可还有什么办法,既能保住我的位置,又能保住我的孩子,最重要的是能保住我的命?” “少夫人,你胡说什么……”杏雨一脸的不忍心。 香雪已经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再这么下去,我真的就要被折腾死了。 以前娘在的时候,还有人为我撑 ,现在,除了孩子,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可依靠的了。”她又转头看着窗外。 茹玉是个大孝子,他绝不可能忤逆杨氏,若是她们婆媳起来争执,她敢肯定,茹玉一定向着杨氏。 她没有任何倚靠。 “其实……”杏雨犹豫着开口:“姑娘也不是全无倚靠,只看姑娘想不想靠了……” “你别安 我了。”把云姝凄然一笑:“我如今,哪还有什么倚靠?” “大夫人虽然去了庄子上,老爷也不振作,可家里并不曾垮掉,还有人在当家做主。”杏雨试探着道。 “你说我那哥嫂吗?”把云姝摇头:“他们怎么可能会管我的死活?” “不,真正当家做主的并不是大少爷同大少夫人,少夫人难道不知道,大少爷听谁的吗?”杏雨见说到这里,她还不曾恼怒,胆子便大了些。 “你说把云娇?”把云姝猛然转身:“你让我去求她?” “怎会。”杏雨叫她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我娘叫她害的到如今还在庄子上受苦,我同她誓不两立,求她,绝无可能。”把云姝咬牙切齿。 杏雨定了定神才道:“奴婢说的是姑娘的嫂嫂。” “夏静姝?”把云姝愣了愣:“她同老九一向亲近,恐怕不会向着我。” “都是姑子,姑娘真心相待,大少夫人会领情的。”杏雨有些 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一并说了吧,我不怪你。”把云姝定下神,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对待杏雨。 她跟前也只余下杏雨同香雪,若是连她们也不管她了,那她便真的无人可用了。 她又道:“你晓得我 子急,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少夫人同你不这么客气做什么。”杏雨松了口气:“那奴婢就直说了,若有不对之处,少夫人可千万别动气。” “你说。”把云姝走到桌子边,重新坐了下来。 “奴婢也知道,大夫人在庄子上受罪,姑娘心疼,奴婢也心疼,但这事眼下没有转圜的余地。”杏雨走近了, 低了声音:“而少夫人如今的境况,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就算想管大夫人,也管不了。” “那你的意思是?”把云姝抬眼望着她,她听出来了,这是话中有话。 “少夫人自顾不暇,当然管不了大夫人,所以奴婢以为,少夫人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站稳脚跟,才有余力去做旁的事情。”杏雨又接着道。 “这我也知道,可我要如何站稳脚跟?”把云姝有些心急。 想要在杨氏跟前有一席之地,真的是太难了,成亲这么久了,孩子也怀上了,竟还要被这样对待。 这都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 “就是奴婢刚才所说的,姑娘去跟大少夫人走近一些。”杏雨接着道:“奴婢不妨明说了吧,其实靠近大少夫人,就是在靠近九姑娘,少夫人你眼下这境况,真的不宜同九姑娘为敌了。” “可她……她害的我娘!”把云姝哪里肯? 虽说不曾动怒,但脸 也已经不好看了。 “少夫人别急,听奴婢慢慢说。”杏雨又道:“如今,九姑娘正了名,又与秦家定了亲,犹如 中天一般。 与她亲近,必然多少能沾些光,少夫人该放下心中的仇恨,主动亲近。 至于大夫人的事,当初,钱姨娘确实是死在大夫人手中,九姑娘同她是有山姆是丑的。 但九姑娘不曾杀了大夫人,那少夫人同她就没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恨,少夫人以为呢?” 把云姝沉默了片刻:“她将我娘害到那种境地,我还去讨好她?那我也不配为人女。” “奴婢不是叫少夫人直接去找九姑娘。”