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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御宅屋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姝色 作者: 山间人 时间: 2024/06/14 
上一章   姝色 第6节   下一章 ( → )
    耿允不由瞥一眼章后,眼神换后,忽而转身道:“此话当真?为何我听闻,仲渊私下竟为兄戴孝,婚仪上都不曾下孝服?婚仪乃大喜之事,怎可沾大丧?这难道不是对太后与陛下的大不敬?”

    刘徇闻言,眸光遽然冷下。

    ……

    大司徒府中,阿姝指挥众婢忙碌近二三个时辰,方将大半物件收拾妥当,只待定下离去之,便能迅速收尾上路。

    正当她回屋倚榻暂歇,任数婢将她搁在门边晾晒的简册书卷等物一一收拢时,却互听外人报:“大王归来。”

    她一下自榻上坐起,背,方要上前,便见刘徇已然快步入内,面上明明无甚表情,却无端透出半分烦躁。

    周遭仍有婢子忙碌,他眉心,挥手道:“都别忙了,退下。”

    众人依言而退,室内恢复寂静。

    阿姝只觉浑身不自在,亦不敢主动替他更衣盥洗,只好靠近些,倒了一杯酪浆递过。

    刘徇径直坐下,接过饮了数口,才突然开口道:“我不出河北,此去艰险,不宜带你同行。你既是太后之女,好不容易入长安得见生母,没道理教你们骨分离,你便留在此处吧。”

    阿姝浑身一震,倏然抬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大王——妾愿随大王同行。”

    与兄嫂离开长安是她这些时以来,最盼望的事,若说变就变,先前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刘徇面无表情望她,冷冷道:“此乃大司马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晚了,写着写着睡着了,现在补上

    第7章 虚实

    耿允的意思?怎会?

    阿姝猝然呆住,惊疑不定。她费尽心力,这一世总算没重蹈覆辙嫁给耿允,只盼能保自己与兄嫂安生,怎能此时功亏一篑?

    她强下心中慌,飞快的思考。

    先前因章后放出她克帝星的谣言,耿允已然收了对她的心思,主动将她嫁给刘徇。且昨婚仪,他也并未面,她与他可算素不相识,今既说出要将她留在长安这样的话,便应当与她并无干系,全是用来试探刘徇真假而已。

    思及此,她渐渐沉下心,不复慌,眸光清明。

    既然只是试探,此时她的去留,便全取决于刘徇的态度。

    她遂低垂眉眼,一言不发自塌上起,阖门后至墙边取来一不大不小的漆盒搁在案上,跪坐下郑重郑重打开,递到他面前,道:“大王请看。”

    刘徇挑眉,打量她一眼,方低眸望去。

    那漆盒里,只整整齐齐叠着件洗净的赤青缘金绣云纹袍服,再无旁物。

    他眼神一闪,脸倏然沉下来,攥紧双拳,额角青筋跳动,仿佛在努力克制心中的痛与恨。

    那件袍服,正是他兄长刘徜之物,寻常入觐见、朝会时,时常穿,想来,当是那在未央被杀时所穿之袍。

    “兄长遗物,你从何得来?”好半晌,他才艰涩开口。

    阿姝拜道:“大王赎罪,妾自作主张,一月前派人悄然替兄长收尸入殓,目下已出长安数,应当在往东郡的路上了。”

    刘徇此刻再无半点人前的良善,双眸眯起,带着凌厉的审视,直至注视着她双眸,问:“你为何替兄长收尸?是太后让你做的?”

    当兄长尸体被悬城门示众,简直是奇大辱。可他始终迫于局势,非但不能表出半点仇恨,便是在兄长被抛尸荒野后,连派人前去收尸入殓,令他魂归故里都做不到。

    他对仇人俯首称臣,已是倍加煎熬。如今忽听这个昨天才入他门的新婚子说,她早已派人替兄长收尸打点后事,他既惊讶,又怀疑。

    她是太后亲女,他不信她会是一片好心。

    阿姝着他凌厉如刀锋的视线,尽管心中惧怕不已,仍是努力的直脊背不颤抖,直直的与他四目相对,沉静道:“当我知要嫁给大王,便与阿兄商议。阿兄言,大司徒乃当世英豪,有高祖之风,却被人所害,实在令人惋惜。我既要为大王妇,何妨替大王出手,尽未尽之事?若大王不喜,只管降罪,妾无半句怨言。”

