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萧,钟宴笙的睫颤了两下,眼眶几乎立刻就润了,鼻尖也酸酸的,向来含情的黑眸润润的,浮上一层薄薄的泪光。 那副有些委屈的神态格外惹人怜,裴泓收回手指,嗓音低柔:“小笙应当被人好好护在锦绣堆里,不当这么劳神伤身的。” 钟宴笙眨了眨眼,把眼底的泪雾眨下去,认真地道:“景王殿下,就因为我生在富贵锦绣堆里,大难临前,更该履行我的职责。” 裴泓一顿,笑了笑:“说得对。不拉着你说话了,快去吧,小笙。” 不出钟宴笙所料,漠北的捷报传来,京中是喜鼓舞了,但对于叛军而言,这无疑是个坏消息,时间变得紧迫起来。 没两,霍双回禀,没有在叛军里发现安王,但叛军果然有了异动,朝着京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势,若不是有景王的亲兵,恐怕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初六的时候,京城难得放了晴。 萧闻澜提着一壶好酒,兴冲冲地去找裴泓喝酒。 裴泓这段时间出入廷自由,住在从前住过一段时间的殿里,萧闻澜小时候就经常来里,又常来找裴泓玩,早对道小路十分悉,抄近道从后门进了殿里,往他和裴泓常喝酒的湖边亭子去。 景王殿里像是没什么人,也没人扫道上的雪,积雪几,今又放晴了,路上滑得很。 萧闻澜走路不看道,猝不及防滑了一跤,提着的酒坛也破了,泼了他一身,酒味浓烈。 他摔得眼前一黑,哼哼唧唧了好半晌,一抬头才发现身上的玉佩被甩飞了出去,顺着冻起来的湖面,呲溜滑到了假山之后。 这个玉佩是萧闻澜花了好几万两银子买的。 见几万两银子飞了,萧闻澜都来不及爬起来,忍着剧痛,四肢并用飞快拱过去,一把抓起宝贝玉佩,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摔出裂痕来,才松了口气,喜滋滋地亲了两口。 身上实在疼得厉害,萧闻澜龇牙咧嘴的,缓了会儿,正想扶着假山爬起来,就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谈话声。 他心里一喜,刚想把人喊过来扶他一把,就听到了一句:“你已经拖太久了,莫不是心软了?” 这道声音有些陌生,话里的内容却叫萧闻澜头雾水,下意识闭了嘴,没嚎出来。 随即他就听到了另一道悉的声音,比之平时,略有些低沉:“没有。” 萧闻澜的心莫名怦怦跳起来,抬起脑袋,悄悄从假山后望过去,看清走过来的人,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看到了前些子,钟宴笙在书房里画的小像上的人。 钟宴笙那天告诉他说,这个人是叛军的首领。 叛军首领为什么会出现在里?! 萧闻澜下意识觉得他是见过这个人的,可是他这会儿紧张到了极点,脑子里嗡嗡的,疯狂冒汗,大脑空白,想不起来这是谁、在哪儿见过,只能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声音。 他恨不得自己能立即昏过去,免得听到什么秘密,被发现灭口。 片晌之后,他眼睁睁看着那俩人朝着湖边的亭子过来了,谈话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你果然心软了。哼,成事不足,若你狠心一些,沁心园那次就能解决了这个麻烦,也不必多余生出这么多事。” 明明还是冬,晚上不烧地笼被窝里铁似的冰凉,萧闻澜背后却又冒出了一层汗。 沁、沁心园。 他记得,那钟宴笙刚随淮安侯夫妇回京,景王叫上了他们一群人,带着钟宴笙游园。 他们这群没什么出息的纨绔子弟,到哪儿都是吃吃喝喝,后面都喝多了,也没注意钟宴笙怎么就掉进了湖里。 一堆人里没几个会水的,会水的也醉得不成样子了,哪怕清醒着,八成也不敢冒险跳进初的冷水里救人,就那么耽搁犹豫了会儿,钟宴笙差点淹死在湖里。 最后还是景王殿下不顾危险跳下水,把钟宴笙救上来的,萧闻澜钦佩极了。 之后因为钟宴笙落水差点死掉的事,景王被罚了足,钟宴笙高热不退,昏睡了好几才醒来。 另一道声音倏然响起,冷冰冰的:“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别对我指手画脚。“ “合作?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 出现在中的叛军首领背着手,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你若是当真喜,将他囚起来做你的娈宠不就成了,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坏事做尽,还想当好人。” 最后一句话一出,背对着萧闻澜的人没了声儿。 “你还要演多久?若是在萧回京之前拿不下京城,没有人质,我们谁也活不下来。” 片刻之后,萧闻澜听到那人嗓音略哑,冷淡道:“我心中有数。” “你最好当真有数。” 萧闻澜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牙齿都在打颤。 他很快察觉到,等亭子边的俩人再往里走几步,他这个位置就会被发现,赶忙屏息静气,手脚发软,硬着头皮往里缩。 方才缩了两下,叛军首领猛地看过来:“有人!” 噌地一声,是兵刃出鞘的声音。 脚步声靠了过来。 萧闻澜嘴发抖,心脏鼓动得快要跳出腔,使劲一拨头发,趴在地上嚷嚷,仿佛刚被吵醒一般,眼神离地抬起头,大着舌头叫:“谁、谁啊,呜呜,我、我摔了一跤,起不来,快扶我一下。” 