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 …… 阿诺德·弗拉基米尔竖起了背后的八枚引擎,就像是镶嵌在天空中的一座斑驳古旧的钢铁雕塑。引擎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呼号,推动着这齿轮锈蚀铆钉凋零的古老雕塑向前滑行,在这晕染着血与金的夜里,它一点一点的向前,转动着理想的关节,驱动着红的血,建立起道德与责任的行驶轨迹。 他渐渐加速,就像很久以前以战胜者的姿态在海面巡游,轰鸣着向着一切胆敢拦在前面的敌人冲锋。 这一刻,他就是照亮前行道路的真理。 在他的身后,太花旗帜和太极龙的天选者们再次组织起了钢铁洪,他们就像是带刺的钢铁,又像是海岸般丛丛林立的礁石,凌厉而坚硬,发出嘈杂的口号和呐喊,也没有形成整齐而威严的队列,只是构建出了一道冰冷且热烈的生命狂,他们在星空之下飞驰,仿佛穿越旷野荒原的角马群,为了在亘古的历史中延续种群生命,以义无反顾万死不辞的姿态朝着末席卷。 不可胜数的远程技能和导弹先一步飞往大卫·洛克菲勒,夹杂着毁灭一切的威势。 然而乌云般罩向大卫·洛克菲勒的远程技能和导弹,在他的前方仿佛遇到了看不见的屏障,就像川遇到了沙洲,被分成了两股,自然而然的越过了大卫·洛克菲勒,投奔向了他身后环形垃圾墙。在这一片空域,船支的残骸尤其多,导弹和技能纷纷击中那些大号物件,在天空炸开,变成一朵又一朵灿烂的烟花。 俯冲中阿诺德·弗拉基米尔举起了挂着红旗的标,他那老旧的机甲在磁场中震颤,似乎随时都可能散架,但他还是能勉强维持住飞行的轨迹,不让自己因为强大的磁场而偏转航线。 “大卫·洛克菲勒!想想造物主为什么创造你!是为了让你追求美德和真理,而不是为了让你像贪婪的野兽一样活着!” “美德和真理?”大卫·洛克菲勒抬起眼睛,仰起金头颅,无情的看向阿诺德·弗拉基米尔,发出了雷鸣般的声响,“你们追求美德与真理,为何却死于自身的望?但那不是你们的错,是你们从未曾意识到所有看似伟大,实则虚无的理想,都会毁灭于人类最低俗的望。别对我说教,别告诉我人类是什么样子的生物,我比任何人都了解……” 声音在随风扩散,大卫·洛克菲勒背后滴滴答答转动着闪电长矛停止了旋转,世间万物都静止在了当下,半机械人战士滚滚而下的钢铁洪、飘飞的巨轮与细小的杂物、天空的飞鸟还有跃出水面的鱼,全都被定在了原处,唯有起伏不定的海波在摇晃着粼光。 阿诺德·弗拉基米尔同样固定在了半空中,与时间静止不同,他还能动,就像只被钉子扎在墙上的飞虫,无力的摆动着翅膀与四肢,曾经引以为傲的引擎出断断续续的血红焰,发出尖利的声响,就像某种动物濒临死亡前的哀嚎。 大卫·洛克菲勒轻轻抬手,阿诺德·弗拉基米尔那十米高的钢铁之躯,就如同一片羽,轻盈的被第一神将入了手中。他抓着阿诺德·弗拉基米尔那球形的驾驶舱,将之放到了与他视线平行的位置,就像金怪物捏着幼童的脑袋,细细观察是不是可以食用的猎物。 他那毫无情可言的细长双眸注视着驾驶舱中平静中糅杂着愤怒的面容,叹息了一声说:“你这样的人,不该涉及任何斗争,潜心学术,享受漫长生命,坐看世界变迁,不是很好吗?”顿了一下,他淡淡的说,“阿诺德,如果你现在忏悔,我将允许你回到冬。” 阿诺德·弗拉基米尔握紧了手中系着旗帜的长矛,他低声说道:“在我把大脑从颅腔里取出来的这些年里,我所度过的是历史中的时间,我是外物,是旁观者,我不仅被取出了大脑,我连人生都被从世界的洪中清晰的摘取了出来。我的呼、我的心跳都不再是自身的意愿,这反倒让我超人的身份,去反思那段无可挽回的历史,失败却是我们咎由自取……”他发出了怒嚎,试图将手中的长入大卫·洛克菲勒的心脏,那风雨不蚀的钢铁手臂还没能伸直,便在一簇一簇跳动的火苗中逐渐弯折,崩裂,就像在冲机下逐渐变形的机械部件。“但是……但是……无论如何!你们都不应当用卑劣的手段彻底去除人类对于未来美好的期望,哪怕它彷如虚构,哪怕它徒是安,哪怕它无法实现。” 大卫·洛克菲勒凝视着旗帜上那枚泛暗的五星和镰刀锤子,冷冷说道:“虚构?安?