    她假兄长之名,实则当,是她与阿嫂主动提起,兄长方令家中豢养的仆役悄然蹲守城外,接连一月有余,直至章后与耿允的人都离去,方悄悄动作,将尸身送出城外。

    其中所费的艰辛周折,她并无明说,只因此刻,需等他抉择。

    若信,他便自知此事之难,不论旧仇如何,后也会念今之事;若不信,任她如何辩解,他也只会以为她受章后指使,不怀好意。

    她在赌,赌他能懂她真心示好,赌他能看出,赵氏与章后、耿允等,皆非沆瀣一气。

    刘徇抿不语,仍是细细审视。

    许久,直至她脊背发寒,他才缓缓移开视线,复饮酪浆,道:“今于未央,大司马问我,为何私下为兄戴孝,连婚仪也不不曾下,是否对太后与陛下有所不。”

    阿姝起先不懂,随后忽然回过味来,赶紧正道:“大王,妾从未多言。”

    难怪他自回来便这般冷漠,原来是以为她到章后等面前告密了!这可是天大的冤枉,绝不能白白受了。

    刘徇忽而一笑,低声道:“赵姬,我知道,不是你。”他抬眸,往紧闭的门窗处扫过一眼,语调越发轻柔,“可周遭总有几双眼睛,不得清净。”

    他放下手中漆杯,施施然起身,兀自整了整衣冠,微笑道:“若你能想个法子,我不妨将你一同带出长安。”

    说罢,径直离去。

    阿姝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方陷入深思。

    他既知不是她所为,却又为何要她想法子?难道——人出在她身边?

    念头一出,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不由自主望向数个陪嫁而来的婢子。

    因婚礼仓促,她这些陪嫁的仆婢,除三两个是自邯郸随她同来,相伴多年外,尚有数媪,乃是从她出嫁时借居宅院的赵氏旁族带来的。当兄长原自邯郸再派人来,奈何那一旁族的族叔十分殷勤,当场便挑了数个堪使的仆妇与她。

    因盛情难却,她便受了。当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大为不妥。

    她遂将雀儿入内,细细代:“今,你且让新来的那数媪多做些繁重的使活,越累越好,最好令她们无暇旁顾,抱怨。”

    雀儿惊异不已:“阿姝,这是为何?”

    “雀儿可想回邯郸?”

    雀儿闻言,双眼发亮,用力点头:“想!长安的吃食,实在比不上邯郸!”

    阿姝失笑:“那便照我说的做,勿同旁人说一个字。”

    二人言罢,方将其他人招入,继续收拾屋里的箱笥。

    不知哪个忽然疑惑道:“大王衣物,怎落在此处?”

    只见刘徇清早亲自收拾的被衾中,竟藏了一片缟素,正是昨夜他所穿之孝服!

    阿姝一愣,随即回过味来,顿时怒从心底起。

    昨夜新婚,他早知有人窥伺,却仍是一入寝房,便喜服,孝服。原本她未当回事,只道他多饮了酒,神志不复清明,方稍冲动了些。

    今他心中定是已料到,入未央,便会被章后与耿允试探责难。明明早已想好对策,事先将孝服下,藏于屋中,再行入,可回来后,他却佯装恼怒,诓骗得她又愧疚,又惶恐,忙不迭示好,直教她全然处在弱势,更傻傻的以为,他当真打算将她留在长安,独自往河北去。

    须知,即便耿允当真提了将她留下的话,也不过是试探的陷阱,只等刘徇入坑而已。刘徇若真答应将自己留下,那才真是表了对此桩婚事的不,中了耿允的计!

    只怪她方才一听要留在长安,便了分寸,轻易被他惑。

    这人,实在是可恨!

    ……

    入时分,天转暗,刘徇方自府外归来。

    才行至寝房外数丈处,便听屋内传来斥骂声:“……连浴汤也备得这般烫,待大王回来,如何沐浴?这等小事也做不好,要你们何用?”

