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调皮地用指尖在他掌心刮了一下,换来他略显报复的轻捏。 祭拜了太庙,两人由礼部侍郎李兆赫一路引着,自石阶而上,进行唱礼。 沈衡在盖头的遮掩之下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与她紧紧相握的手掌厚实而有力,让她分外安心。 礼成之后,她听到了她爹抑的哭声和她娘难得的温声安,以及皇后娘娘的两句“呵呵”。 皇帝陛下依旧严肃,却默不作声地赏了许多东西。 回王府的路上,道道还在叽叽喳喳地问:“小姐,老爷都哭成泪人了,您怎么一直无动于衷啊?” 她用手支着头顶沉重的凤冠,哽咽着说:“从端王府走到沈府一共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我爹就是矫情罢了。你快帮我看看,能不能把上面的珠子拆下来两颗。” “这东西不能拆,您还是再忍忍吧。” 新房布置得并不奢华,却极其雅致。沈衡一路被婆子搀扶着,同苏月锦一同坐在喜之上。 盖头被秤杆掀起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那张俊美无双的脸,眉梢轻挑,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碍于屋内还有其他人在,她不得不矜持,便咧着嘴角,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惹得苏小千岁大笑出声。 房花烛夜,夫俩相对傻笑着,任是老嬷嬷伺候了那么多新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嗓子都快咳出血了,才拼出一点点存在。 老嬷嬷一面抓着桂圆、红枣抛到上,一面说着吉祥话。 两人饮下合卺酒之后,有近侍在门外小声道:“王爷,外头还有宴呢,请您示下。” 他耍赖一般歪在上,道:“不是新郎新娘入房后,你们就该干吗干吗去了吗?”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底下人又是好一阵咳嗽,桂圆公公凑上来,道:“王爷,皇室嫁娶不比民间,百官还在外候着呢。” 诚然,苏小王爷许多时候都是不靠谱的,但也不是不通情理。于是他凑到沈衡耳边说了句什么,便带着“我成婚关别人什么事”的不表情出去了。 道道挑着眉梢,凑上前来问沈衡:“小姐,王爷刚才跟您说的什么啊?” “没什么啊。” “没什么您脸红什么啊?” 沈衡看着她脸上的八字眉,道:“他说让我少吃点,晚上等他一块吃。” “就这个?” “就这个。”她硬气地仰着脖子,一脸“咋咋地”的表情。 沈衡一天都没有吃饭,从清晨睁开眼睛开始就被里来的丫鬟各种折腾:绾发,开面,上妆。 从头至尾,道道都用一种“原来小姐要这么伺候”的惊诧表情立在旁边。 如今,屋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沈衡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换了那身衣裳,摘下脑袋上坠死人的凤冠。 苏月锦喝得一身酒气进门的时候,沈大小姐正盘腿坐在上吃花生,旁边的小几上堆了不小的一堆花生壳。 她看见他进来,很是热情地打招呼:“你回来啦?” 苏小千岁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只是斜靠在喜旁边,笑着看她,像看不够似的。 沈衡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横了他一眼。 身穿绯团花常服的她真的很漂亮,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素淡的小脸娇俏可人,瞪着一双杏眸,手持花生仁的样子更娇憨。 他懒洋洋地招手,道:“才刚当新妇就这么把我晾着,好歹做做样子,帮我宽衣吧?” 沈衡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位爷是等着伺候呢。 她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嘟囔道:“我爹的衣服,向来都是自己的。”眉头更是皱得死紧。 吉服的领子繁复,那口的扣子就像跟她作对一般,拉扯之间竟然越来越紧了。 她面上有些懊恼,不由得凑上前去,仔细瞧了瞧。 苏月锦就是这个时候将头低了下来。 “这么笨?”淡淡的冷香从头顶传来。 “谁笨了?”她不地推了他一下。 “分明是这扣子的问题。”她索顺着那盘扣的纹路一路向下,直接去扯他间的玉带。 她听到苏月锦轻哼一声:“是不是有点快?” 衣服有什么快慢之分? 沈大小姐没什么心眼,继续埋头跟带较劲,摸索着环上他的际。 带后面有个搭扣,要先松了那个才好解开。 耳边传来突然沉重的呼,她一惊,刚抬头去看时便被封住了嘴。 “夫人既然这般大方,那为夫便不客气了。” 他如是说着,声音沙哑。 