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九爷听着,愣了下,之后喃喃地道:“不会吧,怎么会?你让我想想……” 他想了一番,最后肯定地道:“你太爷爷的后挂彩都是有数的,他只送了方小姐一件,还是临别前送的,不可能送了好几件,而且当时方小姐要远渡重洋去美国,她也没法一下子带好几件。” 初挽静默了片刻,才道:“九爷爷,我明白了。” 易九爷自然担心得很:“挽挽,到底怎么了?你在英国是有什么事?你和守俨说过吗?要不让铁生想办法过去?” 初挽笑道:“九爷爷,我没事,就是想起来了,想问问你。你——” 她鼻子发酸,不过还是尽可能平静地道:“九爷爷,这几年铁生哥在景德镇帮了我不少,现在景德镇的窑也上了正轨,以后他就留在北京,这样也能多陪着你。” 易九爷叹道:“这也没什么,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反正现在世道好,要是真想了,一个电话就是了。挽挽现在事业做得也大,肯定需要人帮衬着,你铁生哥虽然愚钝,但到底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你就让他给你办就是了。” 初挽点头:“九爷爷,我知道,你自己也多保重身体。” 因为下雪的飞机延误,聂南圭在拍卖会那天早上才抵达伦敦,为了这次拍卖会的三尊兽首,他暂时调集了八百万英镑的现金。 按照苏富比拍卖会规则,拍卖之前只需要缴纳一部分押金,拍卖后还有一段筹款期限,所以八百万英镑的现金对于拍卖这次的三尊兽首应该足够了。 初挽听他的班机,干脆约着在拍卖会见面就是了。 这天一大早,刀鹤兮便过来接她,陪她过去拍卖会。 走进拍卖会现场,便能觉到扑面而来的凝重氛围,这里大多是男人,以英美白人居多,也有一些东方面孔和黑人,绝大部分都穿着西装,深蓝深黑西装在拍卖会深蓝背景墙下显得越发肃穆庄重。 刀鹤兮带着初挽走进去后,便看到几个眼的,有洛克菲尔德家族的戴维,也有几个打过道的古董商,大家彼此做了简单而低调的寒暄。 bredene也在,他和几位西装革履的英国男女坐在右侧的座位,他见到她进来,便过来礼貌打了招呼。 招呼过后,初挽和刀鹤兮坐在后排的座位。 现场有些小声议论声,不过都得很低,刀鹤兮便微侧首:“他是海曼家族这一代主事人的小儿子,据说老来得子,颇受宠,毕业于伦敦大学,三年前进入家族企业。” 初挽:“哦,天生的英国贵族。” 刀鹤兮:“迪拜拍卖会,家族派他出战,和你争夺礼佛图,这次他们家如果出手的话——” 初挽笑道:“我之前和他聊过,他说他们家没兴趣,不会出手了。” 刀鹤兮看她一眼:“你和人家很吗?” 初挽:“就之前迪拜宴会打了个招呼,这次在伦敦,我过来展览厅看兽首,遇到他,聊过几句,顺便问了问,他想邀请我共进晚餐,我拒绝了。” 刀鹤兮神情顿了顿,闷声道:“早知道不和你说了。” 初挽便低声说:“听你说说也好的,海曼家族的背景我确实不知道,难得你调查得这么详细,你再说说吧。”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些熙熙攘攘的声音,好像是用中英文说的,听起来是一些留学生的声音,他们还在抗议。 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初挽抬手看了看表。 刀鹤兮留意到了,低声问:“等人?” 初挽:“嗯,聂南圭今天过来。” 刀鹤兮微扬眉:“所以你的计划是让他出手吧?” 初挽:“是。” 刀鹤兮淡看她一眼:“那你呢?” 初挽笑道:“我打算打假。” 刀鹤兮蹙眉:“打假?” 这么说着,聂南圭进了拍卖会,他穿着一身手工裁剪的宝蓝西装,整个人看着颀长拔,甚至隐隐有了几分贵气。 他视线扫过全场,很快看到初挽,四目相对间,他微微颔首。 初挽便和刀鹤兮说了下,她要过去和聂南圭打个招呼。 刀鹤兮:“马上要开始了,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吧。” 初挽却有些迫不及待:“我就和他说几句话。” 说完便起身过去,和聂南圭出去拍卖场,到了旁边的一处休息室,关上了门。 初挽忙问:“怎么样?” 聂南圭看着初挽,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我想听听。” 初挽:“现在哪有那么多时间啊……你快给我。” 聂南圭:“我为了这张照片,可是瞒天过海,你却对我不透一句?” 初挽叹:“主要是现在还不能肯定。” 聂南圭隔着门扫了一眼拍卖场方向,微眯起眸子:“是刀先生吧?” 初挽犹豫了下,还是道:“我确实是想向他求证下。” 聂南圭黑眸顿时变得锋利起来:“果然是他,果然是他,我就觉得hf问题很大,他们家问题就是很大,这次的文物造假,只怕是他也从中作梗了,你叫他来帮我们看,那是引贼入室!” 初挽忙低声音道:“你冷静下,事情未必是你想的那样。” 聂南圭听这话,不可思议地看着初挽:“我之前问你,你竟然不说?