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狮声音很轻:“你爸爸身体还好吗?” 林尾月只是机械的回答着:“好多了,上个礼拜已经开始上班了。” “那就好。”慕子狮微微一笑,“老家那边给我寄了不少泡菜,你跟我去办公室拿一点。” 林尾月急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呢,老师,我不能收。” “收下吧,太多了,我一个人本吃不完。” 林尾月知道拒绝不了,只好点头:“谢谢老师。” “不用谢,就当是我谢谢你们家收留我过年的谢礼吧。” 林尾月咧嘴一笑:“老师你不用这么客气,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哪用这么放在心上。” 他角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我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过年了。” 那些年漂泊在外,就连过年的子也是风餐宿,和素不相识的背包客对着月亮喝酒,除夕之夜,万家灯火热闹非凡,可唯独他所在的地方,一盏灯,一杯酒,一个背包,就是他过年的全部家当。 终于在今年,重新知道了过年的真正滋味。 中国人骨子里恋家,阖家团圆四个字,中国人秉承了几千年,唯独他做了那个奇葩,将这四个字刻意进内心深处。 当他抛下一切选择离开时,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极致的自由,除了了无牵挂,也再无牵挂。 林尾月捕捉到了他瞬间的落寞,连忙说:“以后如果老师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年,我和爸爸两个人反正也冷清。” 慕子狮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你啦,那张照片我会一直珍藏的,以后就算没机会一起过年,我看着那张照片也能想起今年。” 是跨年那天,趁着夜空被银河一般绚烂夺目的烟火照亮,他掏出一个相机,冲她招手: “来,和老师一起照张相,把今天的烟花留住。” 烟花下,林尾月局促极了,和他离得很远。 可是心却跳得很快。 那张照片她一直夹在书里,想着哪天买个相框,将它永远的珍藏在那里。 走到办公室,慕子狮将用盒子装着的泡菜递给了她。 林尾月有些疑惑:“不是去拿试卷吗?” 慕子狮调皮的眨了眨眼:“我骗你的,哪能真让你们写完一张又一张,都不给你们休息的时间呢,回去吧,晚上记得吃。” 她抱着泡菜,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办公室。 有些东西,她似乎快藏不住了。 原本是穷途末路上给予她一丝安与温暖的光亮,她却逐渐起了不该起的念头。 自私的想将那束光藏在自己手心。 林尾月用力摇头,阻止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 不可以。 *** 自从上次听了林尾月的话后,司逸就时常会陷入沉思。 今天周末放假,他哪儿都没去,窝在家里和二更他们开黑。 因为心不在焉,导致连着错过了好几波团,二更在那边都有些生气了:“逸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还有点儿事,你们先打吧。”他匆匆说完这句话,就退出了游戏。 打开门走出房间,来到了他好久没来的琴房。 他学琴纯粹是为了应付考试,因为特长可以加分,自己算不上多么喜,因此上个学期把考了级之后,这间琴房就被他给遗弃了。 司逸打开门,空的琴房里,只安静的躺着一架三角钢琴。 还有角落处的一架古筝。 他起先是跟着一位有名的古筝演奏家学的古筝,后来又嫌弃弹古筝实在是太娘了,象征的考了个六级就丢在了一边,后来改学了钢琴。 钢琴总算过了十级,再也没有人每个周末都催着他练琴了。 司逸擦了擦钢琴盖板上的灰,坐了下来。 不知道耳朵学的是什么乐器。 他起先都不知道她是学过乐器的,耳朵恐怕也不知道他也学过。 不然,哪里轮得到岳泽茗跟她聊。 他漫不经心的敲下了一个音,皱了皱眉,想起这架钢琴很久没调音了。 这架钢琴一直是找调律师上门来调音的,他只稍微知道立式的怎么调,这种三角的,他还真的有些惑。 司逸站起身来摸了摸击弦机,似乎是要先把这玩意给拆掉的。 又没有工具,司逸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音不准,弹着也不舒服,司逸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小时候看过的柯南,一时间好奇,他干脆蹲下钻进了三角钢琴的底部。 想看看自己家里的这部钢琴底下有没有小暗门。 他伸手摸着,果然没有。 琴房的门却忽如其来的被打开了。 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怎么在这里说?” “这里隔音效果好,我不想让司逸听见。” 司逸躲在钢琴下,居然完全没发现父母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在家,也早已习惯了越来越少回家的这对夫。 幸好他长大了,可以自己一个人了。 原先,无论两个人再怎么忙,至少周末会尽量出时间在家。 以前就算他们吵起来,可司逸就是能看出来,那是夫间的常生活中的调味剂罢了。 他隐隐记得,自从去年那个陌生女人出现后,两个人都在用工作尽力掩饰着这个家的不对劲。 越是想要粉饰太平,就越是让这个家变得更加的陌生疏离,这样的假象就像是只碎裂了一角的玻璃,时间愈久,裂愈大,虽然还能勉力支撑,可迟早有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司青扬,我真的累了。”