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晃眼到了七月二十,离大婚仅剩六天的时候,谭家母父们终于到了京城。 老太太虽然嘴上不甚在意女儿,但谭母回来的时候,她却是第一个出来接。 三辆马车前后停在谭府后门,一字排开。 “紧赶慢赶可算赶回来了。”谭母跟老太太长得极像,这几年在外面过于自在,甚至隐隐有发福的迹象。 她从车上下来,朝老太太张开双臂,“娘,我都想死你了。” 老太太笑得见眼不见牙,“一身的酸味儿,快松开松开。” 她嘴上虽嫌弃,但还是伸手抱了抱谭母,手臂在谭母上量了一圈,那句万能的慈母句子“你瘦了”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两个孩子都扔在京城,你在外地倒是快活。”老太太拍拍谭母的肚子,嗔道:“都快赶上为娘了。” 谭母两只手搭在肚皮上,就只是笑。 谭父跟侧君沈氏慢一步从马车里出来,两人相互扶持下了脚凳,走过来等谭母跟老太太说完话才齐齐行礼问好。 老太太点头,“都累了吧,别站在门口,快回家歇歇,家里什么都收拾好了。” 谭父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岁,容貌保养的好,显得极其年轻。沈氏温温婉婉的,站在他旁边,跟对兄弟一样。 谭家的女婿,自然是出身容貌都极好。就算是沈氏,那也是四品官员的次子。 因为谭母房里也就这一夫一侍,所以两人也没有过争斗。 毕竟家世教养都在那儿呢,什么都能聊到一起,长久处下来就跟兄弟似的。谭母要是皮想看两人拈酸吃醋,谭父和沈氏还得演上一演足她。 谭母左右看,“小柚子呢?” 她不起来,“橙子也不在,一个个的,都不拿我这个当娘的当回事儿。” 谭母难得回京,畅想中的画面是两个女儿站在门口接她,甚至争着朝她跑过来,结果一看,就老母亲一个人。 “果然天下只有母亲好。”谭母伸手又要抱老太太。 老太太嫌弃地伸手推她脸,“都多大人了,少来这一套。” “阿橙今天又不休沐,还在翰林院当值呢。”老太太看向两个女婿,笑呵呵解释,“阿柚正巧进试婚服去了。” 自从那次长皇子让谭柚没事找事偶尔进,谭柚便会隔上几去里试一次婚服。 每次她试婚服的时候,司牧都会跟着去看。 虽说回回两人也就只说上几句话,或是赶上司牧忙,许是只见一面,可彼此心情都还好。 老太太不是很理解,但也乐呵看,“两个孩子也是不知道你们具体什么时辰到,不然肯定等在门口接你们。” 谭父颔首,声音淡淡的,跟谭橙很像,“公务要紧,橙儿到底是长大了。” 沈氏也温温柔柔的出声,“孩子都有孩子们的事情,总归不是外人,何须特意空出时间等着接你我。” 谭母一看这一个个的,都不向着她说话,赶紧老实地换了个话题。 几人边往府里走边说话。 进了府门,旁人听不见了,谭母才把憋了两个月的话问出来,“娘,您怎么能让小柚子娶长皇子呢。” 听她那语气,谭柚像是娶了只老虎一样,“您又不是不知道长皇子晴不定,哪里符合咱家挑女婿的标准。” 说着她还用下巴点了点谭父跟沈氏,都是温婉体贴型的,可没一个乖戾强势的。 老太太闻言连忙跟谭母摇头,“这话阿柚可听不得,你少在她面前说司牧的不好,仔细她跟你较真。” 谭母没有别的优点,但特别听人劝。 闻言立马双手捂嘴左右看,小声问,“这是不能说的吗?” 谭母赶紧表示,“那我就不说了不说了,咱聊点吃的,这能聊吧?” 老太太,“……” 第31章 “谭翰林不仅来了,现在都还没回去呢。” 离大婚还有六天, 这应该是谭柚成婚之前最后一次试婚服。 现在不可能再大改,毕竟上面的龙凤花纹刺绣都是绣郎们点灯熬夜赶制而成,为了寓意好, 很多刺绣都是一团线从头绣到尾, 期间没有断过。 如果大改,整件婚服就毁了, 而六天时间,已经不足以再赶制一件新的出来。 如今能修改的都是些小细节, 追求尽善尽美。比如衣服穿在身上, 某处珍珠装饰的光泽在光下是否完全相同, 若是天没有太,珍珠光泽是不是又不相同。 谭柚倒也随和, 那么繁琐笨重冗杂的婚服, 她每次来穿都不会厌烦不耐,连掌印都夸她脾气好子沉。 上次她来的时候,掌印笑盈盈地让人给她端茶端糕点, “婚服还在整理, 劳烦翰林您再等一会儿。” 见谭柚坐在桌边, 既不急也不燥,掌印没忍住多嘴一句,“您这定比殿下好太多了。” 长皇子每次过来,只要时辰超过一刻钟, 他白净的小脸上就写了不耐烦,没骨头一样窝在软榻上, 软软喊, “胭脂, 我能走了吗?” 不过也有例外跟特殊, 谭柚在的时候,长皇子就格外沉得住气,自己试完了都能在这儿乖巧地干坐小半个时辰,说是批折子太累了,坐着歇歇眼睛。 