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为了远离他。 她为了远离他,孤注一掷,不择手段。 他就要傻子一样的姜湛去探她的口风,探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要借助姜湛对玉纤阿的好将玉纤阿出来……等他事后再和姜湛算账。若是姜湛不行……他就采取其他手段。 玉纤阿永别想离开他。 范翕陷入自己的深渊中,脑子只被一神经牵着。他既正常,也不正常。他失去了一切,玉纤阿是他仅有的属于他的。他不放,他绝对不放。 他绝不可能像自己梦中那样,眼睁睁看着她走。 —— 玉纤阿被带到了王一处殿中休憩。 舍中侍女们悄声走来走去,玉纤阿坐在内殿,也是静悄悄的,没有麻烦她们任何事,也没有问话她们。 下午时,成容风因为玉女的事求见卫天子。 卫天子却是自传出要换掉和亲公主的消息后,怕有人来求情或说情,就谁也不肯见。成容风心焦地等候到黄昏,才知道范翕恐算准了卫天子不见他们。成容风终是不甘心地离去,打算去寻范翕,与范翕再合计一番此事。 天降霜雪,殿外鹅白一片。到了黄昏,雪才断断续续地停了。舍内烧炭,玉纤阿坐在一副六博棋盘前,拄着下巴沉思。 她登上姜湛府,本是想靠姜湛来钳制范翕。但是意外遇到了卫天子……她不可能从卫天子眼皮下逃走,玉纤阿便干脆生了其他的心思。她此人大胆而无情,当卫天子看她几眼时,她就看出了卫天子那蠢蠢动的心思。 和亲是天子放出的话。 但是天子看她的眼神……嗯。 玉纤阿想再看看。 她沉思之时,听到了外侍女通报:“天子到——” 玉纤阿连忙起身,她出内舍,才出了帘子,就撞上了大步进来的卫天子。卫天子姜雍换回了天子的常服,额前垂旒玉珠随着他走动而晃。他脸沉淡,在玉纤阿屈膝向他行礼时,他才快走两步,扶住了玉纤阿。 姜雍道:“女郎不必如此多礼。” 之后便主动走向内殿,玉纤阿缓缓跟在天子身后。舍中侍女点了香、上了茶水后,便都静静退下。玉纤阿坐于蒲团上,端庄而悠缓地为天子倒茶。姜雍手撑着额,一时打量她的美貌,一时打量她端着茶盏洗茶的细长手指。 美人如此,自是全身上下无一不美。 ……却要便宜九夷? 卫天子沉思时,玉纤阿将茶端到了他眼皮下。他目看去,玉纤阿触目与他一对视,微微一笑后,才缓缓说道:“陛下,茶要凉了。” 姜雍回神:“哦?哦。”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玉纤阿递来的茶,忍不住,再次看了此女一眼。 他家有母大虫,不敢放纵。而即使他敢,他也未曾见过美至此的女郎。女郎分明稳稳坐在下处,乌发挽于际,长袖置于膝上。她端正垂坐,眉目清婉,他却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听女郎婉婉开口:“多谢陛下为妾身谋前程。” 姜雍目一凝,隐约觉得不对。 见玉纤阿怅然般道:“九夷族在北地,比燕国还要远些,荒僻些。听说未曾教化……” 卫天子抬了眼,知道哪里不对了:“……你不愿去九夷?那与寡人回是为何?” 玉纤阿无辜而惆怅:“陛下想多了。妾身是越国薄家女,第一次来洛邑,为富贵繁华了眼。妾身没有不愿去九夷,妾身只是……也不知自己要什么。” 卫天子心中一动。 长久地望着她。 玉纤阿侧头半晌,好似察觉到什么一般,她回头。她生了一张美丽忧伤的面容,即便不做什么,也让人觉得她怀愁绪。此时玉纤阿目疑惑地望向天子,卫天子却从她眼中看出愁思无数。 天子起身,坐近她一些。玉纤阿仍诧异地看着,天子的靠近让她力甚大。她想起身避让时,天子忽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玉纤阿忍着强甩开的想法,她心中已知自己猜测卫天子对自己有意的心思是猜对了,便仍做着不解震惊状看天子。 