人类需要的是虚假的偶像以足神,无穷无尽的糖、脂肪和以足身体,支配、奴役、驯化其他人类的权力以足大脑。真糟糕,每个人的极乐都是其他人的地狱,人间没有通向乌托邦的大门,唯一的理想之地是母亲的子。而你们所塑造的无限之地,乃是自我毁灭。事实证明,望才是万物之源,而你们,你们不过是历史的残渣,时光的垃圾,早该被丢弃到岁月的熔炉中,焚烧成无人记得的灰烬。” 阿诺德·弗拉基米尔的手臂已被弯曲成九十度,手中的旗帜无力的垂了下去,他在驾驶舱中的头仰了起来,“不,你永远别想消灭我们,只要镰刀铁锤一息尚存,就一定会有人记得,是我们把红的旗帜在帝国大厦的楼顶!” 大卫·洛克菲勒摇了摇头,再次叹息,“瞧,你意识到了我的正确,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失败。”他将阿诺德·弗拉基米尔提高过头顶,慢慢收紧了五指,那钢铁与有机玻璃组成的驾驶舱渐渐变形,“那就让我明确的告诉你,你们早就失败了,今天,我将把红幽灵彻底钉入不朽的棺木。” 折断的铆钉和钢片进了他的头顶,碎裂的玻璃割破了他的脸,刺进了他的瞳孔,鲜血和脑浆沿着漆面斑驳的铁绿外壳向下淌,染红了透着幽沉赤的锤子、镰刀标志。 阿诺德·弗拉基米尔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发出了最后的高声呼喊:“英忒那雄奈尔一定会实现……” 大卫·洛克菲勒松开手,闪电长矛发出轻响,恢复旋动,阿诺德·弗拉基米尔那庞大的身躯和那旗帜一起向着垃圾墙随风飘去,一点火星跳到了血红的旗帜上,像是枯萎的叶片般随风燃烧,而那沉重又轻盈的钢铁之躯竟没有化作dna螺旋,在风中悄无声息的瓦解,分裂成一块又一块陈旧的残片,于红的火光中渐行渐远。 “去吧!去吧!”大卫·洛克菲勒与那即将燃尽的旗帜擦身而过,沿着看不见的路径继续向前,恍如雷霆在人间漫步,“人类社会的进化不见起点,没有终结,唯有无尽的淘汰,亡者是养分,行者需一往无前。” 横过天际的钢铁洪在这沉沉的念诵声中复苏,一堆又一堆铁和血铸造的狂浪汹涌而来,携带着复仇的狂热以灭绝一切的姿态向着大卫·洛克菲勒冲锋。然而那望而生畏的钢铁洪在他面前像是遇到了雄伟壮阔的防波堤,成千上万半机械人组成的大于他而言都不过是无关痛的水花,狂的光和爆炸中,钢铁在飞溅,轰然的鸣响中,数不清的半机械人被巨力抛向了天空,惊天动地的散落成了零件如雨。后面黑的半机械人引擎的啸叫仍如万马奔腾,他们前赴后继的向着人类望所筑造的金巨人前进,那边的一轮环形高墙如同伫立于虚空的彩行星环,星光、光、火相辉映仿如行星的诞生与寂灭,而那沉寂又汹涌的海,它是宇宙,也是故乡。一切的光落在海面上,那是人类忠于信仰的献祭。 “我将踏平山峰,我将填平海洋,我将放逐所有反对我的人。人类,将在今夜见证我大卫·洛克菲勒的力量。所有道路都通向望,我将行于这无尽之路,支撑起永恒的帝国!” 大卫·洛克菲勒低声沉,整个世界都在共鸣。旷古的唱在天空回,逐字逐句,凝结为更为广袤的静默。 大海和星空在这个夜晚被彻底的惊醒,他的呼吹拂为死亡之风在海天之间舒展,他的目光凝聚为毁灭之火在海上投下了的倒影。 在波澜壮阔的钢铁中,大卫·洛克菲勒就如同一颗炽烈的恒星,无论多澎湃的狂涛巨浪,都于他面前搁浅,徒劳无望的溶为凄美悲怆的铁雨。 这滂沱铁雨向着电磁炮阵上方的护盾穹顶倾泻,以眼可见的速度,将灯火般辉煌的护盾浇灭,无数重装战士在铺天盖地的火雨中陨落,向着船陆,如坠毁的星辰。 有些历史就这样诞生于不可理喻的画面中。 这一刻,天空不下雨,只下铁与血。 …… “神将!防御阵线撑不住了!防御阵线撑不住了!” 