你还想护着他吗?我就这么直白地说吧,我一直怀疑hf公司背后有问题,也许他们身后就藏着当年花旗银行盗窃案的真凶!从当年的宝香会,那件永乐甜白大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初挽冷声道:“所以你劝我去宝香会,让我引刀鹤兮的注意力,以我来试探刀鹤兮,你倒是藏在暗中伺机而动,是不是?青州佛像案,一切都是巧合吗?你是不是早就觉察到了什么,故意邀我去雄县,让我蹚浑水?你想让我和关敞树敌?还是说,你是在故意试探我的反应?这些事,我不提,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聂南圭反相讥:“那又怎么样,那不是你该做的吗?还是说,你认为我躲在一旁什么都没干吗?你以为这些年我都在做什么?还有,以我们聂家当年的名声,我们的古玩生意在美国怎么会举步维艰,你以为,这背后是什么人在作祟?” 初挽听着这话,陡然想到了。 上辈子,聂南圭的脸毁容了,在美国毁容的,这一切只怕和福宴清不了干系。 于是冷意褪去,她的眼神便柔软起来。 聂南圭自然觉到了她神情的变化。 她眼底异样复杂,心痛,歉意,以及一些别的说不出的什么。 他微了口气,抿,别过脸去,之后才低声道:“对不起,初挽,我并不是要谴责你什么,只是——” 他艰涩地道:“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临终前都无法释怀,她想知道她的三儿子到底在哪里。” 初挽听着他的声音,眼睛竟然有些润。 她哑声道:“南圭,我明白你的心思,当年的事,无论谁是谁非,那都是长在我们心里的伤疤,是我们共同的伤疤,你想寻求真相找回你三伯,我何尝不希望知道我姑在哪里?” 聂南圭沉默地看着她。 初挽:“我也曾经像你一样很急,但我发现这件事没法急,我们既然等了这么多年,那就可以再耐心一些,徐徐图之,现在多余的我没法说,因为一切都是猜测,我只能告诉你,刀鹤兮是无辜的,至少这些和他并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找他确认一下。” 聂南圭隐忍地闭上眼睛,之后睁开眼睛,终于道:“好。” 初挽道:“南圭,相信我。” 聂南圭黑眸定定地看着初挽,良久,终于道:“好,我们一起等一个结果。” 第340章 初挽走出休息室,过去拍卖会,这个时候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这次的拍卖会是亚洲主题的,有中国高古青铜,佛教造像,也有玉器瓷器,除此之外还有韩国高古瓷器以及一些印度古董。 初挽之前大致看过,其中也不乏一些品,不过初挽并不太兴趣,至少不是什么非得不可的物件。 她落座的时候,正好看到永乐青花夔龙纹罐开始拍卖时,初挽倒是觉得不错,那青华浓,一看便是明初品之作,上面的夔龙应该是藏传佛教的图案,看上去这件龙纹罐应该是曾经供奉在寺庙中。 她侧首看刀鹤兮,却见刀鹤兮神情清冷疏远。 她便放软了声音,哄着道:“你喜这件吗,我看着不错,你要是喜,干脆拍下来好了,我帮你买。” 谁知道刀鹤兮却只是淡看她一眼,道:“我看这拍卖会,你都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初挽:“嗯?” 、刀鹤兮:“你让他拍卖兽首,再把我支过去拍卖一件龙纹罐?” 初挽:“?” 刀鹤兮:“是不是生怕我和他抢?” 初挽愣了好几愣,之后才喃喃地道:“鹤兮,你想多了吧……” 刀鹤兮声音寡淡:“初家和聂家族上有些旧怨,不过如今看起来,你们倒是相处和睦。放心好了,我不会和他过不去。” 初挽有些无奈:“我也没说你会和他抢啊,我本来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不错,想着你也许喜。” 刀鹤兮低声音:“算了,不说了。” 初挽困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得罪你了。” 刀鹤兮反问:“这话应该我说吧,我怎么得罪你了?” 初挽听着:“你到底怎么了?” 刀鹤兮视线落在远处,看着拍卖场上的大屏幕:“没什么。” 初挽轻叹了声,有些无奈,他好像对自己有点小情绪。 现在她基本认为他就是姑的儿子了。 如果确实是,那他—— 他不就是自己的表叔吗,长辈? 有这样的长辈吗? 而初挽看着刀鹤兮那清绝隽永的侧影,想到他竟然可能是自己的“长辈”,心里便泛起一种奇异的微妙。 一时无奈的心情散去,她忍不住抿笑了。 刀鹤兮自然觉到了,他挑眉,有些没好气:“看来你心情不错。” 初挽笑着:“心情是不错,我可不像你,也不知道生哪门子闷气!” 刀鹤兮难以言喻看她一眼,那眼神简直是不想搭理她了。 初挽却凑过去:“有个照片你看看。” 刀鹤兮依然闷闷的:“什么照片?”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