为了让司牧经常歇歇眼睛,这一个月来,谭柚隔三差五会进一趟。 也没什么大事,有时候是试试衣服,有时候是过来跟礼部悉婚礼程,亦或是单纯来看看松狮。 只不过时间都是挑在傍晚,毕竟司牧要忙,她也要帮苏白苏吴四人辅导功课。 今天选在下午过来倒是例外。 两苏因为家中有宴,不得不请半天假,上午在吴府早读写文章,中午跟下午回去,并且跟谭柚保证晚上会把学习时间补回来再睡觉。 苏虞跟苏婉走了,白妔跟吴嘉悦就显得有点没神。毕竟连上了两个月,谁都会疲惫。 平时四人一起攀比励着学习倒是觉不到累,如今苏虞这个活宝一走,白妔跟吴嘉悦就体会到了学习的疲乏跟无趣。 谭柚微微叹息,收起书箱,索给四人放了半天假,下午随意休息玩耍,不需要去想功课的事情。 劳逸结合,懂得享受逸才能更好的去劳。 既然四人不在,谭柚下午就进了。 七月份,荔枝刚下来,大街都是。 “主子主子,咱们买点新鲜的荔枝呗?”花青驾着马车行驶地格外缓慢,溜着口水扭头跟车厢里的人说,“看着都好大好甜。” 谭柚起帘子往外看了眼,“荔枝虽温,可吃多了会上火,殿下身子虚,不宜多吃。” 花青茫然了一瞬,反手挠着后颈,也不是很确定了,“啊?我刚才说的是买给殿下吗?” 谭柚,“……” 不是。 花青嘿笑,也没多想,“那不给殿下吃,咱们自己吃。” 花青本来想的也是买来主仆两人吃,毕竟里果蔬向来都是最好最新鲜的,哪里用得着她们从街上买。 谭柚这才缓慢放下车帘,视线落回到自己手里的书卷上,温声道:“那买吧。” 花青跳下车付钱捡荔枝,买完后挎着小竹篮,先捏开一个尝尝,觉得很甜才递到车厢里,“好吃!” 她也分不清自己吃的是个什么品种的荔枝,反正甜的像糖一样。 荔枝果晶莹剔透,剥开后整个进嘴里,一咬全是甜而不腻的汁水,主要是核还比较小。 谭柚尝了一个,是不错。 花青坐回车上,边赶车边说,“回头咱们回去的时候再多买一点,给藤黄也尝尝。” 最近她跟藤黄关系也不错,藤黄教她里府里的规矩,她教藤黄打叶子牌跟掷骰子。 她们都得到自己好奇又想学的东西,都有美好的未来。 主仆两人到了门口,马车停到凉处,给专门看马的人负责。这样既不用花青留在这儿看马车,也不怕没人管着马车会丢。 而且这边不仅能停马,还可以让抬轿的轿妇歇脚。像是那些抬轿过来的,主子们进谈事情,轿妇们不可能扭头就回府了,这时候便需要等在原地。 若是里头事情多,从早等到晚都有可能。 秋天还好说,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就是,冬夏两季才最磨人。 于是,皇外头便多了个专供下人跟马匹用的凉棚。既能停马,也能歇脚,格外方便,走的时候只要付点银子当报酬就行。 谭柚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今凉棚里的轿妇格外多,从她们的衣服颜就能分辨出她们的主子是几品官员。 好像都是文臣,且是有些威望的文臣。 这些轿妇里面,还有谭柚见过的吴府下人,想来吴思圆今也进了。 谭柚虽抬脚往里走,心里却清楚,今怕是又见不到司牧。 虽说她经常“找事情”进,可真正能见到司牧并且跟他说话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上回两人坐在一起闲聊两句已经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尤其是今天,这些文臣集中进,连带着吴思圆这个翰林院的协办大学士都来了,定是为了九月份的秋闱。 谭柚见花青抓一把荔枝要怀里,轻声拦着她,“若是想吃,便带进去吧。” “可以吗?”花青眼睛微亮,手脚麻利地将小竹篮子挎上,“我还以为不合适呢。” 是不合适,只是今只去尚衣监,倒没那么多规矩,可以随意些。 花青乐呵呵跟在谭柚身后,“主子,您晒不晒,要不然我给您把伞拿上呢?” 下午未时,太虽不刺眼炙热,可晌午的余热依旧在。 “没事。” 谭柚去尚衣监的路上,正好要从一处花园经过,也是够巧,她刚踩在花园石子路上的时候,就看见对面长廊下,司牧从这儿路过。 司牧身着明黄常服,长发束起。他今这身衣服跟朝服比,款式简单随意很多,可跟寻常衣服比,又显得有些正经严肃。 远远看着,像颗黄樱桃,又像端坐起来的小黄猫。 长廊下除了司牧,跟他并肩而行的还有皇上司芸,以及两人身后几位穿着大红官服的文臣和吴思圆。 她们一行人的方向应该是东北角的御书房。 谭柚停下,隔着大半个花园看向廊下那抹明黄。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