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地之前,他微张了嘴,似乎对着谢宁说些什么,那口型却像是在说:“谢谢。” 谢她,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长公主和别人幽会的事。 他倒在地上,双目紧阖。淋漓的鲜血泼在他身上,像红梅落在雪地上。 谢宁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却见顾怀瑾面无表情地收回了长剑,似乎只是在厨房杀了一条鱼一般。 他俯身在高驸马的身上翻找了一下,找到一个药瓶,随手丢在了谢宁身上,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转身要走了。 可他刚刚转过身,就听得一道难以置信的质问:“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 顾怀瑾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转过身,看着还坐在地上的谢宁,她低着头,始终看着地上的高驸马。 他本不想与她多言,不过今天的事确实也连累了她受惊了,他还是耐着 子解释:“因为他是杀害长公主的凶手,而且他刚刚还要杀你,如果我不对他动手,你现在早已成了一具凉透了的尸体。” 谢宁闻言却是抬起头看着他,眼眶微红,有些哽咽地开口:“不是这样的,他没有想杀我,他刚刚是故意那样做的。是你杀错了人,凶手也不是他!” 顾怀瑾看着她,目光渐渐地冷下来:“你不要无理取闹了,是他对长公主下的毒,你以为这件事情他能 得了干系吗?是,那毒药目前并不致命,可即使如此,再过几 ,长公主也会因为毒药分量加重而死。在高驸马起杀心的那一刻就已经错了,就注定了他是凶手。” 谢宁本对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听到他这样的话就是低下头,嘲讽地笑了笑,原来顾怀瑾什么都知道。 他说的没错,高驸马确实也想杀了长公主,可是背后的凶手不止他一个人。即使如此,可顾怀瑾还是杀了他,把所有的罪名推到了他一个人头上,就为了平息这件事情。 真正的凶手很可能是那个叫玉郎的人,是他用这把匕首杀死了昏 中的长公主。因为高驸马对长公主下了毒,他动手,最后追查下来,也只会抓住高驸马这一个凶手。 “而且你别忘了,他刚刚对你下毒,还拔刀想杀你。这就是铁证如山,你别在这里胡思 想了。”顾怀瑾似乎还想引导她,可触及谢宁眼中的水光时,他愣了愣。 谢宁低着头,轻声道:“不是这样的,他跟着我,只是为了救我,真正的凶手想杀我,他是不想连累我,才出现的。” 她说着,心头却愈发难受。活生生的一个人,就死在了她面前,明明刚刚还在跟她说话。 “如果今 跟着我的不是高驸马,而是别人。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就是因为你让我来做你的 饵。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把手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你就把我的耳坠还给我。可你不仅言而无信,还用它来陷害我。” “我答应过你,会去追查真凶。并没有说会把耳坠还你。而我确实也做到了,真凶已死,你我的嫌疑都可以洗 了,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么?”顾怀瑾皱了皱眉,在他看来,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谢宁却是低着头,轻笑了几声。 顾怀瑾本对她十分厌恶,因为她总是陷害谢楚。在他眼里,这就是个恶毒的女人。她陷害别人的时候,难道别人不是这样的心情么? 不过这件事,他确实对不起谢宁。可大理寺的人很快就要来了。如果他不抓出凶手,只会让雍王得逞。这件事的背后主使很有可能就是雍王。 至于高驸马,他真的那么清白么?这件事,还有另一种可能。是他联合雍王,一方面杀了长公主 愤,一方面又用来陷害他。 至于高驸马为什么自投罗网,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高驸马和雍王有没有关系,雍王是逃不掉的。可即使如此,他知道了又能怎样,他现在的实力还动不了雍王。高驸马他起了杀心,他也该死。 他的错,只不过是没有将另一个凶手也抓出来。 良久,他才开口:“今 不管是谁,你都不会有事的,我一直在暗中跟着你。如果有危险,我会救你。” 谢宁闻言,却是抬起头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如果有万一呢,如果你迟了呢?如果高驸马刚刚对我下的毒,无药可解呢?你如果告诉我,我可以配合你去抓住真正的凶手。可你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我,利用我。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高驸马,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任你摆 的棋子?” 怪不得那些看着她的侍卫都退下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回房。这就是顾怀瑾故意的,想让凶手以为有可乘之机。 为达目的,他果然不择手段。 