通讯器里响起了急切呼救,白秀秀攥紧了手,习惯的用镇静的声音回复道:“刘沛然,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大卫……”刘沛然息了一下,发颤的声线快速翕动,“大卫·洛克菲勒来了,太花旗帜軍団冬軍団全灭,我们的第三十五重装集団、第三十六混编集団、第三十九轻装集団、第四十混编集団、第四十五远程支援集団、烛龙强击大队、猎鹰大队、朱雀大队损失惨重,基本丧失战斗力……只有黑死病的魔神和玄武大队还在斗,但本拦不住他前进……而且……而且电磁炮阵……整个电磁炮阵都要被上天了……” 尽管白秀秀早就做好了准备面对这一刻的到来,但她仍在瞬间失去了一会意识,那种觉就像是半夜从深邃的噩梦中惊醒,你睁着眼睛,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你将要面对什么,恐惧和黑暗包裹着你,让你心跳加速,汗倒竖。幸好她已经习惯了面对这一切,快速的深呼,脑子里迅速放空一下,然后幻想自己拥有一对翅膀,能在深渊中飞行。 “上了天了?” “万有引力,是万有引力!” 白秀秀缄默了几秒,“我知道了。”她面无表情的说,“告诉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尽量再争取一点时间,拖住大卫·洛克菲勒,电磁炮马上就能启动。” “电磁炮有用吗?”刘沛然像是心慌意下意识的询问,又像是病入膏肓语无伦次的质问。 “有用,我们不是用它来打大卫·洛克菲勒。”白秀秀坚决的说。 “那还需要多久?” “十分钟。”白秀秀平静的说。 “明白了。”刘沛然回过神来,语气稍稍松弛了一些,“我通知大家全力以赴,一定拦住第一……大卫·洛克菲勒十分钟。” 白秀秀转头看向了颜复宁,挂在核反应堆上的颜亦童还在费力运转,每一条电缆的都发出耀眼的虹光,彷如霓虹,将幽闭的房间照耀的光彩夺目。这辉光和静谧的电声,让人觉得这里与世隔绝。 “十分钟,能行吗?”她冷静的说,语气并无催促之。她没有询问成默的动向,她充分相信他的选择,她所要做的就是把她该做的做好。 颜复宁的反应也很平心静气,“应该……没问题。” 白秀秀点了点头,“那这里就给你了,我必须回到上面去。” 就在白秀秀转身之际,核反应堆船舱前后的两扇门无风自动,“嘭”的一声,两扇门同时关上,接着气阀开始排气,那是核反应堆船舱的安全锁在关闭。 “怎么……”白秀秀回过头来,就看到颜复宁面沉郁拿指着她,那黑的口仿佛已经出了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眉心,她浑身汗如雨下,没有血的双却吐出最冰冷的警告,“颜复宁?” …… 整座船陆都在沉沦,仿佛即将被水与火一起噬的岛屿。希施抱着成默还在向着船陆东面逃窜,在他们背后,是高耸如塔的大卫·洛克菲勒,他浑身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恍如节庆霓虹的地标建筑。而那些奋不顾身向着他冲锋的人们,则燃点成漫天的璀璨烟花。 成默凝眸,看到天空点点火焰仿佛落英缤纷,那飘摇的火雨中,两万重装战士建构的光盾穹顶正次第熄灭。电磁炮阵就像是起了火、漏了风的屋子,在火焰中快速崩塌。倾覆就在眼前,太极龙的天选者们却仍试图集结,他们悍不畏死的向着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发动攻击,却悲壮的化作彩螺旋。燃烧的波涛在海面翻滚,近万艘巨轮组成的船陆于火海中正一点一点循序崩坏,像是被洪水噬的陆地。近乎末的灾难现场,还有无数普通人在逆行,他们在高架与甲板上全力维持电磁炮的位置。他们驾驶着一掀就翻的渔船、游艇在巨轮间维修连接构件。火雨在降落,死亡如狂风,生命脆弱的就像是……蚂蚁。 那无数次目睹过的景象如梦一般在成默脑海中浮现,如同古老的记忆在心头复苏,他看到了发的芽,微风拂过树林,光透过繁茂的绿叶在溪水上投下了光与影,一团奇异的黑就像是方舟在水面浮沉。 “蚂蚁,蚂蚁……就像是危难之时尝试泅渡死亡大河的蚂蚁。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成默轻声的呢喃一瞬就被狂风吹散,消逝如烟。 “老板,你说什么?”希施着风大声问。 “停下来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希施再次加速,飞快的向着东方逃离。 