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超市回来的时候,简童一路黑着脸。 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下车的时候,那人已经颠颠地主动提着那一大堆的用品。 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买一些必用品,可带他过去之后,换来的…… 简童黑着脸,看着那一座小山丘。 此刻真心觉得当时点头答应带他一起去超市,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而那人,左右手已经拎着的东西,站定在她的身前,笑呵呵地用眼神告诉她,他此刻心情十分之好。 但是她不好,非常不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那人还腆着脸往她身边靠了靠。她便厌烦地往后挪开小半步,换作一般人,都会很自觉地退开一些,谁会喜热脸贴人冷股。 但沈修瑾本没有这个自觉啊。 电梯门开,她往家门口走去,默然地掏出钥匙来,打开家门,却一阵头晕目眩。 “童童,你没事吧?”际一道有力的臂膀,紧紧环住了差点摔倒的她。 她冷着脸,伸手推开:“有些累而已。你进屋去。记得把新买的拖鞋换下来。” 她就看着那人乖乖地换下鞋子,一双粉粉的蓝兔子拖鞋,穿在他的脚上,他还兴奋地不知如何是好,问她:“童童,好不好看?好看对不?” “……” 那人却毅力坚定,追着她问,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啊?” 她能说什么,简童默默看着那双可爆棚的粉蓝兔拖鞋,穿着这人脚上,莫名觉得滑稽,耳边,那人声音不断执拗地问她“好不好看”,被问烦了,她只能含糊着“唔”了一声……她是实在不能对着这张脸的主人说“你穿这粉蓝兔的拖鞋,实在是太可太好看了”。 别说去说这话了,就是想一想,她都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可她这“唔”的一声,那人立即兴致的弯下来,在打包袋里胡翻找,她看得一阵莫名不解,那人“啊”的一声,兴奋的叫道:“找到了。” 粉的粉红兔拖鞋,那耀眼的粉红啊,就这么粉大喇喇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下。 “童童穿。” 咔擦~她几乎能够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脑仁儿疼的厉害……穿你妹! 差点儿,就又被这人得理智破功! 身前,那人无视一切,已经手捧着那粉红兔拖鞋,在她身前蹲下身去。 简童又被这一举动得莫名不解。 低下头的时候,她却正好撞上那人的眼睛,他蹲在地上,傻兮兮地仰着头看她,笑呵呵地不停催促: “童童也换粉红兔拖鞋。” “……不。” 她说着,自顾自下脚上鞋子,从玄关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浅灰静音拖鞋,正待换上,一只手飞快伸过来,把她惯常穿的家居拖鞋抢了去,她脸一变,正要说话。 那人一只手托着一只新买来的拖鞋,一只手捉住她的脚腕,脚腕被捉住,她一惊,就要避开。 那人已经叫道: “童童,你别动啊,我帮你穿兔兔拖鞋。” 这没有任何威胁的话,却让简童整个人为之一颤。 双眸陡然睁大,看着蹲在她面前的那人,那张俊美得过分,刀斧神功一般的脸庞,她脑袋更加晕眩起来,恍惚间,觉得不真实。 他……在做什么? 那人已经笨拙地拿起拖鞋,往她脚上套去,却又笨手笨脚,那人手脚并用,已经不是蹲在地上,而是单膝跪了下去…… 这一幕,她如过电一般!眼睛一痛,“放开~!” “别动啊,马上就好了……” “沈修瑾!你给我站起来!”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很愤怒很愤怒,她只想要让这一幕,赶紧从她眼前消失掉! 最好,连这个人一同消失掉! “啊,等一下就好了……” 她看着脚下的那人,单膝跪着,一手捧着她的脚,一手拿着鞋子,说不出此刻这一幕,为何如此的碍眼。 但,就是碍眼! “沈修瑾,”她暗哑着嗓音,用力地喝着他:“你听好。 