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群人,你本不用在意花楼让不让你来。” 元植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你少管我。长安就是个花花世界,谁不是这样及时行乐?” “你的眼睛就看到及时行乐的那些人,能不能为你的将来想想?你离开东都时说的那句话,‘我要做个好官’,难道这么快就风吹云散了?” “好官?朝廷还有你所谓好官吗?”元植冷笑道: “是裴煊,还是三兄?你现在贵为郡主,早就不和我们苏家一条心,若你还是我以前的那个小妹妹,绝不会跑到这里来拆我的台。” 他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洛泱怅然若失的看着四兄的背影,自己做错了吗?这不是她要的结局。 李奏和元枫走到她身边,元枫说:“他说的是疯话,你别忘了心里去。我们劝了他多少回,是他和我们越走越远。” 洛泱转头看着李奏,一字一句道:“查查这个‘望月怀北’,背后的主人是谁。” 这个时辰崇义坊和藩邸坊门都关了,洛泱跟着他们上了门前的马车。马车并没有往外走,而是朝南曲跑去。 这时候留宿的人都在各家花楼院子里,街上并没什么行人,往来的都是马车。 “外祖君有个花楼院子在南曲,原来也是有人经营的,这两年除了大舅父还在上京,其余几个舅父都在外任,大舅母不喜艺姬,就把花楼关了。 闲置了几年,年年还要花钱养着,我就替他们‘卖了’。”元枫向妹妹解释道: “我们商量着又把它经营起来,这里是鱼龙混杂的地方,离城不远,行事方便。” 洛泱还沉浸在四兄带来的愁绪中:“以后四兄知道,会不会说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没必要我们不会来,这里是他们城内的落脚点。今晚特殊,我们是第一批客人。” 马车在一个院子门前停下,阿慕从门里探出头来,看见驾车的阿冽,忙开门和绿萝、荷花一起出来。 洛泱抬头看去,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浅草堂”。 李奏不见李便问:“李还在邸店没回来?” 李琛还在城外邸店,她久不见阿爹,父女俩有话要说也很正常。 “她和我一块回城的,之前还在这里,后来又说王府里还有事,便回去了。”绿萝笑道: “您让我俩管这浅草堂,我们都没有经验,都急得团团转,那里还有心情留在城外?只不过这会儿坊门已关,李恐怕也出不了藩邸了。” 李确实是心慌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心到苏府旧宅去看看。 苏府的护院已经认识她了,不用通报,就领着李到了元植的小院外。 元植了外袍,只穿着一身白花绫汗衫和裈,坐在游廊的石条凳上喝酒。李愣了一下,他这个样子,自己不好过去。 站了片刻,她走进屋子里给他拿了件披风:“外面凉,你穿这么少,要受寒了。” 元植斜眼道:“你来看我笑话的?我还以为你对我好,没想到你竟忍心看我受辱。” “我没有。” “别骗我了!刚才我担心妹妹无法回家,转头回去,却看见她和齐王、三兄上了马车!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今晚的事,你为什么不事先来告知我?” “我……我也是……” “别说了,你走吧。你们不就是想看我自生自灭?没有朋友、一事无成……”元植拿起酒壶,又灌了自己一大口。 李心如麻,当她知道四郎在艺姬那里留宿的时候,她也有些难过。虽说她认为这对男人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 难过的是,他已经长在自己心里,如草疯长、恣意张狂。 她默默的将披风搭在他身上,转身向外走。这时候,也许还能在荐福寺找个地方囫囵睡一晚。 元植却追了出来,从后面将她一把抱住,喃喃说到: “你不许走,我以后再也不去了,你若是发现我没改,你就打我嘴巴子。” “我凭什么管你?你是苏家的公子,我只是王府里的婢女。”李想挣开他,摸到他搂着自己的手一片冰冷,又气馁了: “先回房里去,病倒了更没人照顾你。” 元植的酒喝了不少,他喝的还是苏府自己的烈酒,刚喝下去从上到下一片火辣辣,这会儿被冷风一吹,脸发白起来。 之前小厮都被他轰出去了,现在小院里除了他们俩,一个人都没有。 李没法,只好架着他回房,把他放倒在榻上,找来被衾为他盖好,想想不放心,从水壶里倒了些热水将布巾打,替他擦脸。 一下一下,她擦得很认真,他的每个轮廓,都像自己梦见的那般。 忽然,一滴泪滴在元植脸上,她慌忙用布巾轻轻擦掉。 元植并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任她为自己忙来忙去。那滴泪仿佛凝固在脸上,让他不能自已。 