杏雨低下头:“不过是将其中的干系说给少夫人听。 但到底如何决断,还是少夫人自己做主。” 把云姝为难了。 若是放在从前,杏雨敢说这样的话,她恐怕早就给她两巴掌了。 可今时不同往 ,她虽然心中不想承认,但也知道,杏雨说的有道理。 而且,这是她保住自己和孩子唯一的路了。 “就没有旁的法子了吗?”她沉默了良久,才再一次开了口。 “若是少爷能向着少夫人,那也好说,可是……”杏雨话只说了一半。 但她要说什么,她们主仆三人都明白。 有杨氏在,茹玉怎么可能向着把云姝? “容我再想想。”把云姝叹了口气。 她还是下不了决心,她放心不下娘啊。 杏雨也不曾多劝,她虽是个做下人的,但旁观者清,她相信,杨氏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将把云姝 上这条路的。 其实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 倘若把云姝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这种贴身婢女,杨氏恐怕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杨氏这些 子是如何对待把云姝的,她同香雪 都看在眼里,若是放走了她们,往后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且她 后还打算重新给茹玉娶一房呢。 是以,杏雨说了方才那番话,是忠心耿耿为了把云姝,也是为了她同香雪自保。 …… 云娇在宝翠楼挑了些首饰,不过数目并不多,拢共也就三样。 秦南风说少的不像样,提议说去别家瞧瞧。 云娇觉得,宝翠楼的首饰就是顶好的了,去别家,怕也没有合眼的。 干脆便取了笔墨,画了几个样式,叫掌柜的拿去做去了。 秦南风见她画的 致有趣,也兴致盎然的画了一套头面。 如此,两人直到天傍黑,才出了宝翠楼。 又去会仙酒楼吃了夜饭,秦南风这才送了云娇回家。 两人在门口分开之后,蒹葭这才找到了单独同云娇说话的机会。 她憋了一 了,早就想说,可秦少爷寸步不离的守着姑娘,她都快要憋坏了。 “姑娘,你真的打算一个人去赴约?”她紧走了进步,同云娇并肩往前走。 “什么?”云娇问她,没头没脑的,什么“赴约”? “姑娘忘了?”蒹葭赶忙提醒她:“就是秦少爷的表妹,那个江姑娘,她不是说要给姑娘下帖子,让姑娘单独赴约吗?” “你说那个。”云娇明白过来:“自然是要去的。” “可奴婢瞧她,像是不安好心呢。”蒹葭有些担忧。 “那又如何?”云娇笑了笑:“你觉得我会怕?” “那倒不是。”蒹葭摇头:“可是我看她那么 哭,万一姑娘去了,她还是那样哭,又冤枉姑娘欺负她,那怎么办?” “到时候再看呗。”云娇不以为意,步履轻松的往回走。 进了翩跹馆,她推开了门。 李嬷嬷同木槿还在烛火下忙碌着。 “嬷嬷,我说过多少回了,晚上就别做针线了,伤眼睛的。”云娇进门,边去夺李嬷嬷手上的针。 “姑娘别动,还有一点点,这一幅就完成了。”李嬷嬷躲开她的手:“别过来,小心伤着了。” “明 再做,又不等着穿。”云娇站在旁边劝说。 “不碍事,我这老眼还不成昏花,能看见。”李嬷嬷将针在发丝上蹭了蹭,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姑娘有封信。 木槿,你去拿来给姑娘瞧瞧。” “好。”木槿答应了一声,起身去了,片刻之后不要拿着信回来了。 云娇接过那封信,仔细一看,上头写着“把云娇亲启”,字迹娟秀,笔画清丽。 她将蜡封过的口中拆开,自里头取出一页粉 的帖子来。 那帖子带着淡淡的花香,云娇轻轻嗅了嗅,是兰花草的香气。 “姑娘,上头写的什么?是谁送来的?”蒹葭在一旁瞧着,忍不住好奇的问。 “还能有谁。”云娇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请帖上的字:“这个江心莲,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呢。”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