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守俨眸中便泛起无奈的笑意:“到时候我还不是又得心你,又得心孩子,大的小的都得我照料着。” 初挽:“那不是累的,那怎么办?” 陆守俨:“能怎么办,认了。” 初挽便笑起来。 陆守俨却突然道:“不过你是不是得坦白下?” 初挽:“什么?” 陆守俨眼神轻淡,略含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事心虚着?” 初挽顿时觉得,佚?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了。 她便笑道:“那我带你去看看,你看了不要太惊讶。” 陆守俨:“嗯?” 初挽便牵着他的手,过去了西厢房的库房。 推开门后,陆守俨看过去,一看之下,也是被震撼到了。 一眼看过去,全都是瓷片,碎瓷片,大小不一,就那么从最底层的架子一直摞上去,一直摞到屋顶。 各种颜花纹,青花,白瓷,蓝釉,斗彩,红釉,各种颜五彩缤纷,争奇斗,犹如马赛克一般,琳琅目层层叠叠地扑面而来。 陆守俨再是处惊不变,乍看到这情景,也是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并不敢迈入其中,就那么站在门口,细细地看了很久。 虽然并不算多懂行,但是也能看出,这些碎瓷片的胎质细腻,釉料莹润,哪怕已经碎成了片,却依然能让人领略到这些瓷片昔的美,从胎骨到釉料,虽残,却依然美,那是穿越了岁月沉淀在胎骨里的美。 初挽看他这样,多少放心了,也小有些得意,便笑道:“觉得如何?” 他也许并不知道还有玩瓷片这种事,但他看上去能领略到上万的碎瓷片被搜集整理后,营造出的这排山倒海一般的华美。 陆守俨微侧首,看向她:“这都是你整理的?花了多少工夫?” 他当然可以想象,从搜集,到清洗,整理,分门别类,再到定制博古架,码放整齐,这需要耗费巨大的力和时间。 初挽道:“当然不只是我,铁生哥干了不少,黄嫂也帮忙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清洗了码放起来。” 她说起这个有些兴致了:“我想着,也许请一位艺术家,把这些碎瓷片排列成巨型的画,一定很有意思。” 她以后如果做一个私人博物馆,那这些碎瓷片做成的画,一定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陆守俨笑了:“很好看。” 他小心地踏入其中,用手轻抚过其中一片瓷,那是一片不规则菱形碎片,青花瓷,上面画了一个戴有璞头帽的人头,看上去他手边有一只蝙蝠,旁边仿佛还有松针。 初挽道:“我猜着,这应该是一件民窑瓷,应该画的福禄寿三星。” 碎瓷片的乐趣,在玩味,在猜测,也在探究。 陆守俨微微颔首,眸中有赞许。 初挽道:“最开始,我是想高仿,想谋取经济利益,不过现在,我发现这其中也有更大的乐趣。” 她看着那些碎瓷片,想起张育新那双粝的手。 她笑道:“每一片破瓷,都曾经被千锤百炼,都曾经被一双糙的手温柔地抚摸过,这里的几万片碎瓷,每一片都残留着一位匠师的灵魂。” 陆守俨叹:“确实不错,我也被震撼到了。” 初挽见此,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一通呢。” 陆守俨淡扫她一眼,道:“我说过,你想玩什么,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支持,钱,或者路子关系,我能做的,一定会设法。” 初挽看他神情郑重,便收敛了笑。 这样的他真是像极了上辈子的那个他,威严瞬间溢出。 陆守俨:“我如果说你什么,那一定是因为我怕你这样太辛苦,会累到。” 他这么严肃认真的样子,初挽也不好和他闹,便低声嘟哝道:“也不会特别累。” 陆守俨看着她那有些心虚,又有些理直气壮的样子,微微挑眉。 初挽便觉得,这人简直看透了一切的样子:“怎么了……” 陆守俨便一下子笑了,走过来,轻握住她的手,扶着她出来房间:“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的人真能干。” 初挽:“你现在才知道啊。” 陆守俨:“我早就知道,不过很快我又发现,你总是能比我以为的更能干一些。” 初挽笑了,便拉着他的手:“既然你觉得我这么优秀,那我们就再看看这里——” 于是她带着他到了书房旁边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是还衤糀没整理过的碎瓷片,有些还带着泥巴,总之比起刚才那个房间多彩绚丽井然有序的美,这个房间就实在太糟糕了。 陆守俨看了半晌,终于以极度无奈的眼神看了眼初挽:“你真是惹了不小的麻烦。” 初挽:“……你刚才不是还夸我吗?” 陆守俨:“你到底买了多少?” 初挽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之后道:“遇到我这么优秀的人,你认了吧……” 陆守俨哭笑不得,握住她的指尖:“我不认还能怎么着?” 