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喜粮一是觉得自己打呼噜声太大,二是觉得堂厅里安两张占地方太多,小九要是在屋里玩都跑不开,非要搬南屋里住。 他听着老伴在外头吐槽他,也不生气,一边整理着一边嘿嘿笑道:“这屋子不是好嘛!” “济着他吧!”邢燕道。 文霞进去帮她爹铺被褥啥的,还给他把洗脚盆和暖瓶拿过来,道:“爹,这房子背,窗户又小,容易犯,睡两天要是觉得不得劲就搬回去,可别硬撑着啊。” “不,我来看好几回了。” 文霞说不过她爹。 文喜粮也闲不住,不是去侍菜地,就是去饭屋里这里修整修整,那里收拾收拾。 家里还剩的几袋子没的玉米也让他完了,把玉米骨整整齐齐的码进饭屋。 每天就是倒背着手在院子里找活干。 屋后头又让他栽了一排葱…… 想起她爹吃煎饼,董慧家正好有摊煎饼的鏊子,就道:“借你家的鏊子用用吧,我摊上盆煎饼。” 董慧很快:“行啊,我回去拿来……” “不用,我去拿就行。”文霞忙拦着,“家里不是有人?” “我婆婆就在胡同里坐着,喊她开门就行。” 文喜粮忙从屋里出来:“我去拿吧。” 文霞就去调糊子了,她前两天还磨了点小米面,用面粉、玉米面、小米面掺和着调了盆糊子。 文喜粮也把鏊子跟摊煎饼用的耙子拿回来了。 家里没有配套的炉子,就用砖头据鏊子的大小现搭一个,三四块砖头的高度就行,摆好位置把鏊子往上一放,用干净布子擦出来,柴火摆好,文霞就坐那开始摊煎饼。 不多时许秀芝端着盆糊子进来了,笑道:“刚才看见文大爷提着鏊子,知道你们家准备摊煎饼,我就着沾沾光了。” 文霞头上搭着块帕子遮灰,抬手正了正,笑着招呼她:“快来。” 邢燕忙给她递了个马扎:“来这边坐着,那边呛。” “好嘞大娘。” 凑成堆就是拉呱,少不了的话题就是杨芳家的事。 许秀芝听说了杨芳家被二次举报的事,就跟文霞她们聊,文霞有些惊讶,董慧正好拿着锥子低头扎鞋底,没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文霞把鏊子上的煎饼揭下来,猜测着道:“是她娘家那边又举报了吗?” “谁知道呢。”许秀芝道,“栽上这么个跟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得罪人。” “那单位房估计够呛了吧?”文霞道。 “不到最后都不好说,听说杨芳她娘现在见天去厂里磨领导,这种时候就看谁脸皮厚了。”许秀芝忍不住笑道,“你说她一开始就叫她娘出马多好?非这一出。” 大家聊了两句就转移了话题。 国棉二厂的领导这两天也是烦不胜烦,也实在不忍心看一个老太太整天对着他哭,最后跟其他部门的人商量了下,找了赵建业来,说如果举报信上提到的抹黑一事当事人不再计较,就会重新考虑赵建业的分房资格。 暗示的也很明显,找他家的亲戚来打个配合,只要人家不揪着不放,这件事就有转圜的余地;反之,你们就别再来闹了,等下回再申请。 赵建业也不敢硬撑着说举报信上的事是假的,厂里领导第一次调查时听到的原因就是职工家属老家亲戚儿子不孝,老人无处遮风挡雨,加上又对职工家属有恩,他们才把房子送出去的。 厂里领导心里都有数,也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只要没人追究,他们就睁只眼闭只眼。 但一闹开,就另当别论了。 眼下妥协,也是被杨芳她娘堵的没法,想过两天清净子。 还叮嘱赵建业,要抓紧,而且就算挪,也只能从小户里挪,他们如果接受,就赶紧找亲戚来一趟,如果不接受,找俩丈母娘来也没用了。 赵建业只能接受,面积再小也比住棚子强,如果拿不到房子,到了冬天咋办啊? 一家人看到了希望,也有些发了狠劲。 杨芳她娘着气找到了杨磊,就摆明了,如果他们不配合,非把人往死路上,她就拴绳子吊死在他家门口。 杨磊两口子这也才知道赵建业又被举报的事。 看着这个本家大娘的狠劲,两口子嘀咕了两句,严桂兰回了趟娘家,之后答应了杨芳她娘。 跟着去说的时候没说是误会,更不会说谣言是假的,反正就是不承认不否认,只说不计较了。 也是怕再让杨芳家抓住别的说辞。 赵建业惴惴不安的等了两天,分到了一套四十多平的单位房,心终于往肚子里落了一半。 杨芳知道第二次举报不是杨磊两口子干的,就咬着牙在家里猜着骂:“一定是那对外来户,我从一开始看他们就觉得不是啥好东西,胡同里的人还舔着脸贴上去,不就吃了顿席吗?都不知道他们在老家是不是犯了啥事待不下去才逃到这边的,那些人还觉得他家好。” 赵建业烦躁地道:“行了,你少说两句,真是他们也是你这张嘴惹的祸,你说你好好的说人家闺女干啥?” 杨芳没好气地道:“那你儿子在地上打滚非去她家玩的时候你咋不管?闹我不闹你,你倒是清净了。她家戳哄着王有皓那几个小兔崽子不跟你儿子玩,还不兴我说两句了?看着吧,她家出产不出好玩意儿来,那文霞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甭那姓骆的三天两头不找家,早晚他媳妇就跟人家跑了。” “还有胡同里那些没良心的,你看着,等咱搬了新家我非回去叫他们看看,馋死那些看咱笑话的。” “少回去,不嫌丢人啊?”