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保重身体为紧啊!” 能出现在御书房,而且坦然地和皇帝讨论身体康健,放眼整个大宣,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银枭卫大统领,皇帝真正的心腹臂膀。 皇帝半掩着嘴,堵住即将出口的咳嗽。萧谨言再晚走片刻,他就掩饰不住了。 这是不传之秘,就是后妃和宸王,也不知道皇帝身体不好了。 皇帝长长叹气,说道:“今年是朔二十一年了,朕登基,已经二十余年了啊!” 大统领没有说话。 皇帝收起不合时宜的伤,再次武装成喜怒不形于的帝王,问道:“萧谨言的事,你怎么看?” 大统领停顿了几瞬,然而这些微差距,除了他,没有人发觉。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已经变得非常平稳:“萧谨言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确实心悦和光郡主。秋狩时,他全程陪在和光身边,就连前几天拿到戚府勾结匪的证据后,他也特意绕道跑到人家别苑,就是为了看上一眼。” 皇帝和大统领都笑了。 皇帝叹:“年少真好啊!” 他已经有多久,不曾体会到心动的觉了? 身为一国之君,有太多事情需要他考虑,情早已被抛弃。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情,只是与朝堂上的制衡比起来,他对后女子的真心,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近来,他死水一样的情绪,竟然被一个女子掀起涟漪来。 然而讽刺的是,皇帝难得动了心,世俗和礼法,却牢牢阻挡在他的面前。 他注定不能给赵淑娴一个身份,注定不能光明正大地宣告世人,这个少女,是他的女人。 皇帝难得的有些动容。 大统领适时说道:“以这三年萧谨言拼下的功勋,可见他对圣人忠心耿耿,萧家历代替皇室卖命,倒不用担心他与其他人里应外合。他想求娶和光,想必是真心喜,与宸王,是没什么关系的。” “而且”,大统领悄悄地觑着皇帝的脸,不动神地说道,“虽说萧谨言会成为宸王女婿,但反过来想,宸王府也进去一个银枭卫啊。” 皇帝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既然无人成全朕,那就由朕来成全其他人吧!” 这时候,殿外传来一阵的喧哗声,女子气急败坏的声音隐约可闻。 “他们俩倒是赶了巧。”皇帝说道。 大统领扑哧一声笑了,说:“恐怕不是赶巧,多半是萧谨言知道了襄平殿下的来意,这才急匆匆来求陛下赐婚的。” 皇帝也紧跟着反应过来:“怪不得,朕就说他为什么突然提起此事。” 听着殿外一阵接一阵的声音,皇帝摇了摇头,和大统领说:“襄平也太没规矩了,御殿前岂容她喧哗!” 大统领才不接话,皇帝的宝贝女儿,皇帝自己说一说就罢了,若他跟着应和,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若她只是在里没规矩就罢了,偏偏,她的手伸的越来越长。”说着,皇帝出失望的神,“是朕惯坏了她。” 书房内虽然没有内侍,但皇帝知道,这些太监也拦不了多久了,皇帝冲着大统领挥挥手,说:“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大统领转过身,朝紫辰殿的暗门走去。 御前不允许戴面具,明灭光线中,出一张不拘言笑的脸。 那分明是朔十六年,在长安昙花一现又很快泯然众人的状元郎,明成晖。 明成晖这一生,不财不权,唯独作诗。 因为他想参加科举,验证自己的作诗水平,皇帝不得不亲自要来试卷,把他钦点为状元。 结果巧了,那一届有皇后的弟弟赵恪,有银枭世家传人萧谨言,还半路冒出来一个他。 朔十六年的科举,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和下属成了同榜进士,明成晖心情颇为复杂。 不过,明成晖还是相当自豪,他可能是开国至今,文学水平最高的大统领了。 走出紫辰殿,光立刻朝眼睛中钻来,高大的殿在光下虎虎生威。 明成晖拍了拍栏杆上的猊首石雕,喃喃道:“萧谨言啊萧谨言,你把我的诗批得一无是处,可怜我这个上司还得帮你在圣人面前说话好,让你娶到心仪的姑娘。” 他边走边摇头,叹道:“我可真是一个大度的领导!” 明成晖渐渐走远,身影很快消失在殿群中。殿红柱黑瓦,高大庄重,相比之下,走在其间的明成晖渺小如蜉蝣。 每个人都想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就连无无求如明成晖也不能免俗。皇帝身体越来越不好,他也该给自己,谋划起来了。 . 襄平终于越过这些烦人的内侍,走入紫辰殿中。 她的脸上犹带着怒意,还没走近,就向皇帝高声告状:“阿父,你看看这些内侍,一个个胆大包天,连我都敢拦!” 皇帝不搭腔也不表态,反而问道:“你今进,又是为了什么呀?” “阿父!”襄平公主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所以不再谈论那些小人物,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此行来意上,“阿父,女儿自六年前丧夫,这些年一直形单影只,孑然一人。