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吓了一跳,问,“妈,用得着这么赶吗?”好远的路呢! 江大姑道:“再晚,那小姑子就上大学去了,这边有人说什么她听得到吗?不疼不 的,上几年大学回来,大家伙都忘了,那有什么意思!就要趁她在家去臊她的脸皮!” 家属区这头,江南才走一天,没漏出任何消息来,一片宁静祥和。 直到—— “砰砰砰!” 江大姑带着李旭气势汹汹来,一锤锤敲着程家的门,引来全大院里的人围观。 院里有人见过江大姑,打招呼道,“小江她大姑,来看小江呀!” 大姑回头,冷冷道,“我家小南早离婚回家了,怎么会来看她,我是来找程家要说法的!” 离婚? 院里人吃惊了,眼睛鼓得老大:小江小程离婚了? 所有人左右对视 换消息,怎么没人知道! 他们这两天是瞧见江南来来回回搬东西,但都以为那是带了家里不要的旧东西回去救济农村娘家,怎么突然就说离婚了呢? 大家伙围在一处嘀嘀咕咕。 程家屋内,程母听着这大力的敲门声,心生一股怒气:谁呀,敲这么的重门,一点礼貌都没有! 走到玄关,却听到这样一番话,赶忙拉开门,招呼道,“亲家大姑来了,快进来坐!” 进门再说,别在外头瞎嚷嚷。 江大姑 子本来就彪悍,说话声中气十足,这两年李旭和赵瑞不知在外头鼓捣什么,往家里带了不少钱,家里油水足,江大姑又到了年纪,发福了,嗓门就更大了。 声音传得 大院都能听见,“不用坐了,也别攀亲,我们已经不是亲家了!” 说着,伸头往程母身后看,“你家那位千金小姐呢?叫出来我看看,她脸皮到底有多厚,才能叫嫂子跟个长工似的拼死拼活养活她!” 不见人影,她又转向院里的其他人道,“大家伙还不知道呢吧,我侄女儿这前小姑子回娘家两三年,没往家里 过一分生活费,全靠她哥哥嫂子养活,我说前亲家,你们一家怎么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 院里果然响起一阵嗡嗡的讨论声。 混在人群里的郭婶恍然大悟,怪不得小江要离婚呢。 程母气得 不上气,这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还让不让她女儿活了! “她大姑,说话要凭良心,我们怡心的生活费都让小南拿走了!”程母咬着牙扬声解释道。 她女儿 生活费了! 江大姑嗤笑一声,“要不是小南闹离婚跟她要,你们会给吗?!” “而且,我听小南说她和小程一个月要 五六十生活费?程家的,你就欺负我侄女儿不买菜不做饭,你家是吃金子还是喝银水,一个月能花五六十!” 看热闹的人听得直 气,五六十呢! 有“明眼”人道,“你们不见程家一个月买那么多桃酥饼干,订着牛 还买 粉,一个月吃五六七八回 ,瞧那几个孩子面 红润的,怎么用不了五六十!” 程母见院里人对着她家指指点点,一改往 温和的形象,声音也尖锐起来,“小南和登临已经离婚了,我们没少她一毫一厘钱,甚至让她带走了那么多东西,帐都两清了,你们现在来闹是什么意思!还是嫌不足,还想要钱?我告诉你们,没门!” “呸,谁来找你要钱!”江大姑啐了一口,“而且小南带走的,都是自己花钱买的东西,没占你们程家一点便宜!倒是你们,眼睛都是瞎的,我家小南累得都瘦成麻秆了,她十七八岁在家干农活都没瘦成这副样子! 今天,我就想来瞧瞧你们程家的脸皮到底有多厚,也让大家伙见识见识,能让儿媳妇当牛做马养活小姑子的人家是什么样儿的!” “小江这两年确实瘦得厉害……”有人不 唏嘘,谁能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其他人跟着摇头。 程母却委屈直冒眼泪,“谁家当牛做马不用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带孩子,我哪一样让她沾手了!” 江大姑笑了,“别说的这么委屈,你给小南洗衣服了还是给她打扫房里卫生了?没有吧!我侄女干不出来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事儿! 再说买菜做饭,你们老两口想闲在家不做饭等子女回家来做,也行!毕竟辛苦了一辈子,谁还不能享福了,可你的千金、你的贵子做饭了吗?凭什么就指着我家小南,你还生活在旧社会,专门 磨儿媳妇吗?!” 说到这,江大姑似乎想起了正题,“你家千金在家呢吧?怎么还不出来,我这么大嗓门她听不见?不出来分辩两句吗? 我想当面儿问问她,军人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她这个军属觉悟怎么这么低,白吃白喝哥哥嫂子两三年,一点表示都没有! 还有程登临,我原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啊,小南在家给他 孩子、伺候爹妈,他在学校跟女同学勾勾搭搭。 你们一家子真是不是一家不进一家门,面上光,内里脏! 屋子的腥臊!” 江大姑这连珠炮一样的话语,震得大家伙一愣一愣的。 什么?小程在外面有人? “你胡说八道……”程母反驳了一句。 “嘭——” 一口气没上来,被气晕了。 