赵建业呵斥道,“尤其是咱搬家前,你要是敢去外头胡说八道再把这事黄了,看我不踹死你。” 她男人一发火,杨芳就不了,但拉着个脸,正好看见赵来娣进门,顿时冲她骂道:“你个死孩闺女咋不死外头?几点了不赶紧回来做饭?你弟呢?” 赵来娣一哆嗦,嗫嚅着道:“非要去找贾晓,我拦不住,说要去她们家看电视。” “哦,喜去就去吧。”杨芳突然转为情,跟赵建业好笑地道:“咱这个儿子啊真是…有小姑娘他就不找小小子,哈哈哈哈。” 像是啥值得骄傲的事一样。 赵建业也不以为意的跟着笑,仿佛这样的儿子很值得他们自豪。 赵来娣低下头,动作非常细微的撇了撇嘴,放下书包做饭去了。 南方穗城,骆常庆下了火车,就近找了间招待所开好房间。问前台的大姐附近的邮局在哪儿,对方语速飞快的说了一遍,骆常庆没听懂。 又问一遍,对方语速不减,他还是没听懂。 第三遍,对方才不耐烦的皱着眉头放慢语速说。 骆常庆也没恼,像是没看出对方的不耐烦一样,神平静的道了谢,先出去发了个电报,回来找饭馆吃饭,吃完回招待所简单洗漱一番,一觉睡到傍晚,晚上还是去之前那个饭馆吃饭。 吃完点上烟坐一会儿,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又回了招待所。 第二天他自己出去逛了逛,误打误撞的摸到了批发市场门口,是这边专门批发衣服的地方。 进去转了一圈,这边的衣服是真便宜,有些子的进价要才要五块、七块。 牛仔喇叭喊价十五,比齐城服装厂给的报价便宜太多了。 还有呢子大衣、颜鲜亮的衣。 他记得上回文霞瞧上一件白的衣,没抢到手,这边哪个摊子上都能见着件白、白的衣,进价普遍都在十几块钱。 骆常庆不停的做着深呼才下疯狂扫货的冲动,尽量表情平静的转着,在各个摊子上看,听一些来进货的人跟摊主还价,或者听一些摊主给人家报价,一圈下来对这边的砍价幅度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穗城商业比齐城发达,也不止这一个批发市场。 逛了一圈下来,没看着传说中卖电器的地方。 衣服暂时没进货,倒是先了辆专门拖货用的手拉车,拉着走推着走自由发挥,回头甭管进啥货用它都很方便。 离开批发市场的时候就镗镗啷啷的拖着个车子出去了。 因为去一家饭店连着吃了好几顿,在老板那里也混了脸,进门的时候老板还着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跟他打招呼:“来了?” “来了!”骆常庆点点头,找张桌子坐下点餐,吃着饭,才跟老板聊起来。 他来这边人生地不,招待所的前台算是给他上了一课。 再客气的问话,人家也会飞速的说着利的当地话,才不管你听懂听不懂。 他来这家饭店吃饭的时候就没贸然多说话,混到脸,才开始跟老板聊天,问路,了解周边的一些情况。 知道还有另外的批发市场,跟服装批发市场有点距离。 第二天,他又出去逛了一圈。 找到了不用票就能买到的电视机、收音机、洗衣机、冰箱,还有计算器和大量的电子手表。 骆常庆还算稳的住,没贸然出手。 这边市场上的货源不明朗。 他分不清哪些是正规的,哪些是没被查住的漏网之鱼,或者是经过一轮洗白的灰产品。 初来乍到,还是多逛两圈,多听听别人的易再说。 在穗城转了七八天,骆常庆才回到服装批发市场进了一批喇叭、一批他在齐城、津店百货商店都没见过的款式的皮鞋,进了一批颜鲜亮的衣,一批呢子大衣。 款式选的也不盲目,是他斟酌了好几天,发挥了一下自己的时尚才定下来的,还在脑子里默默的搭配了一番。 骆常庆的那点所谓的时尚眼光吧,还是来自上一世闺女的灌输。 此时他有点庆幸闺女是个话痨,在家里跟爸妈无话不谈,她在网上看到啥有趣的东西都得喊他或者文霞过去瞅两眼。 她妈穿身衣服,闺女也得掺和帮着她妈搭配,还看时尚杂志,看到自己喜的或者不喜的都得拉着他们一块儿讨论。 跟着闺女学了不少新鲜的东西。 这次进货骆常庆不缺本钱,也不会当冤大头,进货会砍价,他用量砸也砸出了他这几天统计出来的最低价。 有认真搭配的中高档货,也少量进了一批便宜货。 最便宜的一条西,他砍到四元一条,拿的不多,就是准备回老家的时候带着卖卖。 之后就是他最心动的电子产品了。 这两天为了赶路方便,骆常庆还买了辆二手自行车。 如果刚好走的路线有公,他就坐公,公不方便就骑自行车。 头一天去的时候,问电子表,说批发,对方张口要六十,骆常庆表情平静的还了个六块。 人家没卖,还嘟囔着骂了两句。 骆常庆就装听不懂的。 他记得这时候的电子表就是几块钱,传说带回去能卖一百,他忘了具体是哪一年能卖到这个数了,好像没几年价格就一路狂跌了下去。 到时候可以先要要价,卖不出去再斟酌,总归是赔不了。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