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杯子顿时落下,她傻了眼:“此话怎讲?” “韩国被灭,张良带着横君和韩国旧部到了楚国,适逢幽王驾崩,哀王继位。张良趁楚国内时,与王叔负刍勾结,杀死了刚登基两个月的哀王。”项梁肃然道:“负刍登基,对张良几乎言听计从,张良提出要收揽军权,还要陛下借兵给横君复兴韩国,种种事件触了你外爷的逆鳞,我们就想法子让陛下和横君他们与张良离了心……” 原来当张良在燕国周旋,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是因为没有别的法子了……连他一心扶持的主上都在迫他!想起当种种,怀瑾心中一痛。 “我们当时只是想得张师兄离开楚国。”项伯讪讪的解释:“谁知张师兄又去了燕国,且在燕国竟又拢起一大股势力,陛下听说后很是气愤,他对横君说要想借兵复韩,除非张良死。又过了不久,就听说……张师兄死了。” 怀瑾气闷,当张良被人所,在燕国苦苦斡旋,她还口口声声说恩断义绝,不知彼时他是什么心情?又承受了多大的力? 越想,就越觉得呼沉重,心痛得几乎绞住了。 “怀瑾!怀瑾!”项伯担忧的叫了她几声,见她回过神,低三下四的说:“你别难过,也别怨恨叔父和外爷……” 终究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难说谁对谁错。 她白着脸笑了两声:“我没事。” 项梁叹气道:“张良是少见的人才,你嫁给他也算不枉了,只是他已经死了,再伤心也无益。后若再遇上中意的,舅舅亲自去给你说亲。” 幸好张良还活着好好的,若非如此,今天这顿饭就要变成大义灭亲了,她想。 吃完饭,天渐渐黑了下来,怀瑾问:“你们可有下榻的地方,若没有,今天就在我这小房子里挤挤。” 项梁道:“我们住在城里的驿馆,不必担心了,此次来咸,主要是为了你。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也不便久留,明就启程回去了,你外爷还在等我们的消息呢。” 项伯急吼吼跳起来:“我今天要睡在怀瑾这里,二哥你和阿籍先回去,我明早去驿馆找你们。” 项梁一对着项伯就吹胡子瞪眼:“别给她!” 项伯对着她呲牙一笑:“小时候咱们在齐国也一起住了好几年呢,哪麻烦了!” 想起当年在临淄,这个家伙在自己府上蹭吃蹭喝的时候,怀瑾没好气的说:“哪里不麻烦,住我的房子用我的下人,还总挑剔这挑剔那的,有时候气的我恨不得一子把你打出去。” 项伯耍无赖,俊朗的脸上一双眼眨了眨:“是吗?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怀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天光完全消失了,思之将院子里的蜡烛全点了起来。 项梁嘱咐了许多,听得怀瑾频频点头,一个劲的回答:知道了、是是是、晓得的。 被亲人唠叨的滋味,其实也不坏,她抿着心想道。 将项梁和项籍送出巷子,她回去时,巡逻的士兵告诉她:“姑娘,下午那三个人说是你的亲戚,我们才放进去的。” 她谢道:“确是我亲人,多谢你们了。” 那几个士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继续去巡逻了。怀瑾背着手,穿过巷子,回了家,看见项伯正指使思之给他烧洗澡水。 怀瑾忍不住笑骂道:“你倒真是不客气。” 项伯麻利的把外衣、靴子全了,穿着一件单衣在廊下一躺:“我跟你有什么好客气的,赶了几天路,我身上黏糊糊的怪不舒服。你院子里就一个护卫一个丫头啊?” “不然还能有谁。”怀瑾了鞋踏上竹席,在横亘在门槛前的那条腿上狠狠踢了一下,项伯嗷的叫了一声,嘟囔:“这么多年,还是这样……” 怀瑾好笑的瞟着他,然后进屋把自己卧室的单被褥全换了,出来时说:“你今天睡我的房间,我去韩念那屋睡。” 项伯弹坐起来:“你那个护卫不是个男的吗!” 怀瑾自然而然的说:“他和夏福没什么区别。” 听到说是个宦官,项伯便大大咧咧的又躺下了。 思之打好洗澡水,项伯去了她的卧室泡澡,思之则去厨房收拾锅碗瓢盆了。 趁着安静的空档,她敲了敲另一侧房间的门,张良过来开了门,后面一片漆黑,他今天没点蜡烛。 她立即闪身挤进去,将门闩上,然后死死抱住他的不撒手。 屋里一片漆黑,各处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冷淡。 张良一手抱着她,一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淡淡问道:“怎么了?” “你今天晚上都没吃饭。”怀瑾闷闷不乐。 张良一下一下在她头上摸着,清冷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天太热,我没有胃口。” “胡说,明明都快入秋了!”她听着张良规律的心跳,道:“你是不是不乐意见到他们,刚刚晚饭时,舅舅跟我说的,你听到了吧。子房,我……我……” 她头埋在他的怀里,怏怏道:“我心疼你。”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浅笑,像是破开了寒冬里的冰河,她抬头看见黑暗中明亮的眼睛。 张良拉着她走到边,把她按着坐下。 怀瑾听到一阵窸窣声,紧接着火石擦响,一盏灯点亮了。微弱的烛火下,两人眼对眼看着,她发觉张良脸上带了几分淡笑,不由愣了,问:“我舅舅和外爷在楚国迫你,你不记恨吗?”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