顾怀瑾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片惊骇。他似乎想解释什么,可是面对谢宁的眼睛,却开不了口了,他本意并不是想要置她于险境,他是能力可以保护好她的。不告诉她,也只是为了把这场戏做的真一点。 他没有想过伤害她。 谢宁低着头,没有再说话了,她服下了解药,就扶着旁边的墙壁起身,正要往回走。 顾怀瑾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恍惚了一瞬,不知为何,他用觉得这女子的身形有些 悉。可他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他心里忽地有些烦闷,他做事从不讲私情,正因为如此,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堪称完美。他不是想陷害谢宁,只是想让人知道,谢宁看到了长公主和玉郎的事,那么背后的凶手一定会来对她动手。如此就可以引蛇出 ,一劳永逸。 可今 面对谢宁,他却无端端的生出了几分愧疚之 。 顾怀瑾往前几步,走到谢宁身旁,开口叫住了她:“今 之事,是我考虑不周,是我欠你的一个人情, 后我必会还你。” 谢宁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别过眼冷冷地看着他。 顾怀瑾见她神 冷淡,也皱了皱眉,他都已经道歉了。 他耐着 子抬起手,手指却是捻着一串耳坠:“你的耳坠,现在物归原主了,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谢宁看着他,袖袍下的手握紧,没有接过他手里的耳坠。却是抬手将另一串耳坠也取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扔到了顾怀瑾的身脚边。 她冷眼瞧着他,嘲讽地开口:“我看信王殿下如此喜 这耳坠,就送您了,你拿着它, 后说不定还能陷害我一番。人情就不必了, 后您离我远一些,便是谢谢您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了。 身后的顾怀瑾愣在原地,怒极反笑,她竟敢拿耳坠羞辱他,还出言讽刺他?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还说什么让他离她远点。如果不是今 的事,他 本不会和她说半句话。 第一次,他一向淡漠的脸上也出现了些怒容。可奈何今 是他连累了她,他也只得 下心头的怒火。可怒火除了对她的不识抬举,似乎还多了些什么。 谁稀罕见她? 片刻后,他就拂袖离去了。 而在他们走后,树影里隐隐显出一个人影,只见得 间的白玉蝴蝶佩轻轻晃动。那人瞧着地上高驸马的尸体,嘴角勾笑。真是个蠢货,长公主那样的女人死了,他竟然也要跟着去死。不过这样一来,罪名倒是可以全部推到他的头上,也算是省事了。 那人冷笑一声,就转身走了, 间玉佩翻动,隐隐透出一个“玉”字。 而另一边,顾怀瑾刚刚走出院子,远远的就看到谢楚过来了,他面上的怒容褪去了些。 谢楚一来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眼中含泪:“夫君,你可有事?” 顾怀瑾摸了摸她的发髻,笑了笑:“没事,都已经解决了,现在咱们可以回家了。” 谢楚捏着帕子,眼中闪过一道 光,面上却是柔弱地开口:”听说是姐姐杀了长公主,真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别担心了,凶手不是她。”顾怀瑾似乎是怕她担心谢宁,这才开口安抚。 可谢楚闻言,却是一愣,下意识地 口而出:“不是她做的么,怎么现在凶手又成了别人,夫君你不是说证据确凿么?” 顾怀瑾看着她没有说话,眼中带了几分惊讶,谢楚顿觉失言,赶忙低下头。 “楚儿,凶手不是你姐姐,难道你不高兴么?”他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谢楚心下一惊,急忙抬眼笑了笑,想要遮掩过去:“楚儿只是觉得太担心了,害怕那些证据又牵扯到姐姐身上,凶手不是她,我自然是高兴的。” 顾怀瑾听到她这样的话才放心了些,将她揽入怀中, 足地闭了闭眼。这才是他的楚儿,温柔善良,总是为别人考虑。 谢楚乖巧地趴在他的怀里,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怨毒,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却没有 死谢宁,真是可惜了。 …… 长公主的事已经解决,顾染嵩虽然还是想惩治顾怀瑾,可奈何高驸马已经伏法,毒物也已经找到。他只能罢手了,桃花山庄的侍卫都撤下来,谢宁换了一套下人送来的衣物,又梳洗了一下身上的血迹,就混在人堆里一起出去。 可因为高驸马的事情,她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她总觉得来到桃花山庄不过一 ,就好像度过了很久的时间。 直到目光落在山庄外,秦风驾着马车赶过来,她睁大了眼,却见车帘被挑开, 出了 悉的面容。 不知为何谢宁,眼中忽地涌动出些许酸涩之 ,她提起裙摆就跑了过去。 马车上的周显恩见她迫不及待的跑过来,倒是宠溺地笑了笑,不过分别了半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急着想见他? 谢宁入了马车,周显恩拉过她的手,瞧着她跑得 头大汗,面颊也泛红的模样,挑了挑眉:“怎么,这么想我?” 他也不过是想逗逗她,她肯定会像以前一样别过眼。