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冽也看到了地上全无动静的金猊,沉默之间,他挥挥手,大家跟着牵马进了驿站。 驿站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御前侍卫的牌很管用,他们把驿站里的马几乎都换光了,这对后面的追兵就是个致命干扰。 阿冽给了驿丞两贯钱,让他帮忙安葬门外死去的金猊。 一行人再次踏上了东行征途。 追兵是郭仲文的金吾卫,李奏拒绝娶他的女儿郭兰香,让他这个外戚失了面子。这次领头出来与李奏硬刚,他当然知道斩草除、除恶务尽的道理。 他们见到李凛过第一个驿站不入,那自己就得入。按这个跑马速度,马儿最多能坚持两个驿站,而一个驿站里最多备有五十匹马,李凛换了,自己就没法换。 两边换马耽误的时间很快拉平,李奏他们依稀又能听到后面追兵的马蹄声。 此时李奏已经将洛泱绑在自己背上,可两人一马,骑的又不是金猊,速度实在跑不起来。 转眼就望见了一条长长的土坡,李奏曾带洛泱来过此处。 马爬坡的速度放慢,他们与追兵很快就要短兵相接。 “郎君,前面就是长乐坡,追兵离得近,与其逃,还不如打个伏击!”阿凛并排跑在李奏身边,李奏没有犹豫,立刻应道: “好!叫两个人继续往前跑,我们就在长乐坡下马。” 阿茂、阿伦他们下马砍了树枝,几人拖着树枝继续向前跑,树枝掀起的黄沙,跟一群马跑过去差不多。 李奏他们牵着马往树林里藏,阿冽则带着人拿出弓箭去埋伏,几十个人就藏身在长乐坡两旁高高的草丛中。 有光的地方还晒得火辣辣的,到了树荫处便能觉到山风沁凉。官道一面临江,似乎受了人的惊扰,山上不时传来动物们报警似的尖叫声。 李奏把洛泱从背上解下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她依旧柔软也没有变得冰冷,除了没有呼,她就如活着一般: “你真让我吃惊,我竟不能肯定,你是活着还是已经去了……”恍惚间,他似乎看见洛泱闭着眼狡黠的对着他微微一笑。 很快,金吾卫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听上去足有五、六十人。 “准备!”阿冽大声道。 人人都拉开了弓,就等那帮金吾卫进入程。 “!” 几十支箭了出去,就在他们准备再次箭之际,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道路两旁的大树上,突然飞下来一片片石块,正好砸在那群追兵的头上、身上“当当”作响。金吾卫穿戴着头盔、铠甲,虽被石头砸中,却还能抵挡。 “哦吼!哦吼!” 雄壮的猴王大声吼了起来,听这声音似乎有些悉,李奏迟疑了片刻。 那猴王一叫,整群猴子都动起来,树梢一阵晃,紧接着又是一块块的石头飞向追兵。 “啪!”“啪!” 那不是石头,是长在山上,八月成的野山瓜。 它们一个个都有芒果那么大,白的果黏糊糊的,炸开时,里面会弹出一堆硬硬的黑种子,老百姓都叫它“八月炸”。 八月炸比石块更有效,它们汁水丰富,果顺着金吾卫的头盔下来,擦都不知怎么擦,很快糊他们一脸。 “哦吼!” “欧!欧!欧!” 树上的猴儿比阿冽他们还兴奋,一个个跺着树枝、不停往下扔着“八月炸”,跟着猴王尖叫。 李奏终于确定,那就是在他王府里养过伤的大猴儿。 它伤好后,洛泱和李奏带它到长乐坡放生,不知它经历了什么,竟然当上了这一带的猴王。 阿凛、阿冽也认出它了,以前在王府天天跟这大猴儿抢甘蕉吃。今再见,它成了他们并肩战斗的友军。 阿冽突然才意识到,小娘子救过的动物们,都以不同的方式在报答她,送她最后一程。 追兵先是有中箭的,后来被砸得一脸糊糊,什么也看不见,阿冽他们也不必浪费箭,从坡上冲了下来,手起刀落,将追兵杀了个干净。 “哦吼……” 听声音,猴群开始往深山里退去,那大猴儿又遥遥叫了两声,便再听不见了。 “郎君,你听出来了吗?是咱们的大猴儿!它在王府里住过一段时间,小娘子给它治过伤……小娘子……” 阿冽兴高采烈地牵着马过来,叫“小娘子”还叫的那么自然。 在他心里,小娘子本就没死。是的,她一定没死,到洛水里泡泡就能醒来。 突然,他鼻子酸酸的。 杀了追兵,他们多了几十匹马。一人两马赶路轻松了许多。等到太将落山时,他们赶到了离长安三百里外的华县。 “阿凛,你带几人去县城探探情况,我们今晚在城外山神庙里过夜。” 县城外的山神庙像是才修葺过,泥塑的山神像眼睛瞪得像牛脖铃。好在洛泱以前就是个胆大的,李奏他们并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阿凛他们回来了,每人捧着几包烤和胡饼。 “郎君,县城里没有追兵的消息,但大家早早就把门窗给关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敲开一家门,好在他家养着十几只,我们让他们把全杀了。” 阿凛给大家分着,乐呵呵的说。 “为何会早早关门?出了什么事?” “他们也讲不清楚,都是以讹传讹。听说,陕州山神现身,毁了他们的田地,吃了他们的娃……” 山神?大家不由自主的朝身后的山神像望去,觉他的眼睛已经瞪得有碗口大。 陕州? 李奏问阿冽:“陕州不是个军驿?明天我们经过那里不能停。” “不错,秦函谷有两万驻军,他们的补给就在陕州。” “山神现身多是假的,并不可怕,我们要防的是函谷关守军。”李奏看了一眼静静躺着的洛泱,叹了口气道: “可惜未过七七四十九国丧,百姓不得婚宴,否则我俩可以扮做成亲夫。” “哎!这个主意好,不能成亲,难道小娘子还不能回娘家省亲?” 第487章 过潼关 天还没亮,阿茂就带人到华县城里抬回一顶轿子。 轿子做得还算结实,那家院子不大,大概是怕万一有妖怪来,轿子堵在小院里不方便逃跑,便将它停在了院门外。 昨儿阿茂经过,多看了一眼。 轿子抬到了山神庙,他们把人分成两拨,一拨抬轿子,一拨继续扮做到东都办差的军。 华向东十里便是潼关,他们很快看到了潼关城门楼。 此时天已大亮,潼关前面人来人往。 这里是京畿与东都畿的界,往来于东西两京的客商、出入于潼关县的百姓,更有经潼关、风陵渡,或北上或南下的旅人。 驻守潼关的将军李仲佶,是玄宗子信王一脉。只是他祖上新安郡王早年迁居浙西,他未在长安居住过,也没有与李奏见面的机会。 李奏走在轿子旁边,趁着轿子速度慢下来,他掀起帘子朝里看,洛泱被他固定在座位上,她闭着眼,脸上却莫名有一抹笑意,仿佛在梦里吃到了好吃的点心,意而快乐。 你这个小笨蛋还是真想回家啊? 明明此时的我应该悲痛绝,可看你这样又让我觉得,送你回去未必就是件难过的事。 就在他患得患失之间,他们已经到了潼关前。 阿冽快步走到轿子前面,对守关的军士陪笑道:“军郎安好?我们家郎君送娘子回蒲州娘家省亲,还请您行个方便。” 说着,那军士手里多了一贯钱。 那军士看看对面的同伴,对他使了个眼。 对面的军士抬眼看了看,轿子中规中矩,除了抬轿子的四人,还有五人同行,其中一位衣着不俗的,应该就是他们郎君。 他连车门帘也只是随意掀了一下,便往后退示意他们过去。 一人半贯钱,明显是笔好买卖。 李奏暗暗松了口气,跟在轿子旁边往里走,不远处的李凛见他们慢慢入了关门,手一挥,号令大家往前走。 “慢着!” 关门内一个军官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一身铠甲,眉头像是一辈子没展开过似的紧锁着: “轿子怎么没检查?” “哦,李将军,查过了的,他们是送娘子回蒲州省亲的。”那位收了钱的军士忙上前解释道。 “回蒲州?”李仲佶皱着眉问: “风陵渡这两洪水猛涨,昨就已停止摆渡,去不了蒲州,你们不知道吗?” 阿冽真想打自己两个嘴巴:一心想着说个与洛泱方向不同的地方,他哪知风陵渡会停止摆渡?他思考着应对,只听李奏惊异道: “停摆了?这我们还真不知道。多谢军将提醒,我们到江边水驿住下,待能渡河了再走。” 李仲佶把李奏上下打量一番,看着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还是挥了挥手,让他们过去。 他的视线却一直没离李奏他们的背影。忽然,他终于发现这些人是哪里不对劲: 既是抬着轿子赶路,他们的鞋底、腿怎都那样干净? “何三,刚才那些人有问题……”他话未说完,只听一阵马蹄声,关门有人大喊:“军办事,快快躲开!” “这位军将……” “滚!军将也是你喊的吗?”阿茂一鞭子在守门军士身上,骂道:“长了几个胆子,竟敢挡军的路?” 娘的!军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换了个皇帝还是这样。 李仲佶一时顾不上鞋底干净的那几个人,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士兵被欺负。他大步朝李凛他们走去,抱拳陪笑道: “潼关守将李仲佶,请问来者何人?” “左羽林卫将军李凛,奉圣命使东都。”李凛马也不下,面无表情道。李琛下马,将羽林卫牌递到李仲佶手里,趾高气昂道: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