女儿本想一辈子守寡,但眼看妹妹们一个个嫁人,现在子女双全,女儿心生羡慕,所以,也想再给自己找个伴。” 皇帝不动神地笑了:“哦?你看中谁了?” 襄平出羞涩的笑意来:“承羲侯府萧家四郎,萧谨言。” 皇帝心道果然,如果之前萧谨言没有来求赐婚,如果之前没有明成晖的那一番话,皇帝说不定就答应了。 毕竟相比于让萧谨言成为宸王的女婿,还是让他成为自己的女婿更放心些。 不过现在,他另有打算了。皇帝是一个下定了主意,就不喜再改动的人,只能说,可惜襄平来迟了一步。 而襄平不清楚皇帝在想什么,犹在试图打动皇帝:“阿父,我听说开国初期,乾宁公主的驸马就是萧家人,你看时间过了一百年,当年的佳话重现,这是何等的喜事!” 她不提乾宁公主还好,一提皇帝就火了:“怎么,你想效仿乾宁?” 襄平心里猛地打了个突突,拿不准皇帝说的是驸马还是摄政,她含糊地试探道:“开国时承羲侯就是驸马,萧谨言也是未来的承羲侯,让他当驸马,岂不美哉?” 皇帝却不理会襄平的试探,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襄平,朕记得小时候,朕曾不小心点燃了烟火炮仗,被先帝好一通训斥。那时,朕也曾提起前人的事情,问先帝,为何乾宁能在宣政殿前放炮仗,而朕却不行?你知道你的祖父说了什么吗?” 襄平的心慢慢变凉,僵着脸摇了摇头:“女儿不知。” “前人能做的事,时过境迁,后人未必还走得通。” 襄平心中大惊,她努力维持着脸,僵硬地笑了笑:“阿父,您又说笑了。” “回去吧。”皇帝负着手背过身,不再看向襄平,“你若真想好好过子,那就招个驸马。其余事,不要管太多。” 襄平直到走出紫辰殿,都觉得自己半边身子是凉的。 皇帝他,什么意思! . 萧谨言被皇帝强行赶走后,连着几天都心神不宁。 他心惊胆战地等了五天,还是不见襄平公主的赐婚圣旨。 反而是好几个与襄平走得近的臣子,纷纷被调职。 萧谨言突然福至心灵,立刻朝承羲侯的书房走去。 “祖父”,萧谨言刚推开门,就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请您上书请婚!” 承羲侯现在看到萧谨言还是肚子火,他哼了声,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敢来见我!” “祖父,要打要骂稍后再说,您先写折子求赐婚要紧!”萧谨言急切地说道,他活生生被拖了四年,先是有和亲,后来他要守孝,前几天又闹出招驸马的事,萧谨言真的是被折腾怕了。 “赐婚?”承羲侯狐疑地看着萧谨言,“圣人同意了?” 如果和光郡主真的能成为他孙媳,承羲侯当然乐意,可是问题在于,皇帝不乐意。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跟皇帝对着干。所以明知萧谨言很喜宸王家丫头,承羲侯也不敢轻易放出准话,只能自己出面当这个恶人。 萧谨言知道祖父的顾虑,也知道这件事是他们萧家做的不地道,承羲侯和宸王都有各自的考虑,萧谨言只能尽自己所能,来取得两全。 好在他在银枭卫里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现在皇帝不会怀疑他的忠心,而且从他挑破这桩婚事后,虽然皇帝没有明说,但是萧谨言有一种强烈的预,皇帝动容了。趁皇帝还没改变主意,赶紧给皇帝递台阶啊! “祖父,你就信我一次,写奏折吧!” 承羲侯将信将疑,不觉得皇帝真的放心让宸王府和萧府联姻,但既然萧谨言都这样说了,他试着写一封也无妨,反正已经被打回来一次,再退一次也没差别。 然而这次的结果出乎承羲侯意料,没隔几天,赐婚的折子允了。 圣人亲笔批复,赐承羲侯府四孙萧谨言与和光郡主共结连理,择成婚。 圣旨送到宸王府的时候,宸王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才过去多久,萧谨言,居然还真到赐婚圣旨了? 他是不是答应的太随意了? 宸王府和萧府都喜气洋洋,这桩婚事悬了四年,现在可算落实了,还由圣人亲自赐婚,体面至极! 萧谨言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整整四年啊,他可算熬出头了。 城喧哗中,萧谨言又想起另外一个人,冷冷笑了。 赵恪,你简直好极了,我们这仇,后慢慢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科举: 明成晖:我觉得我写的诗特别好,我要参加科举,让更多的人来欣赏。 皇帝内心:你疯了吗,你堂堂大统领参加科举干嘛?银枭卫太闲了吗?这几天没事情可做吗? 考后,皇帝腆着脸要来试卷,从里面翻出了明成晖的试卷,说道:“此人文采甚好,堪当状元,诸位卿怎么看?” 卿们:…… 礼部官员:这一届是咋了,为什么这么多后门户? 萧谨言:我以为我走的后门已经很过分了。 赵恪:我就说,为什么我记得试卷,还是考不赢明成晖 ********* 当初码新科进士那一章时,篇都是flag,容思勰还觉得明成晖能在两位重生之人的夹击下夺冠,显然是有真本事,唉,多么鲜亮的一个flag啊~~ 容思勰和萧谨言终于官宣了,可喜可贺~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