齿之间的纠一如既往地绵,但温润之余,逐渐加重的拥抱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常服很轻薄,她隔着两层棉纱同他紧密相拥,就连他骤然升高的温度都受得那样真切。 她面颊羞得绯红,微微侧身,道:“你不要我伺候了?”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顺势将她在榻之上。 “现在不是已经在伺候了吗?” 红烛轻闪,帐尽落,遮得住帐内光,却遮不住一室旎。 晨光总是扰人清梦的,骄明亮耀眼,却丝毫没有打扰到睡中的某个女子和懒洋洋歪在上看着的某千岁。 道道照例端着脸盆来门前候着,一直等到上三竿也不见屋内有动静。 一旁伺候的姑娘红着脸说:“姐姐只怕还要多等一会儿,王妃昨儿晚上……歇得有些晚。” “歇得晚?” 道道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可是王爷昨儿早就回屋了啊。他俩出去玩了吗?”大婚之夜还这么贪玩,真是没长心。 几个丫头挤眉眼一阵,都讪讪地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跟来伺候的桂圆公公低了嗓子说:“你一个黄花大闺女,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候着便候着。还有,让后院的烧一大桶热水温着,等下屋里的两位起来了,肯定是要用的。” 道道觉得奇怪,但也依着吩咐去了,心里却琢磨着,怪不得昨儿皇后娘娘让他们用了午膳再去问安,原是知道这两个人都喜赖的…… 沈衡其实早就醒了,习武之人的耳力向来不错,听着外头小丫头的议论以及道道缺心眼的唠叨,觉得没脸见人了。 近在咫尺的打量,即便不睁开眼睛她也知道他醒了。 沈大小姐不知道如何化解新婚之夜后两两相对的尴尬,所以,她很没出息地将自己卷在大红的锦被之中,不想出来。 这个动作两人再悉不过。 苏月锦还在琢磨着,如何在睁开眼睛的瞬间还以温润的一笑,对方却全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用手拽了一下被子的一角,嘀咕道:“阿衡,你想冻死我吗?”大半张被子都被她抢了去。 沈衡的脸酡红一片,说道:“那个,你……你先把衣服穿上,我等下就起来。” 他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甚是乖巧地回了声“哦”,然后从善如地对外面吩咐道:“进来伺候吧。” 进来伺候?那不是外面的那些丫头都要进来?她的衣服还在地上呢。 沈衡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奋不顾身地捂住了他的嘴巴,连声说道:“先别进来。” 趴在身前的软玉温香,换来某千岁懒洋洋的闷笑。 “舍得出来了?” 苏月锦衣衫半敞,壮的膛半遮半掩。 沈衡琢磨,从前怎么会觉得这人像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呢?这分明就是谷中妖孽。 “实在是看走眼了。” 她摇摇头,索破罐子破摔,在那上面又摸了一把,惹得他心情甚好地大笑。 “我命人先将水抬进来吧。” 沈衡微怔。 “那让她们将东西放下就走。” 面子这东西既然早晚都是要丢的,能多留一会儿便是一会儿吧。 “那让道道进来?” “道道也不用。” 那丫头就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子,若等下看见她身上……她没办法解释那个过程。 苏小千岁的眼睛不知怎么亮了一下,温柔地披了件罩衫在她身上,便起身出去着人抬水去了。 对于一大清早便能享受这样的体贴,沈大小姐还是很喜的。可是不一会儿之后,这份喜便化成了一股青烟飘远。 “苏王爷,您不觉得您该出去了吗?” “我出去了,你不就没人伺候了吗?”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沈衡翻了个白眼,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臣妾自己能洗。” “但是我想帮你。” “不需要!” 他似乎有些踟蹰,轻挑眉梢,问道:“可你方才好像是爬下来的。”她下的力气都没有,怎么洗澡? 到底是因为谁,她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原本打算装一天端庄贤惠的沈王妃再顾不得其他,直接拎着某人的衣服,将他丢了出去。 于是,他们婚后的第一天,所有候在门外的丫鬟都看见她们的王爷被无情地关在了门外。 大婚过后是要去皇,向圣上和娘娘请安谢恩的。 即便沈衡出门的时候尽量目不斜视,依旧能用眼角的余光扫到几个丫鬟通红的侧脸,以及她们脸上莫名的敬畏之。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昨夜可以重来,让她挽回一些面子。 反观苏小千岁,倒是气定神闲得很。他难得正式地着了一件玄青连珠纹过肩蟒缎锦衣,系玉带,长发用玉簪束起,衬得他越发贵气,越发从容。lZ1915.CoM |