得,院里人也不敢看热闹了,忙上来帮忙,郭婶一边儿给人掐人中,一边儿冲屋里喊,“程家有人吗?怡心在不在,你妈晕倒了!” 里头程父和程怡心这才慌里慌张跑出来,把人背起来送医院。 人都不在了,戏也唱不下去了。 不过,江大姑目的达到了,招呼儿子走着。 院里人见识过她那副彪悍模样,也不敢拦,“她、她大姑,就走了?” 江大姑点点头,礼貌道,“今天打扰你们了。” 倒把人说得不知所措。 江大姑走后,家属区的八卦马上就传开了。 有人找上郭婶,“好你个老郭,小江那工作是你联系换的吧,你早知道小江和小程离婚了,一点儿口风不 ,还能不能一起聊天儿嗑瓜子了!” 郭婶无辜,“我也不知道里头是这么回事啊!” 其他人跟着 慨,“怡心真是看不出来啊,在外头待人接物温柔大方,没想到在家白吃白喝哥哥嫂子一点儿没不好意思。” 另一个则不屑吐了颗瓜子皮,“你不瞧瞧她身上穿的裙子大衣小皮鞋,那得多少钱,她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哪儿还有钱 家用的。” 又有人道,“程家两口子也是,平常和和气气的,没想到 榨起儿媳妇来一点也不手软!” “还有小程,看着人模狗样的,呸,男人都一个样!” 这一家子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程家彻底在家属区出名了。 而程登临对此一无所知,晚上回家时,还觉怪怪的,路上不少人看着他 头接耳、指指点点,他大概猜到这些人可能是知道了他离婚的事儿。 但到了院门口,却听一个街溜子,不怀好意地问他,“登临,女大学生滋味儿怎么样?” 程登临怒火冲顶,一手甩开自行车,准备上去揍他一顿,人却跑走了,一边跑一边回头对他 兮兮地笑。 他只能忍着怒火回家,刚进院,又见院里几户人家探头探脑地看他。 进门后,父亲黑沉着脸,母亲妹妹眼睛哭肿得像核桃一样。 母亲哭着骂他,“都怪你找的乡下媳妇!引来这么些 俗、野蛮、不要脸的人!” 程登临听儿子说他姑婆来了,跟 吵了一架又走了,再加上那些话,他大概猜到了。 他没说什么,洗了手准备进屋休息。 程母见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气极问他是不是向着江南,是不是怪你妹妹。 程母主动撕破了家里这段时间来的太平假象。 “我不该怪吗?”程登临平静地问他妈。 这两三年,但凡有一点儿挣钱的机会他都没错过,加班、出差,只为了那一点点补贴, 子也是,三班倒连补觉时间都不够,他们俩有时候累得回到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沉默机械地吃饭睡觉,教育孩子没耐心,把程皓 向父母,对 子越来越不尊重…… 这一切,父母、妹妹看不到吗? 他们夫 是不是像个笑话一样。程登临想问他们。 就这,还怕人笑话吗? 家属区的八卦传播得很快,厂区、程登临的单位都有人知道了。 程怡心不敢再出门,她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议论她、笑话她! 总是催促着程父赶紧送她去上学,她想着离开就好了,到了大学里没人知道这事儿,就没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了! 程登临这些年走得很顺,眼红的人和想挤下他的人不少,那些人得了消息,实名举报到了他的单位。 领导找他谈话,程登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保证没有任何作风问题,愿意接受组织审查。” 领导见他这样信誓旦旦,自然相信他,也信任自己的眼光,让他先回去休息两天,等调查结果出来再回来上班。 另一位领导也听了些传闻,两人碰头时道,“小程工作能力为人处事什么都好,就是这大后方不稳,很容易影响工作啊……” 如果再这样下去,实难委以重任! 程登临原本的顺畅仕途就这样有了波折。 第13章 回家的路上,李旭一路花式夸他妈,“妈,您真是太厉害了,我都没有开口的机会!” 打嘴仗可是他的强项,他妈愣是没给他一点儿施展机会。 另外程登临上班不在家真是遗憾,不然可以狠揍一顿,给他姐出气。 李旭夸着夸着,不听江大姑说话,奇怪问道,“妈,想什么呢?” 江大姑被儿子吵得回神,“我寻思再给你姐寻摸个对象,这回可得好好考察考察人品和公婆。” 李旭却觉得多余,“妈,我姐成绩好,大学肯定能考上,她这一毕业分配就是干部,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般配!” 他妈认识不就公社附近、村里村外那些人吗?这些都配不上他姐! 江大姑闻言,不 地拍了一掌李旭的后背,“那姓程的不是干部?不照样勾三搭四?谁说干部就一定人品好,再说我认识的人不多,但是媒婆认识的多,我早点准备起来,多看几个,一定能寻到合适的,你姐再在学校里找找,这不双管齐下嘛!” 我姐才刚离婚,肯定没心思想这些,李旭想。但考虑到他火辣辣的后背再承受不住一掌,就没敢反驳他妈。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