司妈妈怅然的声音响起,在这个琴房内悠悠回,放大了语气中的悲怆与无奈。 司逸用指甲扣着地板,咬,安静的躲在钢琴下,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第44章 父子夜谈 偌大的琴房内,夫妇二人就那样安静的对视着。 司爸爸语气抑:“小芙,你怎么了?” “我刚刚说了,我累了。”司妈妈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语气又比刚刚坚定了一些,“司青扬,你也早就受不了了吧,你在办公室恐怕都比待在这个家舒心。这样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单单是折磨咱们自己,也给司逸带来了伤害。” 司逸躲在钢琴下,看不见父母的表情,只能从他们的语气中判断,这两个人并不是寻常的吵架。 “我没有。”司爸爸顿了顿,柔声解释道,“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我不想打扰你。” 司妈妈提高了声调:“我知道你最近正忙着竞选省委那边的位置,难得空回来和我谈,所以我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这次我找你回来,就是想把事情一次说清楚了。” “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对你来说,离婚意味着什么,我不强求,等你竞选完再说,但是我希望咱们能签署一份正式分居的文件,彼此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司爸爸沉声打断了司妈妈的话:“我不同意。” “这对你没有坏处。”司妈妈哽了一下,“也是放过我。” 男士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司青扬用力抓住了于芙的肩膀,紧蹙着眉,语气已然抑到了极点:“小芙,你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于芙咬着,摇头:“你知道我的格,我是不可能会反悔的。” 那个在司逸眼中素来温和慈祥的父亲,在下属们眼中亲切勤政的司书记,此刻终于失了所有的形象,红着眼低声嘶吼着:“为什么?” “我不想再被那个女孩扰了,她年轻,有的是力跟我闹,可是我没有,公司的事已经让我应接不暇,我没有力气再去和她争关于真不真这件事。”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司青扬紧紧看着她,“你当时是相信我的,不是吗?她不应该是我们分居的借口。” 于芙咬,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她确实只是借口之一,司青扬,你仔细想想,这些年围在你身边的女人到底有多少?你瞒着我,就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气氛抑到了极点,仿佛只要一粒火星,就能点燃整个空气。 “司青扬,我从前一直觉得,就算我以后七老八十了,你也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于芙忽然冷静了下来,嘴角边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可是那天那个叫翟玲的女孩儿过来找我,女大学生,青活力,才刚刚过完二十岁的生,眼里都是对未来的希冀,可我呢?这些年,我无论再怎么心保养,也本挡不住岁月在我脸上动刀子。我拼了命的赚钱工作,只是为了能和你缩小一点点差距,可是你越爬越高,越来越耀眼,岁月这个东西,让你变得更加的引女人,我的骄傲和自信已经全然被你挫败掉,我没信心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继续和你站在一起。” “我从来不用你为我做这些。”司青扬哑着嗓音解释道。 “那你说实话,如果我现在只是一个每天等你回家吃饭的黄脸婆,你还能说出这番话吗?”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发现情本不足以支撑起我们这个家,我们越来越忙,越来越忽视司逸,我们自以为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可是到头来,分给这个家的时间都不如在外面应酬的时间多,司青扬,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厌恶彼此,会相看两相厌,你就当我任,答应我吧。” “我不同意。以往你怎么任都可以,但是这件事我绝不会迁就你。” “司青扬!” “小芙,你的理由太牵强了,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情?” 于芙的语气刹那间有一丝慌:“不是!” “我不管是不是。”司青扬语气强硬,“除非你不我了,否则我不接受任何分开的理由。” 接着便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最后,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琴房门被打开,于芙离开了。 司爸爸像是忽然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下子失了力气,砰地一声靠在了门边。 她那样骄傲,宁肯丢下他,也不愿在这段婚姻里留下一滴眼泪。 他松开领带,将它用力掷了出去。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