我不需要你帮我穿鞋, 不喜你帮我选的粉红兔拖鞋, 不喜什么kitty猫的牙刷,更不喜那什么水杯。 什么粉红兔拖鞋,什么好看,我都是骗你的!” 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朝着他吼。 愤怒又难受。 这愤怒和难受,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没有理由! 简童脸颊都涨红了,她怒瞪着他,那人被她吼得呆住了,就这么单膝跪在地上,傻愣愣的仰着头看着她,那双黑眸,从前除却淡漠,难有其他的东西了。 此刻,却只剩下了呆滞,疑惑,和不解……他不解她为什么这么气,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抬手,捂住心口,眼中更加疑惑不解,病了吗?这里为什么会疼。 可是再疼再疼,也没有此刻童童在发脾气,更让他在意的。 “我……” “你什么?”简童喝道,当积的情绪,一下子有了发口,她似乎无所忌惮了。 那人又被她吼得一愣,眼底浮现了浓浓的不安:“对不起……” “够了!沈修瑾!”她某神经似乎被他一句话牵动,脸更难看,更愤怒: “你能别再说对不起了吗!” 如果,他想要道歉,那就请他在他清醒的时候来道歉。 现在这样的道歉,她,不接受! 对于为什么会因为沈修瑾一句“对不起”,她便愤怒,简童如此解释着,对自己说,不需要一个八岁孩童心智的人道歉。 她换下自己惯常穿的家居拖鞋,漠视那人,往卧室走去,脑袋有些晕沉,心说最近劳累过度了,今便好好休息。 心里刚这么想着,还没来得及走过玄关,便彻底没了意识。 简童身子一软,身后那人脸大变,几乎是扑了过去,才及时地抱住怀中女人,他低头看看怀中女人,环住她间的手臂,更加紧了紧。 “童童?童童?” 他焦急地呼唤怀中女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没有其他办法,匆匆从她衣服口袋里拿出来手机,翻找出郗辰的联系方式:“童童晕了。” …… 一刻钟,郗辰带着一名医生找来。 “高热,三十九度,怎么会现在才发现。”医生话里带着一丝责备,望向守候在边的那个男人。 畔那男人抿了抿嘴,眼中都是担忧,“淋雨了,童童昨天淋雨了。” 肯定是这样子的! 这医生是郗辰家里的私人医生,年纪已经大的了,也算是看着沈修瑾、白煜行、郗辰三个人长大的,对于沈修瑾的事情,他也是听说过一些的,这人老话却不多。 看了眼前守候着的男人,兀自摇了摇头:“我去打电话,让人把药配好,送到楼下。” 不多时,他亲自去楼下取药,拎着药箱,走到简童前,扎针,吊水。 门口门铃响起,郗辰径自走到门口:“哪位。” “家政服务的。” 听到是家政服务,才打开了门。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家政已经打扫完离开。 郗辰陪着一起等简童点滴吊完,才和医生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去。 离去前,郗辰又看了看那上躺着的,和前陪伴着的。 “明我们再来。” 吩咐了一句,便匆匆离去。 这一番折腾,天已经暗淡。 简童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无力,脑袋痛。 她一动,前守着她的男人,便被这小小的一个动作,惊醒了。睁开睡意朦胧的眼,就看到上女人醒了过来:“童童,你醒了!”他立即惊喜地高呼起来。 简童看着前那人手舞足蹈的高兴模样,心口一酸,早前那些愤怒,早已经烟消云散掉了:“我怎么了?” “童童晕倒了,阿修打电话给郗辰叔叔,郗辰叔叔带了一个医生爷爷来给童童看病。医生爷爷说,童童高烧。都是阿修不好,阿修跑出来,才会害童童淋雨,童童淋雨了才会高烧。” 说着,他单纯的眼中,出自责。 简童看到,莫名放软了语气,小声问他:“吃过饭了吗?” 那人才一阵惊呼,后知后觉地叫道:“对啊,童童还没吃饭呢。”说着就跑出了卧室,简童在身后叫都来不及,那人已经跑没影了。 这屋子的膈应还算好,过一会儿,她却听到客厅里一阵丁铃当啷,眼前突然浮现早上看到的那一地藉,顿时一阵不太好的预,撑着身体爬起来,她脚下虚浮着,扶着墙壁,慢慢往客厅走去。 便站在了客厅转角处,她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明天再去一趟超市吧,她心里这样叹息着。 