成默微笑了一下,“我说过了,逃跑解决不了问题。” “老板……除了逃跑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要去阻止他,相信我。”成默平静的说。 希施沉默了一会,才开始缓缓减速,这时他们已来到了船陆东侧边缘,在即将飞出船陆之时,成默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不甘心的鼓动翅膀,停在了一艘杂货船船头的桅杆之上,“您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成默动身体,从希施的怀中跳到了桅杆的瞭望台上,在他们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寂静,在他们的后方是天崩海裂的呼喊,而他们就是世界看不见的分割点。他转身看向了身后大卫·洛克菲勒的方向,“我必须去,没有人能阻止他了,除了我。” “可您的身体完成修复了吗?”希施急切的说,“你这样去就是送死!” “不是还有‘圣袍’吗?” 希施低了声音,“可您也不知道圣袍是不是和荆棘王冠有冲突?” 成默淡定的回答,“现在到了必须赌一把的时候了。”他眺望着无可阻挡的大卫·洛克菲勒说,“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能够下注。” “您这是在拿命赌!” “开始阿米迪欧有句话说的很好,想要击败现实,你就必须把自己的一切当做砝码上天平,一次又一次,直到成功或者死亡。” “对您来说这样有必要吗?您已经是第二神将了。我认为您逃过大卫·洛克菲勒追杀的几率,比您现在去赌这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要大!” “德里达说:真正自我的获得,旨在濒死时刻。海德格尔说:人极少能在生存的顶尖处生活;问题是,也只有在这顶尖的一瞬,人的存在之光才耀眼地闪烁。福柯所说的则是超越的体验:人的神与身,从不是生而限定的,更不能被权力所规训;人要不断改写自我,就是要接近、突破生命的极限,甚至,不顾生死……”成默凝视在虚空中不断向前的大卫·洛克菲勒,以及他身后还在持续膨的“望之墙”,以随意而轻松的口气说话,“其实这些话和阿米迪欧说的是一个意思,想要超越现实,必须要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些年,我能走到这个位置,凭借的从来不单单是努力、智慧和,还有能够豁出去一切的勇气,以及一些些运气。听上去这些都是些很官方的标准答案,没有错,这个世界是一场混沌不清的开卷考试,答案抬头都能看得见,难的在于解题过程中的知行合一,一点一点的拼尽全力在现实的泥潭中拔脚、迈步、谨慎缓行。陷阱、雾、惑和死亡的考验无处不在,想要走到梦想的终点,你要经历的不止考试,还有面对无可逾越的障碍时,一次又一次的赌博。这个世界没有坐享其成这种好事,如果有,那一定是有人为你付出了代价。” 希施咬紧了嘴,“老板,那也没必要在这一场必不可能赢的牌局里all in。” “希施,我们都清楚,想要彻底赢过对手,一定不是你手中握有大牌的时刻,而是对方同样握有大牌的时刻,这样的局面千载难逢……和你的想法不一样,现在不仅是我唯一能赢的机会,还是我唯一能将大卫·洛克菲勒拉下神坛的机会。我输了,情况也不会更糟……他要是输了,将万劫不复!”成默冷冷的说,“而且……我有不得不赌的理由。” “什么理由?” “等下你就会知道了。”成默轻描淡写的说。 希施无奈叹气,“明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还是被你说服了。也许我就不该试图劝说你,而是该把你一子打晕,强行把你带走。” 成默看向了希施,耸了耸肩膀,“很可惜你做不到,我的本体就是载体。” “唉……”希施再次叹气,然后闭眼昂首深一口气,“那现在我该怎么做?”