卫天子长相平凡,自以为透过女郎惆怅又含忧的眼眸看懂了玉纤阿的心思。他握着玉纤阿的手,道:“寡人心思与你一样。” 玉纤阿心想你和我的心思是不是一样我不知道,但你的心思是什么,我显然已经看懂。 无妨。 她一开始说和亲,一是因为被天子见到了,她躲不掉;二是因为正好可借此随天子离开,让范翕以为她去和亲,为她逃离他争取时间。而她自然不是真的想和亲,她现在要先搅黄了这个和亲。 之后再慢慢搅黄其他事。 总是要范翕认输。 她是与范翕博弈,不是要牺牲自己成全九夷。 —— 卫天子与玉纤阿坐着说了一些话,美人陪坐,谁会不?卫天子试了玉纤阿一些话,玉纤阿真真假假地编了一些。她说话婉婉,气质极温,鲜少有人与她说话而不受她的影响。果然一开始卫天子还有些疑心,当玉女怅然而泣,说自己是被越国薄氏收养的时,卫天子已开始怜惜她的出身。 玉纤阿却出几分天真无辜的笑,道:“陛下,妾身自愿为陛下分忧,去和亲九夷,帮大卫与九夷建立盟约!” 卫天子神几闪,怜惜道:“可怜你小小年纪,背井离乡,为越国薄氏来洛邑奔走,寡人却送你和亲,实在心有不忍。” 原是玉纤阿将自己跟随范翕,说成是为越国薄氏奔前程。反正越国离洛邑太远,卫天子一时半刻也不会知道真相。 随她说罢了。 卫天子与玉纤阿挨着说了一些话,玉纤阿试探出他有动摇让她去和亲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想只要动摇便好。玉纤阿想着心事时,忽然被男人搂住了肢。她身子一下僵硬,因她已许久未曾受到男子带来的这种威胁了。 卫天子的气息包围着她,他扣着她的,不容她拒绝的,呼拂在她耳后。如虎在后,沉着呼,等着她入网。 玉纤阿身上的汗,一竖起。 头皮炸! 她和范翕在一起时间久了,她有了真正喜的人,她竟大意了,竟忘记了世间男子的这副恶心面孔。与她答应什么,就一定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要她柔情意,要她顺服体贴,要她如宠物一般顺应。 玉纤阿不动声地出笑,柔声:“不知陛下说不忍心妾身和亲,是何意?” 她这样说着时,便站起身,想自然无比地推开卫天子的手,从他怀里退走。但是她才一动,肢被握的力道收紧。玉纤阿慌张地转过脸,刚惊呼了一声“陛下”,就被卫天子拽到了榻上。 胡的气息拂而下。 天旋地转后,让她浑身血冷,让她恶心! 这个男人,没有范翕那样俊朗的面容,没有范翕身上的温润熏香。没有范翕的柔情,没有范翕的耐心。这个年龄大了范翕整整一轮的男人,是天子,他将玉纤阿扣在怀里时,皮革卸下,意味不言而喻。 玉纤阿仰面躺着,光被那人挡住。她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直接的男人了,她和范翕又太亲近了……她真的好久没有这般恶心过男人了。 玉纤阿目有几多怔忡,她恍恍惚惚地想,原来范翕改变了她这么多。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当男子靠近她时,她忘了男子对她的觊觎龌龊心思。 都是范翕。 都怪……范翕。 眼中波光泠泠似泪,帐飞扬间,玉纤阿挣扎着。 她高声:“陛下不是说让妾身和亲么?” 卫天子漫不经心:“也许还有别的意思呢?你随我入时,没想到么?” 他笑了笑:“一个会去湛儿府邸求助的女郎,寡人不信你是如何天真无辜的人。” 他见女郎面苍白、目中带着惊惶,他觉得有趣地伸手拂她面容。指间细腻温润,卫天子眼神转暗。玉纤阿咬下,道:“我以为……天子不至于如此急。” 卫天子道:“你低估了你的美貌,高估了男人。尤其是高估了家有母大虫的男人。” 