既然摊上了,确实不能怎么着,少不得受着。 左右陆守俨出差一趟,有几天的假,况且他在北京还有几件事要处理,正好空多留在家里,先陪着初挽去产检。 陆守俨:“我约了出租车,我们坐车过去。” 初挽:“啊?犯不着吧?” 其实并不算太远,也就几站公车。 陆守俨:“都约好了。” 初挽:“那也行。” 第二天,陆守俨陪着初挽过去医院,做了产检,医院给大夫照了b超,拿到b超的单子后。 回到家里,陆守俨陪着初挽看了好半晌。 虽然孩子还很小,但是已经能看出样子了,两个圆滚滚的脑袋,其中一个还有侧影,侧影的鼻子特别翘。 陆守俨专注看了半晌,最后抬起头,看了眼一旁坐着的初挽,看她侧影,之后又对比着b超影像看,看得边泛起浅淡的笑。 初挽看他这样:“以前是谁说要孩子不着急,现在还没出来,就高兴成这样!” 陆守俨显然很有些心意足:“这当然不一样,之前没觉,现在看到这照片,当爸爸的觉就有了。” 初挽笑哼了声:“瞧你那样!” 陆守俨笑看着她:“这几天我不忙,休息在家,正好多陪着你,想吃什么赶紧吃,我亲自下厨。” 初挽:“那你给我包饺子吧!” 陆守俨:“就这点梦想?可以来点更高级的?” 初挽笑瞥他:“就想吃饺子!” 陆守俨:“行,给你包饺子,吃什么饺子馅,我去买。” 初挽想了想:“想吃羊萝卜的……” 她又要求道:“想吃牛街的那种羊。” 胡慧云家买羊都去牛街,那边的羊包出来饺子地道,她喜那个味儿。 陆守俨笑叹:“这要求还真不少,那我过去一趟牛街吧。” 这么往牛街走着的时候,陆守俨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有件事可能你比较兴趣,我记得之前你提到过。” 初挽:“什么?” 陆守俨:“那天也接触了一家荷兰公司,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荷兰有一个叫哈迈的人,他成立了一家海洋商业打捞公司,专门打捞海底沉宝。” 初挽听着,心里便咯噔一声。 她看着陆守俨:“然后呢?” 陆守俨:“最近他竟然在中国南海打捞出一艘船,叫哥德马尔森号,据说里面发现几万件的青花瓷,也包括一些其它很有价值的财物。” 初挽的心便已经沉下去了。 她预料中的哈迈事件应该是几年前,没想到竟然提前发生了? 她听都没听说过! 陆守俨看出她的心思,道:“你不知道这也正常,我也是偶尔聊天中得到的这个线索,据说哈迈将这艘沉船先悄悄拉到了公海,隐匿了一年多,拿着‘无人认领的沉船允许拍卖’的国际公约,这才决定把沉船里的青花瓷给荷兰佳士得拍卖行来拍卖,这件事现在还处于机密阶段,也是因为那家荷兰公司本身和他们有接触,所以才听到风声。” 初挽听得蹙眉,她迅速地整理着思路。 哥德马尔森号,几万件瓷器,看来这并不是后来那艘拥有百万瓷器的泰兴号,这是一艘比那个规模要小很多的沉船。 而这次荷兰佳士得的拍卖,看来浪花并不大,并不会引起什么很大的轰动,也就是说,此时比较闭的国内极可能得不到消息。 如果按照历史进程,哈迈后面还会打捞出中国南海的泰兴号,那才是百万瓷器的宝船,他一口气砸烂了七十多万件,剩下二十多万件来拍卖,直接卖了几个亿,发了大财。 中国文物局知道消息,派出了范文西并几位专家前去,拿了三万元,哪怕拥有首拍权,却依然不敢举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中国的大批瓷器落入了他人手中。 初挽这么想着,很快有了想法。 眼下的这个哥德马尔森号,显然已经落入哈迈手中,绝对无法挽回了,几万件瓷器也就等于送给哈迈了。 但是,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如果无法挽回这哥德马尔森号,那何不干脆利用这次的哥德马尔森号,让国内专家狠狠地受一个打击,就此推动国内水下考古的发展,这样也能挽救几年后会被打捞出来的泰兴号? 其实今天和陆建晖聊起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曾想过水下考古发展问题,但是一个细分考古领域的发展,可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也不是谁一句话的事,那是需要自上而下的推动,需要资金需要政策支持。 这种支持不可能从天而降,总得有个缘由,而哥德马尔森号就可以作为一个代价,成为推动中国水下考古事业的缘由。 她这么想着间,心中已有定案,便对陆守俨道:“我想去一趟图书馆,你陪着我去吧?” 陆守俨:“你想查查水下挖掘方面的资料?” 初挽无奈地看他一眼:“你什么都能猜到,我心里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陆守俨轻笑了下,道:“其实这次我们还采购了无人遥控潜水器,我倒是觉得,也可以用于水下挖掘领域,不过这个回头细说吧,我先陪你去图书馆。”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