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带着雅……” 希施打断了成默,没好气的说道:“您觉得老板娘会跟我走吗?” “会。”成默的眼中跳动着危险的光,“我会让大卫·洛克菲勒生不如死,你和雅典娜所要做的就是立即找艘船离开,然后潜伏下来,等待机会,在将来的某一刻,给大卫·洛克菲勒致命一击。” 希施注视着成默无言良久,像千言万语全都堆砌在了起伏的腔之内,想要倾吐,却堵在喉咙。 海浪和杂货船也在跟着希施的腔起伏,此刻在他们前面一点的船只也都抬起了船头,连接构件在半空拉扯得哗哗作响。 成默再次将视线转向了大卫·洛克菲勒,此时那金巨像已凌空漫步到了船陆中线,靠向南侧半片残缺的船陆半浮于空,像是延伸向远处的山坡悬崖,在那高耸悬崖的尽头,是密密麻麻的杂物与巨轮,正向着仿佛宇宙之门的圆环飞去。倾斜的船陆将世界准分割,一部分仍滞留在海面,另一部分随着隆起的船只渐渐离去。 他震动背脊两侧孱弱的光蛇,褪去的“瘟疫之主”再次缓慢的沿着他的躯壳生长,然而那些黑的态金属般的物质,在他的背后编织出两对羽翼,便停了下来,没有生出甲,也没有生出头盔,只在他的“暴君”腹部烙上了几缕火焰灼烧般的痕迹。百分之三十五的躯体修复程度,“瘟疫之主”并不能做到全覆盖,四对羽翼也只剩下了两对。 希施的眼中已斟泪水,恍如水晶器皿里倒了伏特加。 成默轻扇羽翼,飞至和希施平行的位置,主动拥抱住眼前这个机又笨拙的女人,“没必要太过在意,灾难不是末,某种程度上来说,灾难不过是场更为盛大的洗牌,这意味着,无论如何都有个崭新的世纪即将到来。” 希施也抱住了成默,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无声泣。 成默拍了拍她的背脊,随后松开了手,他扶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去吧,去望之墙附近,记住我说的话,第一时间找艘靠谱的船离开,不要回头,也不要停留。也不要再回黑死病,也不要和沙利文的人联络,可以去华夏,可以信任白秀秀。你刚才做得很,记住我告诉你的那种觉,有关磁场与湍的觉。”他振动羽翼,无形的气将希施吹向船陆之外,“还有,告诉雅典娜,杀死了大卫·洛克菲勒之后,帮我照顾好沈老师和小鹿,帮我看着小鹿长大……” 希施向成默伸出了手,就像溺水的人惊慌失措的求援,“老板……” 成默没有回应希施,他彻底展开了如云的羽翼,沿着逐渐升高的船陆飞去,那迅捷优雅的姿态就像是鹰隼潜入拂晓时陷入山火的森林,火雨尚在洗涤,硝烟、光、子弹密布其间,但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变幻的光线,唯有大卫·洛克菲勒是统治黑暗的毁灭之火。 他如风掠过不断倒塌吊臂,倾斜的船楼,在飞出耸立的断裂船陆那一霎,他祭出了“七罪宗”,燃点的长剑划破了夜空,像是跳出山岭的朝。 “真理:冕环!” 躯体有限制,大脑没有,成默准计算,沿着光线在虚空中蔓延的纹路,在膨与紧缩间穿行,以眼无法追逐的速度向着大卫·洛克菲勒狂飙突进。 大卫·洛克菲勒终于停下了脚步,整个世界的运转再一次戛然而止,向上生长的钢铁船陆,漂在空中的巨轮,燃烧的战机残骸、如摇蚊般在他周围盘旋的半机械人天选者……都颤颤巍巍的停在了原地,但火仍在熊熊烧,硝烟仍在随风飘摇。 “真理:牛顿定律!” 成默清楚,万事万物的停滞,是为了减少湍,让大卫·洛克菲勒能集中大部分磁场来针对他。果然,庞大的磁力如同狂暴的向着他席卷而来,他的速度为之一滞,周遭涌动的磁能随时都能将他碾为齑粉。 大卫·洛克菲勒抬手,身后悬停在望之墙中间的闪电长矛缩小了一些,飞入他的手中,“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勇气。” 那语气像是赞赏,又像是嘲讽。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