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解屏。 “你看看这些是什么?是你的犯罪证据!” 拇指滑动着页面,文字不断的向上翻越:“樊霄你涉嫌多项经济犯罪,在泰国时期做假账、偷税漏税、贿赂泰国官员,哪一项都够你吃几年牢饭的!” “还有这些。”游书朗切换了页面,“这些是樊余挪用公款、中私囊的犯罪证据,怪不得他一直想拿到你电脑中的东西,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有把柄落在了你手里?” 手指轻触,又切换了一屏:“这是你大哥为了胁迫你大嫂,用非法手段打她父亲公司的犯罪证据。” “还有!”游书朗再次发力,收紧手掌,让樊霄的呼变得急促起来,“还有这些是你父亲的犯罪证据!他竟然在泰国境内制假售假!那是药品啊!关乎命的!” 樊霄因为缺氧,脸红,费力的说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呢?”游书朗眼中慢慢润,他举起手机,拇指悬于其上,“现在只要我轻轻一按,你,包括你们全家的犯罪证据,就会传送到泰国的公检法部门,以及泰国境内的各家知名媒体!” 樊霄面沉:“你真要这么做?” 游书朗茫失神了一瞬,心头席卷钝痛:“樊霄,我曾经想给你最好的一切,只要我能办到的,便会尽我所能。” “我觉得你是上天觉得我可怜,补偿给我的礼物。是你让我觉得自己不再孤单,让我拥有令人眷恋的亲密关系,不是身体上的亲密,是那种心心念念的牵绊,剪不断丢不开的情。” 绝望瞬间弥漫,游书朗第一次声嘶力竭:“小时候羡慕别的孩子有糖吃,遇到了你,我以为自己终于也吃到那颗糖了,可笑的是我吃到的糖都是带毒的!樊霄,你知道我听到你在背后对我轻蔑侮辱时,是什么觉吗?知道我听你叫陆臻‘臻臻’时的受吗?知道你在天台把我入绝境时在想什么吗?!” “我想我是不是从那里跳下去就能离开你这个恶魔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游书朗用肩头一抹,“我四岁过后,就没再过眼泪,因为我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樊霄,我现在狈透了,这么多年辛苦建立起来的信念好像是错的,我甚至不知道现在该何去何从?!” “遇到你,不是上天对我的馈赠,是惩罚!惩罚我自己就罢了,可你还要带上其他人!”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在两人之间,像一道牢不可破的藩篱。 游书朗在樊霄的喉结上重重的按了一下:“樊总,被人威胁的滋味好吗?” “不算好。”樊霄竟扯出来一个笑,“这些都是我查到的他们的把柄,打算以后威胁他们用的,没想到自己却先受其害。” “毕竟我们曾经有过情,游主任你心那么软,怎么舍得送我进去吃牢饭。” 樊霄看了一眼那只手机,抬手轻轻抹去了游书朗脸上的泪痕:“书朗,你的馈赠是我,惩罚也是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游书朗举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你别我。” 樊霄眼边微红,偏执入魔:“你这么多回了,哪回不是我胜?游主任,要不你就认命吧。” 握着手机的手暴起青筋,拇指移到了发送的位置。 那么多的,那么多的恨,织在一起,像电影画面一样蜂拥而至,笑着的、耍赖的、温柔的樊霄,和鸷的、冷酷的、疯狂的樊霄混杂在一起,在游书朗面前频繁替,用同一张脸做着不同的神情,说着不同的话…… 游书朗几近崩溃! 修长骨的手搭在了游书朗的后脑上,先了那里的头发,后又将人勾了过来。 樊霄倾身吻住了游书朗。 “ ? ?。(菩萨,我去赎罪,你自由了。)” 着最后的尾音,樊霄按在了游书朗的拇指上,邮件发了出去! 第85章 我养 事情闹得很大,沸扬了半年之久,不但倾覆了整个樊氏,还牵扯出多位邻国政要。 随着法官落锤,罪有应得之人悉数量罪定刑,锒铛入狱。 佛说,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 “樊霄的消息你真不想知道?”施力华裹着厚到夸张的羽绒服靠在研究院的门口问道。 马上快要过年,街上偶尔能听到鞭炮声,穿天猴拉着尖鸣一窜而起,炸在半空,将不知陷于什么情绪中的游书朗拉回了现实。 “不想知道。”他握着卡说道。 科研基地非请勿入,他将施力华拦于门外,一杯热茶都没奉上。 “新闻看了吗?”不死心的男人又问。 “最近忙的。”游书朗看了一眼玻璃门后的实验室,“现在也一样。” 施力华拢了拢厚重的衣襟,有些愤然:“樊霄说你是菩萨心肠,我看倒未必。” “你就当我从来没来过。”他转身向外走,边走边骂,“妈的,这鬼天气,冻死爷爷了!” 没等施力华的身影消失,游书朗就用卡开门回了研究室,空的屋子只剩他一个人,大家都回家过年了。 穿过长长的实验室,最里面是茶水间,餐台上一盒吃到一半的方便面已经冷掉了,汤汁上凝固着油花,很败人胃口。 游书朗将方便面套了一个袋子,扔进垃圾桶,然后用沸水给自己冲了杯茶。 茶水间有一扇小窗,对着大楼的后院。 长岭药业的科研基地本就是学校弃用的老楼,老楼的后院基本是无人管理的状态,荒败的黄草覆了雪,寥落凄凉。 一枝荒草勾住了一个路过的塑料袋,袋子中灌了风,呼啦啦的抖动。 “我能将塑料袋放得很高,比风筝都高。”游书朗忽然想起樊霄曾经说过的话。 坐在地公园的草地上,男人将烟偏咬着,看着天上的风筝,脸得瑟:“游主任想看吗?想看我给你放一个。” 游书朗站在窗前缓缓的喝了口茶,他在想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复的,好像是:幼稚。 