等她收了布巾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元植这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坐了起来。不顾李的挣扎,他环顾四周,找到一个火折子和三只熏香,拖着她在门前跪下。 他将三支香点燃,在土里,自己双手合十念道: “苍天在上,我苏元植愿娶李为,从此洗心革面,做个好官,做个好夫君。” 李完全被镇住了,元植醉得这样厉害,怎会说要……娶她为? 元植转脸笑道:“轮到你了。” “我?” “轮到你说啊,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我?” 李如魔怔了一般,心里每一股热血都说着同样的三个字:我愿意。 “苍天在上,我李愿奉苏元植为夫君,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李刚说完,元植站起来,将她横抱在怀里,笑道: “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夫,明年我大兄成了亲,我就去向你父亲提亲。我的俸禄都给你管,从今往后再不去花楼了。” “四郎……”李高兴得哭了,元植的盖在她的睫上。 一瞬间,房里漆黑一片。 第245章 第一场冬雨 五更二点,鼕鼕鼓响起,坊门城门次第打开。 开化坊夜间虽然关门,但也形同不关。因为大、小荐福寺分在两坊,为了方便进出,中间坊墙早就被寺院凿开。 李离开苏府的时候,元植还在上做着美梦。 她早早等在通化门旁,门一开,就往邸店跑。李琛一看女儿心神不宁的,忙问:“你这么早出来,是殿下有什么事吗?” “没有。昨晚我回王府办事,出了藩邸再回平康坊的时候,坊门已经关了,我只好在城门边坐了一夜。阿爹,这事您千万别告诉殿下,要不殿下会觉得我一点事都做不好……” 李琛一听是这事,便哈哈笑起来: “这有什么?昨殿下说,让你和绿萝负责平康坊里的浅草堂,我就说你年轻不懂事。殿下说,边做边学,比光看着好。” “爹!您到底帮不帮我嘛!” “帮帮帮,没说不帮你。正好,阿爹一会要去浅草堂,你跟我一块过去。” 李在苏府旧宅的第一夜,就这么被宠女儿的老爹掩饰过去了。 魏光被带回东都报官销册,前后只收回了五分之一的钱。兄妹几个瞒着李明珠,给了她几张东都柜坊的空头钱票,也算了了苏家一件事。 李奏这几天忙得很,每天一早就进兴庆请安,然后又请旨进大明觐见圣上。 圣上被他绕得头晕:“老六是不是疯了,天天往里跑。朕没病都给他问候出病来了。” 李好古弓着抿嘴笑。 “老东西,你笑什么?”圣上把徐清涟递给他的擦手巾,一下扔到李好古脸上。 李好古把擦手巾递回给徐清涟,看她转身离开,这才开口道: “圣上,我笑齐王,这是在显摆他的腿呐。他不像颍王、齐王,每天要上朝,闲着没事走走路,那也是有益身心健康。” 圣上哈哈大笑起来: “显摆他的腿?真有你的……对啊,他腿瘸的时候不用上朝,现在腿好了……嗯,让我想想。” 齐王没事就往里跑,徐清涟也很烦恼。虽说她与齐王没打过道,难保他在东都没见过自己。 所以她很谨慎,尽量回避与齐王碰面。 见李好古说齐王因为没事干闲得慌,她也巴不得让齐王去上朝,自己不去外廷,就不会有和齐王见面的机会。 有了这主意,圣上和自己白宣的时候,她趁机抱怨了一下: “圣上,天越来越冷了,以前只要你下朝,咱们就能窝在榻上享受午后时光,可现在,只能偷偷摸摸…… 您给齐王殿下找点事做,他就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老六是讨厌的,可他的理由总是替太后捎句话,替国舅送个东西……我又不好拒绝。你说得对,让老六恢复上朝吧,省得御使说我对几个兄弟不公。” 徐清涟开心的钻到圣上怀里。 袖口上别着的那针,让她在初次被临幸的时候,顺利见了红。 圣上一点没有怀疑,这个在内殿伺候圣上起居的女官,很快成了圣上的新宠。关键是王守澄没有任何阻挠。 这让李好古生了疑,本来见她机灵,想发展一下和自己的合作关系,现在也只能打住,有事说话还得避着她。 不过,这次徐清涟无意立了功,站在屏风外的李好古,心里乐开了花。 齐王李奏重新上朝的第一天,在殿外等候的时候,大家纷纷上前祝贺他腿伤得愈。就连不苟言笑的路相公,也关心的问候了几句。 早两年,路随监修国史,宪宗、穆宗对儿孙的教导,多次提到李奏,他对李奏的印象不错。 谷spangt;安王和颍王是一起来的,远远看见大臣们围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是老六齐王,两人脸上晴不定。 李奏忙主动和他们打招呼:“五兄、八弟,今天我府里到了一只麂子,散朝过去烤吃?” “我这三素食,下次一定去。”颍王连忙说。 “我今晚有约了,不过,你叫人送条腿过来,我晚上回来再过过瘾。”安王笑道: “六兄这是人逢喜事神啊。”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