眼前,却没有出现她脑子里闪过的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那人在开放式的厨房里,手忙脚,却没有打坏任何东西。 过道里,客厅的转角口,女人扶着墙虚浮的站着,静静望着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没有说话打扰,只是那样宁静地望着那道欣长身影忙碌着。 那人似乎被烫到了,捉着耳朵跳脚:“烫烫烫烫烫……”嘴里还不停地叫着。 那样一个大男人,高大的身形,在炉前忙碌,手忙脚的模样……这是简童第一次看到另一种模样的沈修瑾。 恍惚之间,忽然间想起从前的从前,某年某月某一里,她也曾这样幻想过这般温馨画面,不只是眼前这一个画面,还有许多。 周末一起窝在沙发前看家庭影院。 用许多许多袋装的薯条薯片淹没他俩,就什么都不想的,两人窝在一起,过一个颓废的周末。 要是有了孩子…… 简童陡然清醒! 不可能有孩子。 她低头,默然着,对自己说。 他和她,他们的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因为是错误的,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 如果不是错误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痛苦。 情,不该是甜的吗? ……不会有孩子的,他们。 “童童。”那人惊喜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 她陡然抬头看去。 那人已经乐颠颠地跑到她的跟前来了,“童童来吃。” 那人伸出手来,无比自然地就牵住了简童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她也脚下虚浮,被他牵着,甩是甩不开的,往吧台式的餐桌走去。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摆在她面前,“童童吃。” 她看着那面条,已经煮糊了,惨白白的面条,实在无法惹人食,手里却被进一双筷子:“童童你吃。” 那人第三次催促起来。 简童抬眸轻轻看了一眼对面那人,清晰的看到那人眼中的期待。 她并来不及思考,手先于脑袋,已经往嘴里送去一口。这一口后,她拿着筷子的手,便僵在了边,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晴不定起来……为什么她会吃这一口,为什么她要吃这一口! 口里还含着那一口面条,简童垂下眼眸……饿糊涂了。嗯,是的,还是饿了而已。 她慢慢下口中的面条。 那人却已经一脸求表扬:“童童,好不好吃?” “难……”吃死了…… “我聪明吧,昨晚童童做了一遍,我就看会了。我学童童做的面条,肯定好吃。” “……”她闭上了嘴,低头静静吃碗里面条。 那人兴致冲冲的拿起筷子,往嘴里送去一口:“童童教的做面条,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话未说完,那人就叫了起来:“甜的!” 简童闭了闭眼。 那人还在她耳畔叫道:“甜的,童童,甜的!”不停问她:“童童,为什么你教的做面条是甜的?” 她捏着筷子的手,用了用力……她做的面条是咸的。 鬼知道他为什么能把面条做成甜的。 面前,突然两只手捧住了她的碗:“童童,阿修重新做。” 她又吃了两口,抬头看了看他,静静说道:“我吃了。” “可是……” “老师没教过你,不许浪费食物吗?”她依旧说道。 “老师?”那人显然一阵呆滞:“阿修的老师是谁?” 简童静静望着对面那张懵懂的脸,眼底波澜不起地说道:“我忘记了,我们阿修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明天就为你挑学校吧。” 那人立刻脸一别,愤愤看了她一眼,捧起自己的碗:“阿修做的面条最好吃。”言下之意是要“逃学”。 明知他和她之间,全是苦,从前的,现在的,还有将来的,她认为,都是苦的,但此刻,她的嘴角,却轻轻上扬起一小丝的弧度。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