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眼珠,倒映出了戒舟衍此时的认真神。 元雪虽然不知其意,但——他略微歪了一下头,答应下来,“好。” 戒舟衍松开了手。只是他的目光,仍然只落在元雪的身上。 别墅当中发出的任何轻微动静,都能获得回响,这也说明这一处十分的安静。也正因为独剩他们两人,氛围似乎都变得格外不一样起来。 戒舟衍的视线几乎难以离开。空气在他眼中好似都变得相当焦灼起来。他略微垂眸,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元雪摘下口罩后,而显得十分殷红的瓣,思维像是被点燃后生出灼热意味。他的视线飞快地掠过去了,却因为这样笃定的君子端庄,而生出了许多的盖弥彰来。 身体好似暂时失去了控制,戒舟衍几乎是情不自地微微俯身,两人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他也慢慢地接近着元雪,直到还差一点距离就相触的时候,元雪似乎也有一些茫地道,“戒舟衍。” “……”怔了半拍之后,戒舟衍才抬起眼,“嗯?” “你到我的资料了。” 元雪则指了指,刚才不小心散落下来,落在了沙发上的几页纸张,被戒舟衍撑着的手臂在了手掌心下。 戒舟衍:“…………” 几乎又是迟疑了好久之后,戒舟衍开口,“……噢。” 他老老实实地退在了一边,方才莫名而起的奇怪氛围似乎在一瞬间消散了。 元雪倒也不是没有察觉到心底的那一点异样。不过相比那样显得十分陌生、轻微的情绪,他还是觉得及时找到任务线索比较重要——所以元雪言又止了一下,再看向戒舟衍一眼后,还是非常放心地收回了视线,继续研究那几张已经被他翻的滚瓜烂的书页。 戒舟衍心底好似了一团极小的火焰,让他变得极其焦躁不安起来。只是被元雪看一眼后,他又老老实实地像个小朋友似的坐回了原地。 只心底那股焦躁的意味,始终褪不下去——当然不是因为元雪的话而焦躁,更像是先前那股带出来的情绪在不甘地蔓延弥生着,没那么轻易地退去。 ……我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戒舟衍想。 “我去清理一下附近的怪物。”他开口。 元雪说:“好。” 戒舟衍站起身,略微抿着离开。 不过在戒舟衍离开之后,元雪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他能察觉到,附近的怪物似乎没剩几只了。至少目前,元家所在的这一片区域,是看不见怪物的身影的。 ——元雪的扫描范围极广。既然他都觉得没有威胁,那只能说明附近的环境是真的安全。但戒舟衍却说要去清理…… 元雪合上了手上的资料,思索着。 看来戒舟衍的应范围,比他更灵一些。 他还是要继续努力。 元雪想。 …… 大灾难来临后的第24小时。 还没有抵达预兆的第30小时这个重要的时间分界点。但元雪有所觉,这场灾难绝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 他仍然一无所获。 但元雪这会儿,又收到了来自于另一庇护所的求援讯号——所以元雪只能将最重要的那几张拓本资料随身携带着,又匆匆离开了元家,抵达了发出求援信号的庇护所。 情况比他想象当中要好一些? 元雪出了破鸿蒙。 …… 在血顺着刀锋淌下来时,围攻庇护所的怪物也皆亡于元雪刀下。 他站在尸山血海当中,蓝焰焚烧着那些怪物的尸体。 湛蓝、纯粹的焰火升腾起来,元雪站在其中,好似微微的有些失神。 元雪在战斗的时候,通常都能很专注于攻击——他毕竟是为战斗而生的战争机器人,自然极为注重一击致命的效率。 只是这一次,却是略微分神,在思考着有关于这次事件的……“钥匙”。 身体的本能,让元雪不至于在战斗当中失误。只是比以往耗时稍微久了一些。当蓝焰已经彻底失去了燃烧物,那些尸体焚烧殆尽的时候,元雪也略微抖动着刀上沾的血珠,用能量清理干净,将破鸿蒙收起,走了出来。 被保护的庇护所的负责人走了出来——他也是一名玩家。不过是没有和元雪正式见过的玩家。 此时那名玩家面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元小少爷”,不知为何,动得脸都有些涨红了。非常期盼地看着他,邀请元雪进入庇护所当中休整一下,只是依旧被元雪婉拒了。 “不必。” 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元雪只是平静地道,“还有事。我要走了。” 对方似乎微微恍惚了一下,出了有些遗憾的神情来。