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寺,离京都城并不远。 坐马车不用半个时辰就到了。 只是…… 若是诚心前往求佛,便得从山脚下徒步爬上去。 在山脚下隐隐约约都能看到山顶上寺庙的位置,但是爬起来台阶却多到让人腿软。 苏元娇现在怀有身孕,适当的运动会有助于她往后生产,也能强身健体,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极大程度的运动量。 刚下马车,萧慕苏就撒丫子往前跑,萧允淳给秦照递了个眼神,秦照急忙跟上去。 萧允淳很直接了当地在苏元娇一步刚要迈出去的时候,突然俯身将人打横抱起,苏元娇惊呼了一声之后连忙伸手抱住了萧允淳的脖子,一脸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不会想抱着我上去吧?这段抬脚很远,就算空着手爬也得小半个时辰,何况咱们是去求平安符的,我总不能让你抱着上去吧?” “这有何不可?” 萧允淳一脸认真地说:“夫本就是一体,为夫抱着你走上去,便也算是咱们夫二人一起走上去了,何况你如今怀有身孕,走几步倒没问题,但是这里的台阶太多了,你会受不住。佛祖若是知晓,定然不会怪罪你。若是当真怪罪,那这佛不拜也罢。” “你说什么都有理!” 苏元娇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萧允淳的肩膀,低声道:“你先放我下来,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腿断了,你就让我走一段,若是当真走不动了,再说吧!” “不逞强?” 萧允淳眯着眼,询问道:“当真走不动了就让为夫抱你上去?” “不逞强。” 苏元娇又拍了拍萧允淳的肩膀。 求平安符,意在心诚而已。 她怀有身孕,岂会勉强自己? 萧允淳将苏元娇放下来,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地踏上台阶,低声道:“这山中的景也是极美的,咱们既是来求符的,也是来散心的,今时辰尚早,咱们慢慢走上去便可。” 就当是来踏青了。 苏元娇叹气道:“若是佛祖知道你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他还会庇佑你吗?” “为何不会?心诚有很多种形式,若只是拘泥于其中一种,未免太过于狭隘。” 萧允淳笑着说:“若只有头大汗气吁吁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去才算是心诚的话,那为夫觉得大可不必上去一趟。若是相信,去见自己要紧之人,都该以最舒适而又最喜悦的状态展现在对方的面前,以取得对方的喜,你说对吗?” 苏元娇觉得自己的夫君,脑子都是谬论。 但是那些谬论在他的口中说出来,又是那么地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他从不拘泥于任何一种形式,他随心所,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明明该是这世间最为洒恣意之人,却愿意只守在她和孩子的身边,将他们母子牢牢地庇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这样的情,让人如何不死心塌地? “你别这么看着为夫,这山上还有寺庙。” 萧允淳被苏元娇这么直勾勾的望着眼神越发幽暗了,十分想要将人拉到怀中狠狠亲一口,但是这里毕竟是寺庙,终究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何况,他清楚自己的媳妇儿是不会同意的。 苏元娇轻哼着斜了他一眼,抬眸望向跑在前面手拉着往上爬的儿子和宋愿,低声道:“你不要磨磨蹭蹭的,儿子和阿愿都跑去老远了,人不可太过分散。” 他们今出带来的侍卫人数有限。 儿子和宋愿离得太远,苏元娇不放心。 萧允淳立马朝着秦照摆摆手,秦照瞬间伸手将萧慕苏和宋愿提在了原地。 苏元娇的嘴角狠狠地了。 萧允淳笑道:“这不就不用急着赶了?” 随后又慢悠悠地牵着自己的媳妇儿往前走,走一会儿便问:“你累不累?” “不累。” 苏元娇后来被问得烦了,便没好气地说:“你能别一直问吗?你离上次问我不过隔了十来个台阶,我若是累了,会主动告诉你。” “好,为夫知道了。” 萧允淳认真道。 他们一路慢悠悠地走,接下来萧允淳隔着十五个台阶就问苏元娇累不累,苏元娇实在是被问得烦不胜烦,便无奈地瞪着他说:“累累累,我已经很累了。” “既然累了,那便让为夫抱你上去吧!” 