可下一秒, 受到怀里的重量,他整个人却愣住了。 谢宁趴在他怀里,低着头,像是找到了一个歇息的地方,温暖又安心。 “将军,我能不能睡一会儿?”她今 真的觉得好累了,虽她今 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她现在就觉得浑身无力。 周显恩看着她,皱了皱眉。今 里的事,他好不容易才想办法 下来。一出 就听说桃花山庄似乎出了事,被围得水 不通,消息传不进去,也送不出来。 他只能急忙赶过来,本想问她有没有受到牵连。可见她已经闭眼歇息了,只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累了,就先睡会儿吧,到家了,我再叫你。” 第71章 圆房 入夜, 谢宁本还在 睡,双目紧阖,眉头却是紧蹙着。她的呼 重了几分, 双手死死地攥着被褥。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高驸马的身影, 他一直在对着她笑。可她只觉得身上黏糊糊地,低着头, 就见得自己 手都是鲜血, 顺着她的衣摆淌下去。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再抬头时,面前的高驸马已经被一剑穿 ,他一咧嘴笑, 就不停地吐出鲜血。 谢宁整个人都僵硬着,痛苦地抱着头。她惊叫了一声,却是倏然睁开了眼。如同溺水之人, 大口大口地 着气,额头冷汗涔涔,身上的寝衣都快被透 。夜 正浓, 虽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可瞧见 悉的幔帐和 顶,却让她找回了一些意识。 身侧的 榻往下 了 ,随即就是清冽的雪松味拢了过来。周显恩也被她的动静 醒了,抬手搭在她的被褥上,拍了拍她的手臂,声音还带了几分刚睡醒的喑哑:“怎么了, 做噩梦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谢宁才回过神来。可她还是忘不了梦里的场景,那般真实,就好像高驸马在她面前又被杀死了一次。她心下害怕,下意识地就将头埋进了周显恩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 。 直至 觉到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还有 悉的气息,她的身子才没有颤抖得那么厉害了。 周显恩身子一僵,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他皱了皱眉,看她这样是吓得不轻了。他将她往怀里拢了拢,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轻轻地为她拍背。 谢宁还埋在他怀里,睁着眼,身子有些发抖。她不敢睡觉了,一闭眼就会看到浑身浴血的高驸马对着她笑。 一想到那个场景,她便忍不住头埋得更深了,声音带了一丝哭腔:“将军,我害怕。” 周显恩愣了愣,随即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双臂收拢抱紧了她,轻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许是因为被他这样抱着,还有他不同平 的放柔了声音。谢宁渐渐放松了些,轻轻点了点头,却还是紧紧地抱着他不撒手。 周显恩也不急着问她,只是顺着她的脊背拍了拍。等 受到她的情绪平静了些,他才开口问了问:“是梦到什么了么?” 谢宁身子一僵,面上涌出几分后怕。可被他抱在怀里,又不由自主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今 在桃花山庄,我……我看到一个人死在了我面前,他当时 了好多血,还溅到了我身上。明明他刚刚还在跟我说话,可一眨眼他就……” 她的声音顿了顿,身子更加颤抖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认识的人死在她面前,若是陌生人还好说。可那个人她认识,还说过话,还记得他活着的样子。 说到后来,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抱在周显恩身上的手,仿佛这样才可以不那么害怕。 周显恩沉了沉眉眼,眼中情绪晦暗不明。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髻,将她单薄的身子严严实实地拢住。片刻后才轻声道:“是我不好,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儿。以后都不会了,也不会让你再看见这些了。” 谢宁拢了拢眉尖儿,头还抵在他的 膛上,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他已经很照顾她了,都那么晚了,还亲自赶回来接她。 是她自己不够小心,才碰到了那些事。 院墙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朦朦胧胧的,有些听不真切了。 周显恩见她身子平稳了些,略低下头,却见她还睁着眼,鸦羽似的眼睫轻颤着。 他略为思索,便抚了抚她的背,忽地开口:“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听故事?” 谢宁抬了抬眼,只能看见他瘦削的下巴,夜深了,可她实在害怕,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