但也没有试图阻止元雪。只是失落地道,“好的。” “您还有更加伟大的事情要做——应该有很多人,在等待着您的援助吧。”这么叹着,负责人对着元雪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来。 元雪正准备离开。曾经握着破鸿蒙的指尖,略微触碰了一下被随身携带在身上的拓本——柔软的纸张触摩挲着指尖,似乎别无异样。但是元雪却微微怔住了,他低头看去,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上面的字迹竟是微微糊开了。 ……有些麻烦。 元雪正想着,该如何修复它的时候,又正好听到了负责人对他所说的话。 他下意识地张口,想回应些什么。只是忽然之间,一直被他忽略过去的某个因素,如同电光火石般在脑海当中猛一闪现。 元雪怔住。 他忽然意识到,被他有意忽略的那个不同点,这一系列事件,在丝剥茧之后获得的钥匙,到底是什么了—— 第539章 千人副本125 灾厄、鲜血、死亡——命运。 在命运的记载当中,无数人死去,生者带着悲痛恐惧,躲藏进诺亚方舟当中。 这就是现在的a市,和古埃米罗的历史记载当中,最大的不同! 绝大多数人,都通过元雪的提前预知,安全躲进了庇护所。 他们活了下来。 可是何等荒谬。 明明尽最大努力、万全之策,避免了无数例血和牺牲,现在却成了灾难无穷尽的源头——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甚至他们意识到,也很难去承认。因为这是对认知的彻底碾与践踏。 为之付出心血的成果不堪一击,甚至会将一切推进更加黑暗的深渊当中…… 但元雪认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却显得很平静。 他到底没有人类那样浓烈起伏的情绪,也不会因此被打击的失去理智——在元雪被封印的记忆当中,他似乎遭受过很多次这样……不公的、让人癫狂的对待。 黑沉睫羽颤动,苍白的少年人在骤然而起的狂风当中,像是要被这疾风吹得破碎一般。玩家的瞳孔微微收紧,莫名觉得心悸,好似心脏处被什么攥紧了,闷出一阵阵细密的疼痛来。 他却顾不上。 只觉得眼前的元雪,像是随时会被什么带走一般。 他几乎忘记了先前元雪就与他告别了,只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想要抓紧他—— 指尖触碰到柔软光滑的缎面。 元雪已经消失不见了。 …… 字迹变得模糊的拓本,已经没有修复它的意义了。 但元雪还是将它取了出来。 单薄的纸张在狂风下像是蝴蝶震颤的翅膀那样,随时都会被恶劣的天气撕碎。 元雪的目光,落在了它上面书写的奇诡文字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正不正确—— “要有血,牺牲,灾厄才会结束吗?” 元雪当然不是在自言自语。 “祂”无处不在,“祂”在注视着他们。伴随光芒洒落大地,伴随每一次轻缓的呼。 无形的一只巨眼悬挂于天上,注视、聆听着他们—— 元雪早已有所察觉,并不在意。他认为那是依稀可以被称为“法则”的物质……或许说是法则的下位替代品。 至少真正的法则,不会如此清晰地让元雪察觉……它其中涌动的某种具有特殊指向的情绪。 元雪询问了“祂”,但“祂”并没有回应。 意料之中。 元雪略微思索。 他需要用法则认同的方法,去询问“祂”。 就像是之前那样。自然拨动规则的轨迹,触发了新的规则。 柔软的纸张摩挲在指尖,皱褶让这娇贵的拓本上的字迹模糊得更加厉害起来。少年人黑沉的眼眸当中,倒映出鲜红的字迹。 元雪忽然间笑了一下——角很轻微的一弯,其实是带着点讽刺的姿态,不过太快了,连元雪都没意识到。 如果他的猜测正确,从某种角度上而言,告知他庇护所信息的历史拓本,对任务起的推动作用,远不能抵消它带来的……“阻碍”。 对完成任务的阻碍。 那么面对阻碍,他应该—— 漆黑的眼眸仿佛无星之夜,黑暗将一切光芒都噬殆尽。元雪如此平静地注视着它,而指尖骤然燃起的蓝焰火,从纸张蜷曲的一角点燃。 火势蔓延的出乎预料的快。毕竟是连最坚硬的怪物尸体都能噬的蓝焰,面对这种易燃纸张,自然毫不费工夫。被火焰烧得卷曲的薄纸更似挣扎的蝴蝶羽翼,剧烈地震颤着,然后在转瞬即逝间成为温热的纸灰,轻旋着落在元雪的指尖—— 一缕极淡青烟,顺势被风吹的席卷而上。 耳边骤然响起冰冷的提示音。 “嘀。”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