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笑容,就让姜偃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还不像现在这样晴不定的聂朝栖,仿佛两人又回到了聂家。 “你喜我这般对你笑吗?”他虽笑着,笑得眼睛都弯起,话音里却不带丝毫笑意。没有多少起伏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让人背脊发凉。 “这样,像他吗?” 他这样实在吓人,姜偃有些怕了,忍不住往里缩了缩。 聂如稷从来不对他笑。 只有聂朝栖才会这样笑。 他实话实说,聂朝栖却不高兴的沉了脸,“我对着镜子练过很久,这就是他们口中聂如稷的样子,慈悲心肠,怜众生,你在骗我,是不是?” 这话姜偃也听过,大家确实都这么说聂如稷,把他说得就像个佛光普照的佛子,以前姜偃也这么觉得,他从来没怀疑过这个说法,只是如今想来,修道之人是不是都眼瞎? 他想起聂如稷面无表情捅人的样子,连弟子都捅,要不是他在中间转圜拦着,太玄宗当年的小弟子,估计个个都要被他砍个遍,这样的人,他怎么就一直觉他是心怀苍生的神君形象? 他也眼瞎了? 还是聂如稷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自带了光环滤镜,导致看着他那张冷冷清清的脸,就觉得是这样一个人? 姜偃哆嗦了下,一时间产生了茫。 合着到头来,他也是以貌取人的吗? 全修仙界都被下了降头? 见姜偃愣住,聂朝栖自以为自己说对了,再次挂上那张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的聂如稷式笑脸,“你便待在此处,你想见聂如稷,我可以演给你看。” “你可将我当作是他。” 姜偃:那我可能现在就忍不住一刀捅过去了。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但聂朝栖本听不进去,他有诸多前车之鉴,这世上没人喜他,不是利用他,就是期望他做神君飞升的踏脚石,现在这唯一一个愿对他和颜悦的人,也是为了聂如稷。 那他就做聂如稷。 其他的,已经什么都不想再知道了。 他怕自己要是连聂如稷都不像了,连姜偃都要离他而去,他不能想象鲛人有一天跟其他人站在一起,脸嫌恶,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他,骂他是走到哪都只会带来不幸的瘟星,叫他快点去死,转头又去对聂如稷笑脸相。 光是想想那副场景就叫人无比抓狂崩溃。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他绝不可能再让事情的结局变成这样。 就算是魔头,也不能这么彻底剥夺他身边一切温暖,他还得做魔头许多年,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活多少年才能被允许死。 成魔是条血路,想做成世间无一的魔头,更是要一次次撕碎自我再在残灰里将自己拼接起来,拖着是孔的残破身躯前行,他知晓自己不配留下什么在身边,但他怕自己坚持不到被屠的那一天。 鲛人......鲛人是他长这么大,唯一选择他的人。 他不会知道,当他说自己是他命定伴侣,他从深海上岸来到人类世界,又溜进里是为他而来时,他有多欣喜。 鲛人在路上,肯定听说过他的名声,民间如何说他,聂朝栖心里有数,他如此不好,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来找他,一点都不嫌弃他是个魔头,还许他陪他度过情热,许他亲近触碰,说要带他回深海,聂朝栖喜至极。 唯一为了他,奔着他来,在乎他的人......他绝不能再失去。 就算骗骗自己也好。 他可以装作不知道他心里还住着聂如稷,只当一切还像之前那样。 他堵住耳朵,什么都不想听,生怕听见的是辱骂他不知好歹,果真心歹毒比不上聂如稷一指头之类的话,看见的,是因为他叫穿聂如稷的事,而瞬间变了面孔对他恶脸相向的鲛人。 “你先休息,我明再来。”他眼神晦暗,垂着眼睫,转身狈离去。 留下傻眼的姜偃伸出手僵在半空。 “他......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翻脸了?” 扯了扯拴在脖子上的锁链,他就是想去追也没办法。 急了一会,姜偃忽然冷静下来。 其实他没有解释的必要。 这里只是幻境,误会就让他误会着去,他走了不就没事了? 他一拍脑门,差点被聂朝栖带跑偏了。 想到聂朝栖离开时的表情,姜偃默默想到,不行,他得尽快离开。 聂朝栖真有点不正常。 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他心结,还是得尽快跑路为上。 等不及三天,第二天他就借着内探子之口,向宋岐传信,说他已经想好了,自愿献出血,解决王城祸瘟。 宋岐动作很快,知道他被聂朝栖锁起来了,又花了一天时间想办法借着言官狗腿子之口,将聂朝栖从王内支出去。 走之前,聂朝栖还来跟姜偃说了话。 那时姜偃百无聊赖的睡着,忽脸颊贴上一抹凉意。 “鲛人,等我回来,我就不做魔头,不管世间其他人,随你回深海可好?” 姜偃闭着眼睛装作没听见。 聂朝栖也不在意,他起身离去,不知去往何处。 等他一走,宋岐的人就来将姜偃接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脖子上的锁链给拆掉,还险些被人发现。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