他低头。 一排青铜灯柱罩风,帐子掠起,昏黄的烛火光在玉纤阿眼前晃动。 玉纤阿别头,咬牙:“陛下是天子!怎能如此?” 卫天子大笑:“正是因为寡人是天子,才为所为!” 他话才落,后脑一痛,他眼睛瞪起,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女郎。他张口想说什么,眼前发黑,无力地倒了下去。玉纤阿一把推开他沉重的身体,从他身下钻了出来。她手中握着一个烛台,当击倒天子后,握着烛台坐在上,玉纤阿心中砰砰跳。 她衣衫凌,长发披散,沉着面,知道一个意外情况发生了。 玉纤阿蹙着眉,厌恶地盯一瞬那瘫在上的卫天子。想整个王,恐不会知道有人敢这样对天子。待有人发现,或者天子醒来,她就完了。自从她在姜湛府上见到卫天子,她的计划就在偏离。她想利用天子远离范翕,但天子也不会什么都不要。 计划微有些偏离,然而无妨,可以补救。 —— 玉纤阿将卫天子搬到了上,盖上被褥。她拍着口休息一会儿后,叫来一侍女入内。一不做二不休,她既已敲晕卫天子,便敢再敲晕一侍女。那侍女刚进门就被玉纤阿从后握着烛台敲倒,之后玉纤阿换上侍女的女服饰,低着头出了殿。 如今情况,天子醒来后恐杀她,她自救,当求助中王后。 白在姜湛府中听说,正是因有宗亲公主求了王后,才免了和亲九夷的命运。想来卫王后的权势极大,可影响天子。玉纤阿想求助王后,说自己不愿从卫天子事。卫天子不会放过她,王后见她美貌,也不会轻易答应卫天子留她在中的心思。这二人有了争论,玉纤阿才有机会争出自己的路。 她必须在天子醒来前,用舌灿莲花求得王后主动庇护! 玉纤阿匆匆在舍间行走,时而避开巡逻侍从和中贵人。多亏了曾在吴王待过,如今洛邑王虽大,玉纤阿也不怯。她心有谋算,自是一心向着自己的目标寻找。只是可惜白下了雪,夜里雪未消,中路不好走。且玉纤阿第一次来王,不知王后殿方位,只能匆匆寻找。 她一人脚步匆忙在中小心行走,走过一树荫时,前方有郎中梭巡。玉纤阿看到灯烛火光,心口一颤要转身走其他路时,后方竟也有卫士的影子走来。前后夹击,她僵立原地时,暗树后忽伸开一只手,将她一把拽了过去。 玉纤阿被人拽住手臂,向树后拉。 她初时放松,以为是范翕。因范翕先前常与她这样。 但紧接着,那人拖拽她时,她闻到了对方身上的熏香。不是范翕身上那股清冽温润的、近掺了些中药苦味的香气!玉纤阿僵着身,被人推到树上,捂住了嘴。她抬眼,看到了男子的面容。 昏暗的光下,二人四目相对,那人竟是姜湛。姜湛握她手腕,做个口型:“嘘!” 玉纤阿一怔后了然,紧绷的神经松下。 姜湛对她宽一笑,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看女郎一身女服饰,姜湛不解地看了她两眼,却没工夫多说。因树外方卫士脚步声过来,为防止玉纤阿被发现,姜湛只好出去,与那些卫士说了几句话。玉纤阿独自藏身在树后,雪光冷冷地照在她面上。 恍恍惚惚地,玉纤阿出一个笑——刚才那一瞬,她心跳到嗓子眼,还以为是范翕呢。 姜湛打发走人,回到树后。他冷不丁看到玉纤阿低着眉眼在笑,不知在想什么,她笑得温柔又眷恋。晚风相照,清寂的雪地上,美人如月光清徐。 姜湛心中起,几乎移不开眼。 而玉纤阿抬头望向出神的公子湛,同样心中一动。 第115章 夜深人静,寒余雪飞。中巡逻郎中们的脚步声踩着雪“嚓嚓”远去, 灯在庑下檐角轻轻晃动。影影绰绰, 微弱的火光隔岸, 一重重如水波,拂在庑下男女面上、身上。 姜湛入神地盯着玉纤阿。 女妆容, 发步摇。玉纤阿美目轻扬, 与他对视。待看他出神一般半晌回不过神, 玉纤阿心中有数, 口上只忧心小声唤他:“公子?”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