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一线,雕喜山山,谢夫人尸首被劫第五天。 柳辞面无表情,她束起了头发,站姿豪迈——双腿叉开,抱着胳膊,认真地盯梢百十号男娃女娃们跑步。柳儿和花菱是跑步队伍的吊车尾,她俩头脸的汗水,时不时冲柳辞递来求救的眼光,柳辞则左顾右盼地装瞎。 这百十号娃崽们大多七八岁,年纪稍长的也不过十岁有余,一个个都瘦枯黄,大眼一瞧就知道是穷人家的孩子。 这群小瘦干子们已经爬起来跑了五天晨——托了新来的荷教习的福,是他亲自给千红窟提供的练单表。 柳辞盯着这群呼哧呼哧的娃崽,用一只手掩住嘴巴,冲身后站着的荷笠说道:“诶,荷教习,这真的管用吗?” 这是柳辞不知道第几次问相同的问题,但荷笠没有半分不耐,依旧庄重地凑过去,像模像样地说道:“管用管用,之前我大师兄是寺里唯一一个武僧,他每天就做这些,早晚,中去就遛墙沿儿扎马步,十年如一,一个打我十个。” 柳辞闻言盯他一眼,荷笠脸上却毫无异,好像他很骄傲自己师兄能以一挡他十似的…… “那不如你也跟着早去吧?” 荷笠此时才察觉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纠结地拧起眉头,“几年前师兄确实可以一个打我十个,但是自从我担了挑水的活儿,师兄最多打我五……三个。” “哦~”,柳辞心中已经有数,但还是非常礼貌地敷衍附和了一下。 “诶,冯教习!你来一下来一下!有大好的事儿!” 冯赦正在领着队伍练呢,听到远处柳小姐,现在是柳公子教他,抹一把汗就过来了,“柳公子,怎么了?” 这百十号娃崽也想停,被冯赦一个眼神瞪地又老老实实继续跑步。 柳辞和蔼地笑笑,指着荷笠说道:“荷教习说他也想练体力,就想着中午替了你,由他带着小徒弟们去扎马步。你看行不行?” 冯赦又惊又喜,大眼圆睁,笑容灿烂地宛如飒飒客神,大拍一把荷笠的肩膀,“好哇!荷教习有这份心实在难得,在下佩服!” 这一掌差点没把荷笠身子给抡斜了。 柳辞、冯赦二人用欣的眼光看着他,三言两语就给他这个吃白饭的找了个活计…… 荷笠顶着他们期许的目光无话可说,但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好像这不是柳辞突发异想,而是早就算好的似的。 荷笠低着头,脸如黑锅,他来这儿可是见识到冯赦带这群娃崽时的惨状了,有些个小徒弟拉屎都要找教习……其中不乏有小女孩儿。尤其是扎马步的时候,那可谓哭声一片……想想就脑仁儿疼。 但是木已成舟,现在对于荷笠来说,唯一的安大概就是这群娃崽都很听话。 也是……死里逃生的生命一般都更沉静。 * 时间回溯到五天前。 荷笠死活不跟着裴鹤之回去,而裴鹤之铁了心要把他带在身边,两人就这样踢踢打打拉拉拽拽了一路,都跟在柳辞的马股后面,几乎要跟着她去到藏身地。 柳辞刚开始只以为这俩家伙在唱双簧,于是掣停马匹,想看看这俩人玩什么把戏。 但没想到,柳辞把马拴到被薅秃的树杈子上后,裴鹤之和荷笠还在闷着头往前走。 两头倔驴谁也不让谁,局面从刚开始的追逐赛演变成了角力赛。一会儿是裴鹤之马在前面,一会儿又是荷笠的小驴冲到前面…… 柳辞就站在光秃秃的树下看二人越走越远,明白原来这俩人不是在挽留她,而是本身就是呆瓜。 她深觉与呆瓜不到一个壶里去。摇摇头,解开马就走。 走出没一里远,那俩人终于发现不对劲,荷笠又追了上来,裴鹤之紧随其后。 天渐渐昏暗,乌七八糟的臭味本就四处弥漫,柳辞只想回去早点睡觉,又被追上的她终于怒了。 瞪一眼拎不清的俩人,尤其是呆头和尚,她翻身下马,示意裴鹤之和荷笠也从坐骑上爬下来。 俩人规规矩矩地下来后,柳辞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绳子,在裴鹤之的配合下将荷笠与他背对背地绑在了一起。 荷笠挣扎地像个娃,柳辞实在受不了就住了他的嘴。但是这人斗争水平一绝,十分灵巧地吐出了柳辞的绢帕,委委屈屈地说:“谢夫人,我为你下山,就一定会至死追随你。你绑得了我一时,绑不了我一辈子的。” 柳辞又把帕子给他回去,拍拍荷笠的小脸蛋儿道,声音毫无起伏地说:“好,那等你死前再说,现在先滚蛋。” 柳辞在下面托着,裴鹤之在上面拉着,两人合力将荷笠搞上马,之后两个男人的身影就逐渐远去了,柳辞做了最后的目送就要转身离去。 结果远处骤然传来尘土噗通的声音,扭头一看,他们俩从马上掉了下来,荷笠还带着裴鹤之在地上朝她的方向滚了几周。 荷笠简直像个狗皮膏药,柳辞如是想着。 ———————— 正式开启荷笠与柳辞的支线!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