方才他摔了,酒坛破掉,洒了他一身,一靠近,浓烈的酒气就传了过来,看起来像真的喝得稀里糊涂。 “……是萧那个废物堂弟?” 见到是萧闻澜,假山边的俩人一时陷入沉默。 这些子萧闻澜住在里,除了稍微限制了点自由,每还是吃吃喝喝,三天两头找景王喝酒,丁点事都不放在心头,把纨绔废物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叛军首领还是没有收刀,哪怕萧闻澜是个人尽皆知的废物,他眼底还有几丝杀气和怀疑,将刀往萧闻澜脖子边递了递。 萧闻澜醉得浑浑噩噩般,见到有东西凑上来了,伸出舌头舔了下刀面,又“呸”了一声,不地嚷嚷:“不甜,不好吃,我要吃……冻柿子!” 叛军首领眉头一抖,立刻嫌弃地把刀收了回去。 萧闻澜快吓死了,半真半假地抱着眼前人的腿就吚吚呜呜哭起来,撒泼打滚要吃冻柿子。 叛军首领被他吵得耳边嗡嗡响,有些烦了:“把他杀了,找个枯井丢进去。” 萧闻澜哭得更大声了,口齿不清:“柿……柿子……” 救命啊!谁来救救他啊! 哥!嫂! 另一个人沉默片刻,道:“他到底是萧家的人,不可能无声无息处理掉,死了会很麻烦。反正他喝醉了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依稀记得什么,以他的胆量,也不敢说。” 这番话似乎说动了叛军首领,隔了会儿,萧闻澜听到收刀入鞘的声音,旋即另一个人嗓音淡淡道:“来人,把萧二少送回去。” 萧闻澜闹了会儿,像是又醉过去了,被搬起来时也不敢睁眼,假装沉沉睡了过去,直到被送回暂居的殿,也没敢再动一下。 被放回上后,王伯送走了送萧闻澜回来的人,拿了热帕子过来为萧闻澜擦手,老人家眼睛锐,一眼就看出来他在装睡:“二少,怎么了?” 没有其他人在了,萧闻澜呆滞地睁开眼,嘴哆嗦了几下,喉咙像是了块铁,极端的恐惧之下,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声了。 王伯安地拍拍他的背:“别急,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萧闻澜接过帕子,抹了把脸,清醒了一点。 他好想什么都没听到见到,继续安安心心过他的逍遥子,当一个缩头乌。 可是…… 萧闻澜脸发白,终于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王伯,我、我要去见,小殿下。” 王伯哎了声,看他还在剧烈发抖,又安抚了他两下:“好,老仆这就带您去找小殿下。” “不、不,现在不能出去。”萧闻澜脑子迟滞地转了一下,“晚上,等晚上,我悄悄过去。” 钟宴笙在文渊阁待了一个白,听兵部尚书跟户部尚书吵了半天,晚上离开的时候,脑瓜子还嗡嗡的。 兵部尚书要拨款,户部尚书哭穷,这群大臣真是到什么时候了还能吵起来。 难怪哥哥议事时总是垮着脸,把人都镇住,能让他们少说很多废话。 吩咐了卫绫去给霍双传信后,钟宴笙回到兰清殿,天已暗,刚跨进院子里,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影里窜出来:“小殿下!” 钟宴笙吓得差点跳起来:“萧二少?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萧闻澜脸急切,冲上来拉住他的手,语无伦次的:“我、我看到,也听到了!” “什么?”钟宴笙看他脸上冒汗,轻轻拍了拍他手,“你慢慢说。” 萧闻澜脑子里一堆话想说,翻来覆去在脑子里转了一遍,终于找到了重点:“我看到……叛军首领,和景……” 钟宴笙眼皮一跳,刚要打断他的话,就察觉到了四周异常的安静。 站在他对面的萧闻澜话音哽住,瞳孔放大,倒映出了他背后的人。 裴泓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弯下来,嗓音带着温和的笑意:“小笙,在聊我吗?” 作者有话说: 们萧闻澜还是很有勇气的! 这几章都是剧情哈,不慌,瞎大概还有两章能赶来捞老婆! 注1:人在一方天地。 注2:远信入门先有泪。 皆来自百度百科。 第九十五章 悉的声音落入耳中的瞬间, 钟宴笙浑身都炸了,生生打了个灵。 萧闻澜更是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手脚发软哆哆嗦嗦地扶着廊柱蹲了下去。 面前的人披着狐裘, 浑身茸茸的, 惊恐的样子像极了圆滚滚炸的小山雀, 裴泓看着他的反应,似是笑了一下, 伸手去搭他的肩。 钟宴笙浑身发,躲开他的手,视线迅速略过他, 望向他身后, 去找跟在他身边的暗卫。 他没有看到暗卫, 却看到了一个更眼的人。 钟思渡。 哪怕已经有所预料, 见到钟思渡时,钟宴笙还是愣了愣。 “不必找了。” 裴泓看到他躲闪的动作,指尖顿了顿, 收回手,钟思渡沉默地跟在景王身后提着灯笼,背光中, 钟宴笙看不清裴泓的表情。 他对钟宴笙说话的嗓音,却一如既往的柔和:“小笙, 要想他们活命的话,就乖一点。” 暖黄的灯光从裴泓身侧投过来, 恰好落到钟宴笙的脸上。 他紧抿着, 望着裴泓和钟思渡没吭声, 眸底不知是泪还是什么, 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灯火落在那样一双清透明净的眸底,裴泓几乎是立刻就别开了视线。 片刻之后,裴泓又转回头,视线落到了钟宴笙身后的萧闻澜身上,一笑:“萧二少,你的胆子比我想的大很多。”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