回过神儿,游书朗撇开视线,放下茶杯,走入了实验室。 刚刚他与施力华没说假话,这段时间他的确特别忙。接了新的项目,又忙着备考硕士研究生,他是药学专业今年年纪最大的考生,考试之前,曾经的同窗约他喝酒,鼓励道:加把劲儿游子,考上了,就可以摸“小”同学的手手了。 游书朗酒干得痛快,勾着角:“万分期待。” 都是医药圈子里的人,席间自然有人提到邻国的大新闻。 游书朗笑着接了话茬:“小男生还没聊够呢,跑什么题。” 通过了初试,游书朗现在正忙着准备复试。 他没没夜地将自己埋入文献书籍中,卸载了手机中一切无关的软件,屏蔽所有,不闻世事。 北方冬季天黑得早,在作台前坐到了天暗淡,游书朗不得不起身去开灯。手机连着充电线,静音放在入门处,游书朗开了灯,随意看了一眼手机。 四五个未接来电,都是本市座机打来的。摘了充电线,游书朗回拨过去,电话里响起市第一医院的宣传语。 没一会儿,电话被接通,对方显然是看了来电显示,接通便报出了名字:“游书朗先生吗?终于联系上你了。” 游书朗如今无亲无故,怎么都觉得自己担不上这句“终于”。 “找我什么事?”他问。 “你认识吴玉萍吗?” 游书朗脚下微顿:“谁?” 过年前夕的医院住院部终于不是当当的了。 中国人讲究合家团圆,也讲究一年之际要图个吉利,因而不是紧要的病,都不会在这个时间来医院讨霉头。 游书朗敲开的病房是四人间,如今只住了两个人。 他还在核对病上挂着的患者姓名,靠窗半躺着的女人,便叫了声:游老弟。 见了面,游书朗脑海中模糊的面孔才清晰起来,又不那么一样,现在的女人比记忆中的枯败太多。 走过去,站在女人面前,语音柔和:“吴女士,好久不见。” 游书朗与吴玉萍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医院,两年前,吴玉萍的儿子被诊断患有脑部恶肿瘤,她承受不住打击,崩溃之下抱着孩子翻出医院围栏。 慌间,孩子从她的臂弯滑落,危在旦夕之际,是游书朗和樊霄一同联手救下了孩子。 那时的樊霄……游书朗止住了自己的思绪,问道:“吴女士,你生病了?” 枯稿如骨的吴玉萍,在凳子上拍了拍,请游书朗坐。 “我,”只一个字,就像用足了一辈子的叹息,“肝癌,没几天活头了。医生说,我们家人体内就带着这种‘菌’,我儿子生在脑子里,我生在肝上。” 游书朗慢慢紧眉头:“我听说孩子已经痊愈了。” 女人泪光闪烁的眸中了一抹笑,她点点头:“托了你和樊总的福,做了两次手术,几个阶段的化疗,医生说,已经没事了。” 游书朗轻声安:“你也会痊愈的,像一样。” “我没希望了,晚期,活不了几天了。”女人望着壁角,眼神空得可怕,“说实话,我特别怕死,我要是死了,怎么办?他在这世界上就我一个亲人,他还那么小,孤零零的,我怎么放心?” “可是怕又有什么用?我终究挣不过命。”女人比游书朗大不了几岁,却被病痛折磨得苍白衰老,她用皮包骨的手抹去了脸上的泪,几经犹豫的怯懦开口:“游老弟,我知道你是好人,的命是你给的,你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我死后,肯定会被送到福利院,能不能拜托你……拜托你多去看看他?” “我知道这会给你的生活带去很多麻烦,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这世界上能对好的,可以信任的,我现在只能想到两个人,你和樊总。” “樊霄。”游书朗下意识的重复。 “他的电话打不通,所以我只能找到你。”胡玉平语无伦次的游说,“很乖很听话,那么小都不怎么哭的,你只要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健康不健康,开心不开心就可以。” 游书朗轻轻在女人肩头拍了拍:“吴女士,你先别动,我们慢慢说。” 他安道:“现在国家对孤儿有很多抚养照顾政策,你不用太担心的。” 女人沉默下来,半晌才无奈的开口:“政策都是好的,但我希望他的身边能有一个挂念他,也让他挂念的人。。” 游书朗放在膝上的手指一勾,将子抓出了几道皱褶。 女人看着游书朗,眼中生出偏执的希望:“他现在还不记事,以后也会忘了我,这么大的世界,他却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该多伤心啊。” 游书朗从衣服外面捏了捏口袋中的烟盒,一时没有言语。 “游老弟,你可以拒绝的。”女人撑着松懈的皮笑了一下:“当妈的都自私,最先考虑的总是自己的孩子,你不用……” 女人的话被走廊中传来的一串轻而碎的脚步声打断,之后便听到了一个浑厚的中年女音。 “,别跑。这里这里,你妈妈在这个房间。” 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小男孩,他被身后的大掌一抓,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吴玉萍向孩子伸出手臂,“来,,到妈妈这里来。” 中年女人有点胖,追着孩子跑得有些气吁吁,她匀了气才说:“妈,你还没找到育儿嫂吗?马上要过年了,我老公和孩子都催我回去过年呢,现在车票都给我买好了,晚上的车,你看这怎么办吧?” 如今两岁半,却比一般的孩子身量矮,他正是好动的时候,在妈妈的怀里滚了滚,便爬下了。 他不常见陌生人,如今看着游书朗就有些好奇,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的靠近,歪着小脑袋去瞧游书朗的眼睛。 曾经三四个月大的婴儿,如今已经长成了幼童,头发稀疏,还盖不住脑上的伤疤。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