    那声音虽仍是清亮悦耳,却因言语不善,透出几分跋扈,无端令人生厌。

    刘徇不由蹙眉,跨入门内,果见原本柔顺温和的阿姝,此刻居高临下,冲着一媪大声呵斥,全无半点大族女子气度端方的模样。

    阿姝一眼瞥见他入内,却并无半点收敛,反而边上前他,边不埋怨:“妾想大王归来定要沐浴,令这二婢备热汤,哪知他们却盛了这样多热水,这教大王如何沐浴?”

    刘徇望她这与白判若两人的模样,不由挑眉,随她行至浴房,果然见腾腾热气自浴桶中不断升起。

    他伸手一探,直烫得本能的缩回手,点头道:“确实烫得很,这哪里是浴汤?”

    那二媪已是被雀儿等欺了一整,本就因年岁大,失了力,此刻再被这般责难,实在忍耐不住,辩解告饶道:“王后莫错怪了婢,方才只因王后言,大王恐还有些时辰才归,水多备热些,待王归来,正好便凉了,婢这才多提了二桶热水。谁知……因白活多,双臂一时失力,才至如此。”

    若是往,阿姝早已不追究。今,她却不依不饶,作蛮横状冲刘徇道:“大王瞧瞧,这二人非但不认错,竟还数落妾的不是。”

    刘徇顿悟,即刻顺她意,佯装无奈道:“王后如此气恼,如何处置此二人呢?”

    阿姝冷眼瞥一瞥惶恐不安的二人,遂拂袖道:“我看,留着无用,各杖责二十,发回叔叔家中吧。”

    二媪对视一眼,忙哭着求饶。

    刘徇却道:“就顺王妃意,将人带下吧。”

    外间有健妇入内,七手八脚将二人架出,渐行渐远。

    待屋中只余二人时,阿姝方才乖张蛮横的模样登时一收,玉雕般的面上透着几分清冷。

    “如此,大王可称心?”

    方才她利用自己在太后眼中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印象,有意责难这两耳目,借机将人赶出大司徒府 ,正应了白里他所言带她出城的条件。

    刘徇几乎是一瞬便察觉出她情绪的变化,遂微笑点头:“姬聪,此法甚妙。”

    阿姝瞥他一眼,冷冷道:“那大王是否允妾同往河北?”

    刘徇听她越发不加掩饰的冷淡,方确信,她的确是生气了。

    “自然允。”

    阿姝听他云淡风轻的回答,终是忍不住,带了些怒气直接质问:“妾只问一句,大王,今,大司马是否当真提过要令妾留长安?”

    刘徇望着她晶亮乌黑的水眸里,毫不掩饰的怀疑与愤慨,微微惊愕。

    她显然已猜到,他白之言,实有几分是假的。

    昨初见,只以为她是个除了样貌出众外,十分寻常的豪强大族之女,直至今,也只以为她柔顺温婉,小心谨慎,不过比寻常女子稍多了半分聪慧。可如今看来,又仿佛很有些棱角分明,再加上方才以假真的趾高气扬,跋扈嚣张,一时竟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他心里闪过许多念头,面上却分毫未,只点头道:“自然是真。”

    此话不假,耿允的确问他,是否愿将赵姬留下,成全她与太后的骨亲情。

    不过,未待他作答,章后却先言不可。他自也只顺着章后的意思,一面恩戴德,一面故作腼腆欣喜。

    阿姝双眸倔强的凝视着他表情,似在努力辨别他言语中的虚实。

    可他实在滴水不漏,好半晌,她也没察出点蛛丝马迹,只一双盈盈的眼眸里,遂泛起一层薄雾,仿佛含烟带

    “妾思归久矣。大王若有吩咐,只管言明,妾自当遵从。然唯此事上,实在容不得半点虚言。”她眼中泪珠坠不坠,仿佛正勉力隐忍,越发显得人娇弱婉转,“妾愚钝,今尚能领会大王用意,倘若来会错了意,岂不反而给大王徒增烦恼?”

    刘徇凝眉,这女子,软硬兼施的本事学得十分的好。

    起先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愤慨模样,不过须臾,便趁他尚未变时,换上一副委屈模样。如此两相对比,仿佛她是磊落君子,他却是戚戚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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