萧允淳脸上立马出了笑容,将苏元娇打横抱着就往山上走,脚步轻快,健步如飞,丝毫不见方才的慢悠悠。 苏元娇这回是彻底无语了。 他们二人去到山顶的寺庙时,发现寺庙门前安静如,与往的人声鼎沸大相径庭,萧允淳拧了拧眉,让秦照进去询问一番,秦照刚抬脚过去,还没敲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承恩寺的住持穿着一身新的袈裟,抬脚走了出来,双手合十,十分恭敬地弯了弯,低声道:“老衲见过各位施主。” “住持不必多礼。” 萧允淳摆摆手,抬眸望向住持。 住持似乎知道萧允淳想要问什么,温声道:“老衲一早便承恩山上霞光普照,便猜测到今定有贵客前来,故而等候在此,还请各位施主入内祈福。” 萧允淳抬眸望向慈眉善目的住持,深邃的眸中闪烁着笑意,同样温声道:“久闻住持大师神机妙算,没想到朕临时决定之事竟也在住持大师的料想之中。” 住持大师闻言,微微一笑,淡声道:“不过是天赐预兆罢了,老衲并无所知。今紫霞光照下,自然是指这天底下最为尊贵之人。” 萧允淳确实是大庆最尊贵之人,但要说天下最尊贵之人,也得问一问别的大国君主同不同意。 他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住持大师微微笑道:“老衲并未危言耸听,紫霞光降临大庆,对大庆来说,定然是大吉之兆。故而今老衲特地在此恭候,请施主入内。” 萧允淳微微一笑,秦照便先一步跟上了住持大师的脚步。 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才扭头望向萧允淳,拱手道:“皇上皇后娘娘里面请。” “嗯。” 萧允淳点头,牵着苏元娇的小手往里走,萧慕苏拉着宋愿的小手颠颠的在后面跟着,好奇地东张西望,宋愿轻轻地捏了一下萧慕苏的小手,低声道:“跟上阿爹阿娘,莫要看。” 这里的气氛给人的觉并不是特别好。 宋愿很不喜。 小脸都皱在了一起,紧紧地抓牢了萧慕苏的小手。 萧慕苏嗷嗷嗷地点着小脑袋,将东张西望的小眼睛的收回来了,很规矩地跟在了父皇母后身边。 进入大殿中,佛像林立,最中间的那一尊慈眉善目的,脸笑意,仿佛有普度众生容纳万事的万千法相。 住持拿了香点燃,分别分了三柱给众人,微微笑着说:“施主,请上香。” 萧允淳和苏元娇站在最前面,躬身拜三拜,这才上前一步将香在了香炉中,萧慕苏和宋愿有样学样的跟着躬身叩拜,然后垫着脚将香也跟着进了香炉。 “住持大师,你能料到朕今回来,可否料到朕今前来所为何事?” 退后一步之后,萧允淳微笑着扭头望向住持。 住持微微一笑,摇头道:“老衲并非料到施主会来,老衲只是看出了天降预兆,至于施主心中所想,老衲岂能料出?” 萧允淳淡声道:“住持大师法力深厚,自然有观天象而知天下事的能耐,对于许多事自然便能轻易看破,如何就看不穿朕的心思呢?” 住持被萧允淳这般明显的针对也没有任何不,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低声道:“一人之心,可万般变化,老衲虽修习佛法却并不通晓人心,自然猜不透施主的心思。” “住持大师真有意思。” 萧允淳笑了笑,转身牵住了苏元娇的小手,抬眸望向住持,低声询问:“朕今前来,是要求平安符的,不知该去何处求?” “请施主随老衲来。” 住持大师带着萧允淳一行人又去了偏殿。 偌大的承恩寺,安静得掉一针都能听见。 萧允淳淡声询问道:“今的僧人们呢?这么大的承恩寺,如今就只有住持大师一人吗?” “今施主要来,寺中僧人多,诵经声嘈杂,恐惊扰了施主,老衲便让寺中僧人今都在房中温习佛书,并不诵经。” “佛祖面前,众生平等,即便朕是皇帝,也不该区别对待吧?” 萧允淳淡笑着说:“缺少了诵经声的寺庙,还是寺庙吗?” 住持大师呆愣了一瞬,随后温和地笑着说:“此事,是老衲想岔了。” “那便让诸位僧人无需顾及朕,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萧允淳淡声道:“今朕也只是来求几个平安符,求到了便会离开,不必兴师动众。” 住持大师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低声道:“平安符在这边,只要施主心诚,便能求得平安。” “多谢。” 大概半刻钟后,萧允淳将许多个平安符全都到了苏元娇的怀中,低声道:“这些平安符,你且收着。” 这些可都是他这个皇帝诚心求来的,珍贵无比。 苏元娇笑着将其中一个递给他,低声道:“这个你带上,随时带着,希望这个平安符也能佑你平安。” “好。” 萧允淳将平安符收回来,苏元娇便也给自家的儿子和宋愿一人戴上一个,而她自己也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手上都还剩下许多,住持大师看得眼皮子直跳,低声道:“施主一人便求这么多平安符,这……” 他在承恩寺这么多年,还真的是第一次见有人求平安符是一把一把地求的。 旁人最多求一两个,以保证足够诚恳,而有效。 可这个新帝,竟然一求便是十几个。 “这怎么了?” 萧允淳望向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的住持大师,轻笑着说道:“朕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您觉得呢?佛祖需要庇护之人众多,朕就算多拿几个,应当也不是什么事吧?” 住持大师哑口无言,他深深地觉得他们大庆的这一位新帝,当真如同传言的那般,心思不同于常人,想法更是与旁人大相径庭。 不破不立,或许便是这般。 拿着求来的两把平安符,萧允淳带着自己的媳妇儿和儿子踏出了承恩寺,他们的脚刚踏出来,便听到了承恩寺中响起了诵经声,忽然之间寂静无声的寺庙变得热闹庄重起来。 萧允淳的脚步一顿,扭头往后望了一眼,住持大师便站在门口朝着他微微屈身,双手合十道:“老衲恭送施主。” 住持大师本是不该沾染红尘之人,对于红尘的繁文缛节应当不必在意,何况佛主面前众生平等,不管是皇帝亦或是乞丐,在僧人的眼中都不该区分对待。 但今萧允淳来,承恩寺内早已做好了接他的准备。 若说是不染红尘,那么做这件事,岂不是沦落红尘之兆? “不必多礼。” 萧允淳淡淡一笑,转身牵着苏元娇的小手便离开了。 住持大师盯着萧允淳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叹了一句:“阿弥陀佛。” 然后转身走进了承恩寺,顺势将寺庙的门紧紧地关上了。 一路上,苏元娇左想右想,都觉得承恩寺处处都透着古怪,她转眸望向萧允淳,低声询问道:“夫君,您觉得承恩寺的住持大师,是不是有些奇怪?” “奇怪吗?” 萧允淳轻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苏元娇的小脑袋,低声道:“有多奇怪?” “我以前来过承恩寺,人声鼎沸,十分热闹,这段时也没有听说过承恩寺有什么事情发生,即便是今早晨看到了紫光,也不该这般快便将那些前来拜佛之人全都拒绝走。” 他们一路走来,也没人半路拦着。 却不见任何人跟着上山。 这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早些时候她没多想,如今向来,确实是处处不对劲。 萧允淳抬手怜地了苏元娇的小脑袋,低声劝道:“这些事,你莫要想了,很费脑子。等为夫将一切都查探清楚之后,会告诉你前因后果的。” 苏元娇小脸瞬间皱起来,将萧允淳的手掌拍开,一脸凝重地盯着他看,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在说我笨?所以才不想让我动脑子?” 萧允淳笑得宠溺:“为夫怎么会说你笨,在为夫眼中,为夫的媳妇儿便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姑娘。” 苏元娇扭过头,留给了萧允淳一个后脑勺。 她才不笨,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萧允淳就是在内涵她笨。 萧允淳笑着凑过来,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低声说:“媳妇儿,别生气,你若是特别想知道,等回去之后为夫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 “不需要!” 苏元娇轻哼一声,态度十分傲娇。 她也是有尊严的,别以为几句话就能将她哄好了。 萧允淳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觉得自己这样耍小子的媳妇儿真的是太可了,他扯过身子,捏了捏自家媳妇儿气得鼓鼓的小脸蛋,苏元娇立马抬手抓住了他作的大手,怒目圆瞪,紧紧地盯着他。 “父皇,母后,你们在玩什么啊?” 就在苏元娇准备踩萧允淳一脚的时候,便听见自家儿子脆生生的声音传进耳朵。LZ191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